纳尔尼亚作为魔关署的看门犬，本质上是一个忙碌的公职人员。

待在西尔维娅的家里的时间，超出了他计划里的时间。

手头上的确有要紧事的纳尔尼亚，暂时不确定西尔维娅态度转变的原因。

但从西尔维娅的表现来看，他原本到来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目前的局势表面上是利于自己的。

成年魔，要懂得利益计算。

将计就计的纳尔尼亚决定先观察看看。

在他的计划里，西尔维娅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达成共识再送走纳尔尼亚的17号关上门后，立马就把自己刚答应了纳尔尼亚的会做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心情愉悦的她，哼着歌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手里还抱着那一巨大的冰淇淋碗，一边挖着甜品，一边遥控笔和纸，在填写管理局办公用品申请表。

管理局新派发的机器，在自己不小心的暴力下，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完全修复不可能了，她只能再申请一个。

但是要解释为什么会这么快报废，好像理由不太有说服力。

17号都能预感到来自烦人审核者的一堆怀疑。

还是得找一个可以蒙混过关的理由。

还不能把完整的机器残骸送回去检查，不然会被发现是自己干的。

流畅自主书写中的笔，随着17号的思考，停顿住了。

什么合理的原因，听起来才能让在安保严实的家中的机器无法回收呢？

顺手打开电视的17号正好听到魔界电视台新闻里在播报，“最近……地区魔兽灾害频发，请各位魔界居民注意安全，切勿前往该地区……”

思路瞬间顺畅的17号很快就填好了申请表，但她没有立即提交。

要紧事完成就放松下来，17号享受了一会个人时间，还不忘继续收拾要带走的行李。

她都来这个异世界这么久了，当然有很多特产要带回去。

夕阳的余晖在浅色地板上落下明亮光点的时候，打包到一半就坐在地毯上翻看之前写的观察日报的17号，终于想起来今天还有约。

突然不想赴约的17号想起了那家餐厅招牌的低温碳魔肋排的味道。

回忆下，她觉得自己离开之前还是值得去一趟这家餐厅的。

“你是故意迟到的吗，西尔维娅？”

说这话的恶魔早就到了，他见到17号被侍者领进包厢，也没有绅士地起身，反而端着酒杯，熟稔地调侃她道。

只迟到三十秒的17号，坐到侍者拉开的座椅上，拿起菜单，反驳他，“我还不够守时吗？绅士一点，雷皇大人。”

说这话的西尔维娅头也不抬，只埋在菜单里。

彻底被她忽视的巴力手撑着脸，等视野里的她点完单把菜单交给侍者，才继续，“难道我还要感谢你竟然能来赴约吗？你好像比真正的十三冠，还要忙碌。”

作为现任十三冠之一的巴力，说这话的意思，落在17号耳朵里，听起来他像在嘲讽自己。

也对，这家伙一边掌管着南方恶魔，一边还有坏的小打算，17号端起刚被侍者倒上红酒的酒杯，“就当你是嫉妒我的美好生活了。”

杯子正欲送到口，察觉到不对劲的17号停下了入口的动作，她看向对面，果然见到了对方正在期待地盯着自己，见自己没喝，还做个邀请饮下的动作。

“你到现在，还在介意我那时往你的杯子里放辣根汁这件事吗？”

“你喝下这杯，账就一笔购销。”

“你就不能放橙汁或者其他果汁进去吗？”17号果断放下手里这杯被蔬菜汁添加后搞坏了味道的酒。

她才不喝垃圾味道的饮品，让侍者撤走。

至于什么旧账？17号不认。

恶作剧失败的巴力坦然接受，好像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失败，“要不喝我手里的这杯？”

17号她的面部表情根本不管理，直接露出了嫌弃的神态，还坚定地摇头。

“混沌血之酒，就这么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它都没有味道可言。口感不如鲜血，味道不如酒液。”17号进化出味蕾不是为了品尝这种劣质东西的。

一开始，巴力邀请她品尝这种添加了不少恶魔血的红色液体时，17号都怀疑这个恶魔是不是有异食癖。

最起码，如果恶魔喝鲜血应该是喝食物地，比如人类的血液吧。

毕竟这里的恶魔又不具备吞噬同类进化的能力。

所以当时，正在研究魔界药物学的17号，才会尝试把能治疗吞食异常行为的辣根汁放进去。

虽然后来，被专业的恶魔学者纠正，她手上那本不是正规的魔药指导书籍。

辣根不能治疗异食癖。

但不能否认，她是出自一片好心。

“对于这杯来说，味道可不是它的重点，”巴力把手上的酒杯向西尔维娅举起，“我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

巴力不提，17号都要忘了。

他不是异食癖，只是一种歃血为盟恶魔版本。

恶魔在邀请17号跟随他，加入他。

哎？看着巴力认真眼睛的17号，正在努力回忆，是加入他干什么来着？

恶魔看着表情凝重得好像在思考人生道路的17号，实际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没有用的记忆，就应该像擦过鼻涕的纸般，扔进垃圾桶。

“难道你已经开始认同，那象征秩序的位阶制度了吗？”

幸亏巴力的提醒，17号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被他邀请当坏蛋了。

成为坏蛋，倒是符合她没改造之前的陈旧格调。

只不过，“你不期待混沌恢复后的魔界会是什么美妙的样子吗？”

