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宰景坐在酒吧里，看着对面滔滔不绝的崔熙成不耐烦地咂咂嘴。

周宰景是来向熙成取经的。

转眼又是圣诞，首尔的街巷早早就有了节日的气息。男男女女相约结伴，在琳琅满目的礼品店里满心欢喜地挑选着礼物。

以往周宰景训练结束开车经过时，看到那些在礼品店里人头攒动的景象总会觉得很不理解。这种街边的小店能买到什么像样的礼物。他需要送礼物的时候，都是一个电话打到高奢，吩咐下去，经理不一会就带着东西来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自信再那样做了。

前几天，他在休息时间有意无意的向金丹抛出话头，感叹着一转眼又要年末了。但金丹只是“嗯”了一声，理疗一结束就“嘭”的关上门出去了。

周宰景坐在床上，摸着手臂上的余温，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金丹现在真的如他所愿，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理疗师。不多言语，不苟言笑，对一切都淡淡的，或者说，尤其在对自己的时候格外疏离。

金丹把过去周宰景一次次插到他身上的刀，拔出来，沾着鲜血，如警示般立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现在的每一步，周宰景都小心翼翼，他没法拥抱那个近在咫尺却破碎不堪的金丹。于是，他想要一步步的靠近，去感受那锋利的刀刃和剜心的疼痛。

“喂，有没有在听啊？”，崔熙成不满的朝面前对着酒杯发呆的宰景喊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在听，你继续说。”

周宰景淡淡回复，抬眼看向满脸担忧的崔熙成。

崔熙成突然愣住了，他感觉到周宰景漆黑的眼眸里多了深不可测的情感。不同于以往的凶狠和暴戾而闪出的侵略性的眼神，那抹暗，有着透明的忧伤。

崔熙成心里暗叹口气，呷了口酒，再张口时，语气里都多了几分柔和。

“之前我给允九送过很多东西，手表、西装、高级香水，他每次都说着感谢的话收下，但我从来没有见他用过一次。”

崔熙成抬头看了看头顶暗黄暧昧的灯光，自嘲般笑了笑继续说，“我还以为这些他都不喜欢，后来那一次，我直接把跑车开过去说要送给他。他就呆呆的看着我，呆呆的上车。我还以为他喜欢到说不出话，谁知道隔了半天他才开口，就说了一句。”

空气突然安静，背景里舒缓的音乐正在切换到下一首，音响发出沙沙的忙音，手中的威士忌已经见底，一杯冒着气泡的新酒被倒入杯中。

“他说我们好像真的不合适。”

崔熙成苦涩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晃动中只听冰块咔嚓作响。

“我从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就一直塞给他，还洋洋自得于这些礼物上高昂的标价。后来我才知道，那对他来说是负担。”

“允九说那些礼物都在家码的好好的，他每次看到那么多零，就控制不住地想，这可以换多少个新拳套，可以抵多少次1v1训练费。”

酒吧的空气里弥散着暖意，临近深夜，又有多少夜归人在此逗留。

“后来那天晚上，我就开着车带他兜风，爬了山，又在山脚下吃了热腾腾的海鲜面。回来以后，允九特别开心，说下次还要再去。”

崔熙成转过身，认真的看向周宰景，心里升腾起同病相怜的体谅。

“上次他生日，我送了他好几副新拳套，都是那种用旧了就扔也一点不会心疼的那种。你知道他拆开的时候多开心吗？”

周宰景听完，像是要点头，又像要摇头。

这题对他来说有点超纲了。可他现在不想放笔，死磕到底也要算出答案。

“你要是想不出来，就问问他。”

崔熙成靠近，咬着耳朵说。

“诚心实意的问。”

二

周宰景揉了揉已经昏沉沉的头，暗叹口气。

问了崔熙成半天，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还是要自己去亲口问问金丹。他倒是想呢，只是他心里都能猜到金丹听到自己的问题后会是什么回答。

“不用的”，“没必要”，“选手已经给了我很多了”，周宰景在心里预演了那么多次，始终无法鼓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