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上动植物相对较少，且污染爆发后并非所有的动植物都发生了变异，还有一部分因无法承受污染而直接死亡。死亡的动植物并没有危险，这也是王憬澜秦方刚两个人就敢上路的原因。
秦方刚将铁锹铲在地上，指着脚下一小棵枯死的干草问道：“哥，要不咱把这些死了的草也带回去呢，喂给泡泡看看里面有没有污染？”
王憬澜皱眉看着伏在地上如一根根鱼骨一样四下铺散开的刺状枯草：“这是白刺，能健脾胃提高免疫力。这东西繁殖能力很强，只要枝节被沙土埋住就能生长出新根，所以一般都会成片出现。这下面不知道有没有根连着远处的大片白刺，等我先看看。”
说着他回到自行车旁，从挂框里翻出两根弯折的钢签虚握在手里。钢签晃动了两下，缓缓交叠在一起。
“交叉了！”秦方刚惊呼一声，“哥，这附近有水源！”
王憬澜眉头皱得更紧：“有水源的话，可能附近植物会比较成规模。”说着他起身张望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白刺曾经是一种被用作防风固沙的植物。一旦流沙覆盖掉白刺群，就会被不断新长出来的根固定在原地，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沙丘。所以想要探查白刺，可以观察沙丘的情况。”
秦方刚佩服：“哥你懂得真多。”
王憬澜随便“嗯”了一声：“小时候学中药时候记下的。”他抬手指向百米开外的沙丘：“你能看清那边地面上有没有这种草吗？”
秦方刚手搭凉棚张望了片刻，丧气道：“哥，这草贴着地皮长，那边地面坑坑包包的看不太清。”
“那我们稍微靠近一点。”王憬澜将半干的头发绑成发髻，抽出佩剑道：“注意脚下。按照它叶片的生长方向来看，这种植物的攻击方式大概会像老式风扇那样旋转切割。”
秦方刚扛起铁锹：“那不是跟蒲公英差不多。老规矩，哥你掠阵，我去铲根。”
王憬澜点头：“别大意，蒲公英都是零散生长，但这个会连成片。而且这个叶片比蒲公英硬多了，发现不对立刻就跑。”
二人悄悄靠近沙丘，每走几步就停下来仔细辨认。果然和王憬澜预料得一样，沙丘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白刺，甚至一些叶片因为过于拥挤而向上生长，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荆棘一样。
“哥……”秦方刚看清后脸都白了，“那上面插着好多动物骨架……”
王憬澜脸色难看，低声嘶道：“后退，不对劲！尸骨太多了！”
一般变异植物不会生长到如此规模，因为无法移动的关系，它们只能捕捉一些路过的小型变异动物。但在动物本就稀少的戈壁滩上，这片白刺还能有如此收获，显然是有致幻或者远程攻击的手段。
此时二人距离沙丘还有六十多米的距离，只要悄悄地退回去应该就安全了。只是二人没想到，他们表现出后退迹象的一瞬间，一直无知无觉的白刺却突然暴起，疯了一样挥舞着鱼骨一样的叶片表示它的愤怒。
“它装的！哥！”秦方刚脸色发白，“它早知道我们过来了！”
王憬澜神色巨变：“快跑！快！”
秦方刚虽然不算灵光，但绝对听话。听见王景澜的命令，他二话不说，熟练地扯住王憬澜的胳膊扭头就跑。转身的一瞬间，他余光扫到一根庞大的藤蔓从白刺下方破土而出，自根部隆起一道裂纹快速袭来。裂缝里湿润的沙土翻涌着，快速蠕动的根系隐约可见。
“哥！”秦方刚心胆俱裂，“我们脚下都是它的根系网！”
“别回头！跑！”王憬澜声嘶力竭，“往自行车那跑！”
但二人还是低估了藤蔓的速度，地裂的声音逐渐逼近，就在二人距离自行车不足十米的时候，王憬澜脚腕一紧，整个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秦方刚手中一空，大骇回头：“哥！”
王憬澜挥起道剑砍向箍紧他脚腕的根系，厉声命令道：“别管我，去拿自行车！”
说话间，更多的根系扭曲而来，不断缠绕在王憬澜的腰上和他执剑的手腕上。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秦方刚不怎么灵光的脑子突然如同开挂一样开始飞快计算——按照根系的速度，他取自行车再折返回来救人的时间，足够王憬澜死好几回了！
于是秦方刚第一次违逆了王憬澜的命令，举起铁锹双目赤红地冲了上来：“哥！我帮你！”
王憬澜脖子已经被勒住，正面色青紫地艰难蠕动。他费力地鼓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走……”
秦方刚充耳不闻，只是红着眼睛一下下地抡铁锹，用力铲在那根缠绕着王憬澜脖子的藤蔓上。
涎水从王憬澜的嘴角流出，他的意识因缺氧而逐渐模糊。眼前那疯狂挥舞铁锹的身影开始虚化，迷蒙的视野中，似乎有更多的根系纠缠成团。片刻后，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传来……王憬澜转了转眼睛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挣扎着倒下的秦方刚……