毕竟见过真正混沌世界的17号，对巴力嘴里的混沌没太大兴趣。

不新颖，不有趣，不强大。

差点要拒绝的17号，突然想到这一点，“到那时，恶魔会进攻人界吗？”

问这话的西尔维娅露出了返祖恶魔特征的笑容，所以在巴力看来，这是可以说服她的筹码，“位阶制度消失后，处在断崖下的弱小家伙，能质疑山巅之上强者的行为吗？”

在巴力的宏图里，位阶制度不存在后，自己当然不会是弱小的恶魔。

他代入的是山巅上的强者视角。

而17号的想象里，越过边界进入人界的恶魔一定会被管理局制裁，到时候说不定自己还能凑个热闹。

想象美好，但是很快冷静的17号，歇了心思，说起来，她都没有遇到过想要入侵人类世界的恶魔。

但巴力还是看到西尔维娅握住了杯柄。

“你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混沌，”她往杯子里滴入了一滴来自她自己的鲜血，“……之血。”

从她指腹坠落的鲜红血滴落入杯中，在红色液体表层荡开波圈后，迅速融进了整杯液体里，仿佛从没存在过。

但液体的颜色却悄然变深。

摇晃后的17号把手里这杯酒液倒出一半在空杯里，送到巴力的面前，同他举杯，“让我加入进你的野心愿望里吧。”

没有拒绝和17号碰杯的巴力，以为她终于想清楚了也下定了决心。

他与西尔维娅同时将深红色的酒液送入嘴中，在入口的时候，看到她眼睛里异样耀阳的光芒。

一时间，忽视了入口的液体里微弱的异常口感。

对于17号来说，在今天之前，巴力从来没有展现过这么强烈的愿望憧憬。

既然他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大方的17号当然愿意提供一臂之力。

强烈的愿望需要维持。

不过难喝的东西，在入口的一瞬就被她传送进黑洞里。

巴力示意后，食物才被侍者们送上桌。

等等，这家伙本来是准备不答应就不让人吃上饭吗？

巴力在用餐间还不忘抽空询问17号，有没有兴趣观赏一出好戏。

“干掉一个三杰吗？”在切肋排的17号理所当然以为消灭位阶制度的第一步，就是先消除最大的支持者。

如果有这个实力，就不会策划那么多步骤的巴力沉默后，“你有把握打败哪一位？”

糟糕的领导，就是想让手下干超出工资的大活。

17号有她自己真正的上司，劳改已经够多了的她也沉默，援助愿望和代干愿望可是两码事，“那好戏是什么？”

“可以期待一下巴比鲁斯的前夜祭。”

“恶魔学校？”

哇哦，攻击弱小学生，好没有下限。

17号欣慰，坏蛋对味了。

“在担心你的前情人们吗”巴力咬字重音落在句末。

已经投入在美味肋排里的17号根本没听，享有美食的间隙里敷衍抬头，“嗯？”

交往天数再多的前任，都不如面前美食。

美食和男友落水也会先救食物的家伙，巴力放弃继续调侃她。

“对了，你是不是培育了高阶魔兽来着？”等待甜品的17号突然想起来这个事。

“你需要？”

“我想见识一下。”

巴力倒也不吝啬。

这也是他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

但讲话很没有绅士风度，答应了17号要求的恶魔让手下在指定的地方释放了魔兽，他看着从地下爬出来的魔兽，正好撕裂一间建筑，“你在房子里藏尸了？”

否则，西尔维娅为什么非要将展示地点定在自己的居住宅下。

消灭罪证的企图，不要太明显。

“你还不如说我想骗保？”

魔界房屋保险的赔偿额度还是很高的。

17号在空中遥遥看着自己的住宅在魔兽灾害下，陷入进裂开的地缝中央，缓缓下沉入炽热的地心炎焰里。

无法追寻。

她满意地点点头。

自己当初在荒山野岭的地方建屋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即便拨打了紧急电话，也根本没有时间抢救。

这下，她的申请新的机器检测仪的报告可以提交了。

姗姗来迟的救援恶魔还宽慰受害者，“还好当时你不在屋子里，遇到这种级别的，只是房屋被毁，人没事，就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

一旁来处理暴动魔兽的魔关署警员难得出任务感到轻松，“不愧是雷皇巴力，这么棘手的魔兽也能轻松制服。”

有没有可能对方在毁尸灭迹呢。

回答魔关署警员问题的17号一边默默在心底吐槽。

被劝离危险区的17号没有异议，正准备找家酒店，面前就出现了张付款单。

递给她的恶魔，是刚才被巴力喊来送魔兽的手下乌耶特特，他保持着官方微笑，示意17号接过去。

看一眼金额的17号，眉毛上抬，“不是，你们这还是付费事故？”

“毕竟培育魔兽的投入成本不低。”

“十三冠也能这么抠的吗？”

“转账还是支票，西尔维娅小姐？”

反正这个世界的货币也不能带回去。

17号选择刷卡。

她也很佩服对方还掏出了便携刷卡机。

“您付款比巴力大人预想得要爽快呢。”恶魔好像很礼貌又不礼貌的发言。

“没必要给我小票啦。”

不是，你们是还准备要交税吗？

好奇他们怎么做假账的17号，烧掉了手里的小票。

找到一家酒店洗完澡出来的17号发现手机上有新的短信。

没什么事情做的她也懒得出去玩，所以给发短信的对方打过去，“什么叫做卡鲁耶格变成学生使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