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谈判继续。
利用送上来的手机,邱刚敖提出要求:一架加满油的直升飞机在半个小时后停到楼顶。
谈判专家提出要征询上级的同意。
邱刚敖一把提起重新绑上扎带的戴卓贤,用枪顶着他的脑袋走到窗边,把他的身体当作掩体站在后面“好阿,现在去申请!不过半个小时以后,如果我们没有见到飞机,就每过十分钟杀一个人质!”
“就从你们的卧底开始!”
阿?我们还派了卧底?
下面的姚若成还在想哪来的卧底,用望远镜一看是戴卓贤就释怀了。
原来是给自己加戏。
思来想去还是给下属们一个面子,就冲满脸疑惑的谈判专家点了点头。
于是楼上被邱刚敖有力臂弯狠狠勒住脖子的戴卓贤就听到谈判专家喊“好,我们现在就去申请,不要伤害人质,也不要伤害戴sir,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好,很好,好得很!
他彻底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悍匪转变成卧底。
在戴卓贤道心破碎的声音中,邱刚敖转过头就开始商量怎么跑路。
警务谈判在内部人员中有一个别称——揼波钟,指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谈判专家可以给你送食物和水,可以帮你联系家人,但绝对不会放你走。
一伙劫匪在被包围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可不论实战还是演习,邱刚敖都不会轻易认输。
果然,直到五分钟过去,电话铃响起。对面的谈判人员说长官已经同意安排一架飞机过来,但为了看到他们的诚意,希望可以先释放人质中的老人和妇女。
“安心,只要我们能走掉,自然会放了所有人质。不过前提是,二十五分钟后,我能看到飞机。”
说完,就挂了电话。
谈判专家在姚若成的注视中放下电话“对面的情绪很稳定,而且对于自己能离开很有信心,我想他们应该还有别的计划。”
“飞机是他们用来拖延时间的借口”姚若成理解了谈判专家的意思。而他们从刚逃离的人质口中知道,匪徒那边剩下的弹药已经不多了。
他看向助手“狙击手那边什么情况?”
观察员向助手汇报完,和旁边的临时搭档爆珠说“姚sir准备在十分钟后发起佯攻,掩护小队解救人质。我们负责解决他们的观察哨并提供掩护。”
手中的枪要比爆珠常用的那一把轻一些,好在刚刚从张德标的身上找到了手感。他耐心地控制呼吸频率,用皮肤感受风的阻力,对面一扇扇的窗户在眼中成了一个个靶子,只等猎物出现的那一刻。
在废弃大厦的天台,原本平整的水泥在岁月冲刷下裂开,野蛮生长的植物抓住了这个机会在里面生根发芽,本来是想感受一下阳光的洗礼,结果被直升飞机扇叶卷起的大风刮到抬不起头,一根绳索被放下,只等命令。
与此同时,剩余的小队统统进入大厦,顺着楼梯直奔十一层。
原本以为会碰到匪徒的反抗,可没想到一路上突进得非常顺利。队长担心有诈,带队暂时停下,向指挥那边汇报。
佯攻战术在对面以不变应万变的情况下彻底宣告失败,姚若成只好下令让双方一起强攻,狙击手注意人质安全。
穿战术服的警员们一个个通过绳索来到十一层的窗户边,用力摆动,借力踹破玻璃跳了进去。
可抬头见到的不是劫匪。
而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质和大眼瞪小眼的同事。
钟嘉琪被劫匪头子拽着手,被迫跟着他一路跑到顶楼。因为剧烈运动而破碎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她的疑惑,不是要等直升飞机吗,为什么现在就跑上来?
就在几分钟前,挟持人质喊完话之后,邱刚敖当场宣布他们的犯罪团队就地解散。
来自西九的男人闻言眯着眼打量他“你想让我们做诱饵?”
邱刚敖回答“所有人都是诱饵。”
在草原上,一群羚羊面对天敌的袭击,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跑获得最大的生存几率。
他们现在就是羚羊,稀缺的军火对上充足的弹药,让对方集火只能出大问题。但如果他们分散开,那他们就有机会。
走得时候,有人问人质怎么办?
邱刚敖说,想带走就带走,不带走就杀了,免得泄露情报。
大部分匪徒只想给对面小年轻上课,不想带一个人质当拖累。只有邱刚敖选择带人质。
钟嘉琪就成了那个幸运儿。
但怎么杀人质,也是一个问题。他们现在每一颗子弹都必须用在刀刃上,如果用来杀手无寸铁的人质,实在是有些浪费。
罗剑华想了想掏出一把匕首。
有个人质当场抗议,要不要玩这么大,真割喉阿!
