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从器材室归来的两位同学姗姗来迟时,早在活动场地站好队列的同学们已经在听老师讲解计分规则了。
“......也就是说,到了算总分的时候,你们应该已经和在场除你之外的所有人打过一场了,”“啪”地一声用手中的球拍击了下手掌,体育老师在看起来半懂不懂的男同学间环视了一圈,“有谁想提问么?”
“我有我有!”几乎是立时立刻,还未走到队伍中的黑羽在半道上举起了手,“不好意思刚才没在听,能麻烦老师把规则重新讲一遍么?”
“怎么又是你......”有些头疼地,老师揉了揉太阳穴。看在还有新同学在场的份上,他清了清嗓子,对课堂中即将采用的新计分规则进行了再讲解。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问其他人就行,简单点说,从这节课起我们要开始打大循环。每局按照之前课上教给你们的方式进行裁判,胜方得两分,输方得一分,最后根据所有人的最终得分排列名次计入总成绩。”
“大循环?”听了其他同学的小声解释,黑羽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是那种‘所有人都是敌人’的比赛吧。”
这个总结太简单粗暴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要落下冷汗。不过,就不管友谊如何,最终还是要讲输赢的体育竞技而言,这种以随机顺序挑战黄金十二宫的计分模式似乎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应该都没有问题了?”再次用球拍击了掌心,老师提高了声音,“那么现在,解散!”
体育馆内空间有限,没有足够的球网和场地提供给所有人。老师话音刚落,就像是听到了号角一般,男生们吵嚷着迅速散开,每个人都冲在前方,企图在其他人抵达之前先行占好场地——尽管接下来的第一场比赛会对上谁,该以什么策略赢得比分,根本来不及去想。
没几秒钟,体育馆里仅有的几块羽毛球场地都已经站好了人。风风火火最先冲在前方的几个人立刻成了彼此的对手,而其他慢了一步的人只能无可奈何地围在场地四周,观战之余等待着场地空出来。
因为晚到而站在队伍最外围的白马和黑羽就属于没能抢到场地的那群人。他们站在观战的同学中间,视线不自觉地跟随不断被击打的羽毛球往返。随着每一次精彩的击打和救球,不断可以听到围观的同学间爆发出简短的呼声。
“别停在网前啊喂!你会被他扣死的!”
正当黑羽大呼小叫地提醒着场内同学时,有人找白马搭了话。
“那个...白马同学,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对方双手举高在脸前猛地击掌,“我们能不经过比赛直接判分吗?”
这个请求太过突然,倘是白马也要愣上那么几秒。他还没从之前的观战中晃过神来。
“你是说...直接判分?”
“是的,”那位同学重重点头,“这也算是一种策略啦。这局就算你赢我输,这样不需要多费时间体力就能拿到分数,于你于我都划算!”
“可是......”白马还是不太明白,“就这样输了,没关系么?”他向前空挥了下球拍,“如果认真打一场,你不一定会输掉那一分啊。”
“所以说这是策略啊!”似是急于形式性地输掉好拿到那一分,那同学解释的语速也提高了不少,“你想啊,按照老师的那种计分方式,要比出输赢每组至少要打两场,平局的话可能还得打第三场。以这个速度,到算总分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和所有人打一圈的,大家现在都在想办法简化比赛省时间来着。”他指了指此刻正在场上汗如雨下的其他人,“你看他们,他们就是打算一局定胜负的。”
为了公平,竞技通常会要求三局两胜,以及其他通过多场胜负以取得最科学结果的裁判方式。可在这种仅是为了课堂分数的场合下,简化一下规则似乎也无可厚非。
一局定胜负,非此即彼迅速决出结果的裁判规则让竞技本身的刺激感呈指数型上升。
“故意输掉比赛以快速获取分数吗......”这种策略既不磊落也不热血,白马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那位同学。对方见状也就不打算继续游说,而是转而去拉拢不远处看比赛看得正起劲的黑羽。“我说黑羽!反正和你对上赢的几率也不大,跟你的那局就算我输怎么样?”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黑羽转过头,“我也没意见。”
“OK谢啦!”感激地向他挥了挥拍子,那位同学立刻跑向了记分册,“看来今天至少能赚到三分了,Lucky~”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秩序。围观的同学们似是对这种投机的小策略习以为常,都没有对之多加谈论。而黑羽在经历了方才的不战而胜之后,也立刻回到了方才的观战状态中。
白马皱着眉头看着他们的反应。他本以为那个能说出“所有人都是敌人”的家伙,会对“比赛”这种颇有仪式感的竞技形式更在意些的。
他穿过等候场地的人群,找到某个场外指导正喊得起劲的家伙,从背后拍了拍对方的肩。
“姑且问一句,黑羽同学,”这或许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对方,“接下来的比赛你也打算按照那种方式糊弄过去么?”
黑羽不解地看了他两秒。
“我的话,肯定是每场比赛都要打啦,”他眼神移向右边,考虑了下,“虽然不能保证每场都按照三局两胜那样打完......”
“可是你刚才——”
“如果说快速地输掉就是那家伙的比赛方式,没有理由拒绝吧。”理所当然地摊开手,黑羽仿佛是在讲什么烂大街的消息,“虽然我不觉得那是个好方法,可尊重别人的规则也挺重要的。”
“所以黑羽同学是打算每一场比赛都打,”白马顿了顿,“同时也接受所有的战略性投降?”