所以说让你去拿自行车跑的啊……憨批……
吱嘎——嗞——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空。这仿若泡沫摩擦大脑皮层的声音让王憬澜的神智稍稍回笼，他挣扎着再次睁开了眼睛——
一支燃烧着的火把扑面而来，绕着他脖子上的藤蔓晃来晃去，流出一簇簇纷扰的火星消散在空气中。似乎是惧怕火把的热度，那些触手一样的根系顿时停止了绞杀，如同逃窜的章鱼一样飞速抽离撤退。
新鲜又灼热的空气瞬间涌入，王憬澜被刺激得剧烈咳嗽起来。秦方刚层层叠叠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耳鸣从天际传来：“谢谢姐！谢谢姐！”
王憬澜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视野和声音开始逐渐恢复聚焦。一道急迫的女声在头顶响起：“我火把快燃尽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东西难缠得很，不快点走出它根系范围的话，等下会被反扑！”
王憬澜甩了甩依旧混沌的脑袋，努力控制着四肢想要爬起，突然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后人便出现在离地两米高的副驾驶。
秦方刚把王憬澜抛上车，自己随后跳了上来，用力关上车门：“姐！我们上来了！”
冷凌凝三两步冲上驾驶位，随手将火把捅进一个不锈钢水杯熄掉，一脚油门发动了冷冻车：“我真是服了你们，俩人就弄一个破自行车，连火把都不带就敢横穿戈壁？”
秦方刚心有余悸，抹了把汗道：“我们走了两天了，也没遇到这玩意啊！今天幸好遇到你了姐，要不我和我哥就交代了！”
冷凌凝瞟了一眼脖子上逐渐显出勒痕的王憬澜：“没事吧？”
王憬澜脑子还有些木，声带也有些受损，呆愣了两秒才用嘶哑的气音回道：“没事……咳咳，谢谢。”
想到那侧翻在地家当散落一地的自行车，冷凌凝叹气道：“车门卡槽里有水，喝点吧。你们去哪，我捎你们一程。”
秦方刚立刻指着一个方向：“姐，你一直往这边开，我们去洗浴中心！刚才那堆玩意，老板一定有办法对付！”
冷凌凝也不甚惊讶：“这地方有洗浴中心？怎么，老板有□□？”
秦方刚双手画圆：“老板有一种绿色的泡泡，能显示字还能交易污染……”
王憬澜喝了点水，嗓子已经好受很多：“还是我来讲吧。”他拧上水瓶盖子，将瓶子重新放回车门的卡槽里。“不知道你是否幻想过有一种方法能除掉动植物体内的污染，能拔掉人体累积的毒疮，能让气候不再极端，能让这世界恢复原样。我们要去的洗浴中心就能做到。”
冷凌凝脚一抖，车子猛地窜出去老远。王憬澜被这突如其来的推背力涌得一阵咳嗽，平复了几息才继续道：“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讲。这一切要从人类的起源说起。人类并不是进化的产物，而是地球设计的神迹。是的，地球有生命，有意识，而且有着我们无法比拟的智慧……”
如果元稻落在场，一定十分感叹王憬澜整理思路的逻辑性。在王憬澜的娓娓道来声中，冷凌凝对这个尚未接触的洗浴中心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情况介绍得差不多了，车子也行驶到了洗浴中心附近。大喇叭的声音若有似无飘入耳中，秦方刚顿时兴奋道：“快到了！但是方向好像有点偏……”
冷凌凝的脑子还在处理这令人震惊的消息，闻言立刻回过神来，一脚刹车停在原地。车子碾压砂砾的声音太过干扰，需要停车熄火听声辨位。
咯吱咯吱——窸窸窣窣——
大喇叭的声音没听清，倒是后面的冷冻厢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声响。王憬澜和秦方刚对视了一眼，疑惑看向冷凌凝。
冷凌凝叹气：“车厢里关着末世前我养的仓鼠。变异后也没舍得丢，也是担心丢了后会伤到别人……万一有人因此而受伤，我真是难辞其咎。”
秦方刚理解地点点头，有些伤感道：“我养的狗没扛过污染，死掉了。要是它也变异了，我大概也会想办法控制住它……毕竟杀又舍不得杀，放也不敢放。”
王憬澜疑惑道：“我记得仓鼠会啃笼子磨牙的，根本关不住。变异了之后牙齿不会变得更厉害吗？”
冷凌凝苦笑：“不然我怎么会开这么大一个冷冻车？就是因小笼子在被啃坏之前，要连笼子带仓鼠一起放进大一点的笼子里。一层套一层，三年下来就这么大了。我这次开车穿越戈壁，就是想找一个没人又有变异植物的地方，把车厢卸在这里让它自生自灭……因为我再也找不到能装下一辆冷冻车的大笼子了。”
王憬澜安慰：“现在不用丢弃了，去洗浴中心净化一下就好。”
秦方刚也忙道：“没错没错！你们等一下，我下车去听听广播声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