“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从对方的语气中嗅到那么一点不愉快的味道,黑羽降下半月眼。“喂喂,你该不会也想‘战略性投降’吧?”
“怎么会,”回以适应度极高的社交用微笑,白马正视对面黑色头发的同学,“我可是很想和黑羽同学认真打上一场的。”
“喔喔,彼此彼此。”之前调查笔记时撞上的乌龙还异物一般卡在喉咙里,黑羽觉着这是个将自己从郁闷中解脱出来的好办法。
在体育馆中挥舞着球拍爽快地流汗无疑是种不错的调节心情的方式。若是能在这一过程中重创某个看着不爽的家伙,则更好不过了。
说话间,场上那组“一局定胜负”的同学已经打完。得益于黑羽的场外指导,那个比赛中被指手画脚的幸运儿顺利拿下了其在大循环中的第一场。撩起上衣擦着汗,他向场外的黑羽招了招手。
“我们这场打完了,你要不要来?”
“当然!”
没有多加商量,黑羽和白马拿起各自的球拍走向场地。
“我说,”走进场地之前,黑羽咕哝了一句,“‘黑羽同学’什么的,果然还是别这么叫了。”
听起来怪怪的,像是趾高气扬的学生会长。
“那么......黑羽君?”
“......都一样啦。”
因为是课堂比赛,裁判和观战学生均是学生,场上的气氛可谓一点也不紧张。看在转校生这一特殊身份的面子上,发球权先行交给了白马。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黑羽征询着对手的意见,“一局定胜负?”
白马点了点头,以一记高远球划开了这场竞争的序幕。刚换的新球与网拍碰擦的声音好听极了。
略微后退顺利接下这记速度中规中矩的发球,黑羽向前小跳了一步迅速回到中场。他自诩这是个不错的习惯,足以让他灵活应对各种刁钻的情况。
这时,女生那边的课程内容已经告一段落。透过分隔活动区域的拦网,她们分外感兴趣地眺望着男生场地的情况。发觉此刻正在活跃中的正是那个传说中的转校生,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我说,羽毛球不是你们英国人发明的吗?”球类竞技中,被言语分散注意力可能会造成动作的迟缓,因此大多数比赛中的发言,都是绕过思维不经掩饰的直球。将嘲讽尽数带进了语气里,黑羽不客气地直接来了一记扣杀。
“就你这种不温不火的打法,怎么可能得分啊!”
球体果断触地。随着黑羽抢先拿下了第一分,场外的围观人群愈发热闹了起来。
“白马同学加油!”
“不要输啊白马同学!”
“白马同学给他点颜色看看!”
耳边全是女生的声音,其中没准有一道是青子的。脸边不爽地冒了一个十字路口,黑羽握紧了球拍。接下来是他的发球局,为了让那些吵人的加油声快点闭嘴,他要速战速决。
可惜棋逢对手时,想要速战速决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几乎狼狈地被对面发挥优秀的吊球逼到了后场,黑羽已觉得膝盖不像之前那么自如。堪堪将球挡了回去,他在心底疯狂祈祷着那个少爷样的白马只是碰运气超常发挥了而已。
但在比赛中,巧合与运气皆属实力。对于羽毛球多少有些心得,白马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将对手逼至后场的机会。
他一步迈向网前,手腕微抬,以轻松干净的力道将球挑到了网的另一边。任何一个追求科学美感的家伙一定会喜欢那完美的抛物线。
黑羽肯定不会喜欢那抛物线。为了救下那个球,他三步并作两步扑向前场,右手尽力侧面够出。他很幸运地将球抽了回去,可刚才的动作让他的身体几乎接触到地面。重心太低了,让他很难兼顾到之后的动作。下意识地,他在彻底摔倒在地面之前屈膝脚尖点地向后发力,在观战同学的惊叹声中以自己也想象不到的速度回到了中场。
在他稳住脚步跳起扣杀的瞬间,全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说啊,反正输赢都只差一分而已,那个球完全可以不救的,”有学生窃窃私语,“课堂赛也要打成这样,是不是太拼了?”
喘着气再次回到场地中央,黑羽的视线没有离开白马的动作,并无意识地用手背擦去脸侧的汗。
输赢只差一分而已?不过是场课堂赛?
不出意外地,白马再次挑出了前场的小球。冲向网前并尝试预判下一个动作时,黑羽几乎要上挑嘴角笑出了声。
我会在意那一分?
才不呢。
小跳两步退向后场,他眯眼仰起头,试图在体育馆顶灯的刺目灯光中看清球划过的轨迹。
管他是零分一分还是一百分,我都会倾尽全力。
他手臂后扬,向上跳起,后倾的肩背极尽竞技之张力与酣畅淋漓。
因为我也是既幼稚,又怕输的。
宫君有话要说:
感觉我已经把黑羽塑造得体育全能了:和工藤踢足球,和服部拼竹剑,和白马这种公子哥打羽毛球......
果然体育竞技这种青春热血的东西写着就是爽啊!(叹
(下次组个队打场篮球试试?
(忽然想打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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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循 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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