眨眨眼,罗剑华换成了刀背,把之前从张崇邦身上掉下来的颜料摸上去。
这就是为什么战术小队会受到精神冲击的原因。一眼看过去,横七竖八的人质脖子上鲜血淋漓,仿佛来到了乱葬场一般。
被摆了一道的姚若成赶紧下令小队不要分散,还是以团队的形式搜查大厦,务必要保证不放过一个匪徒。
既然要做诱饵,那当然要往反方向走。眼看邱刚敖上楼,罗剑华和莫亦荃准备去楼下碰碰运气。警察们上来的时候,他们刚好找了一个两居室躲了进去。
莫亦荃还笑着说,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出狱后的家。
其实也让罗剑华想起了自己那间逼仄的廉租房,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大平层,莹莹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小书房安心读书。
莫亦荃有些无语,莹莹才刚上小学,要不要给她这么大压力?
“我还有两个弹匣,你那边呢?”
“没有多的了,只剩下五颗子弹,不过敖哥给我塞了两个手雷。”
“这次不知道走不走得脱。”莫亦荃说了一句两人都很熟悉的话,但他们已经没有了那种亡命天涯的心态。
罗剑华说“下班去打边炉阿。”
“一言为定。”
先前所有的情报全部被推翻,警探们只好在大楼里和劫匪玩起了躲猫猫。他们也明白劫匪的目标是突破包围,楼顶四周都被狙击手控制住,现在突破的路就只有一楼的大门。
他们重新组成三个战术小队彼此掩护,向下搜查。
走到其中一层,几人都听到了细微的响声,对视一眼,背对背走过拐角,可眼前空无一人的走廊让人摸不着头脑。
正想说“安全”,背后的队友们突然倒了几个,慌慌张张地想去支援,刚转身,原本查看过的走廊旁一扇门打开,西九的几个人毫不留情冲着小伙子的后背就是三枪。
刚想和后面冲过来的同伙结成两面包夹之势,可破空声传来,冲在前面的劫匪胸前已经被染成狙击枪特有的蓝色。
远处开枪的爆珠此时心无旁骛,只关注镜头下那些粗心大意的猎物。
“嗖”
又是一声,原本还在换弹的劫匪只能无奈倒地。
这下劫匪们陷入了困境,他们必须在防备狙击手的情况下,干掉对面所有人。可作为一间商住两用型大厦,为了美观考虑在走廊上安了许多落地窗,这让他们的行动很是受限,很快就被对面和狙击手合围,成了两面包中的芝士融化在原地。
之前大会上发问的年轻人特别高兴,被他击倒的人之一是他师傅。虽然很大逆不道,但他从参加演习开始就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让师傅看看自己的实,现在也算是达成所愿。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随着搜寻工作的推进,劫匪被一个个找到,警察的人数也越来越少。等他们和莫亦荃、罗剑华相遇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战术小队在苦苦支撑。
这也是两人主动跳出来的原因。
在炸药这方面,每个警察接受的培训都是如何拆除炸药,其中表现突出的会被选进爆炸品处理科。但莫亦荃不同,他有着相较于其他警察来说更加丰富的安装炸药的经验。
他最突出业绩是把姚若成带领的东九重案组炸到十死九伤。
所以当他打开房门,把第一个手雷掐准时间精准扔到几人脚下时,几乎没有给他们留下反应时间。
“嘭!”
炸开的红色颜料瞬间就宣告了几人的出局。
幸运的小朋友们刚举起枪,莫亦荃的第二枚手雷也到了。紧急时刻,西九的年轻人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朝地上扑了过去。
“嘭!”
红色的颜料被年轻警察单薄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没有一滴溅到队友身上。剩下的警察们发出一声怒吼,把损耗完全抛到脑后,死命地扣动扳机,狭窄的走廊上火光连成一片。
莫亦荃也惊讶于他的举动,动作慢了一秒,被愤怒的子弹击中大腿、前胸好几处。
“要不要打这么多下…”
残余的战术小队队员眼眶都红了,愤怒地看着莫亦荃。
但有时候,愤怒和莽撞总是一线之隔。
在战术小队的背后,一支枪已经举起。
两个弹匣加五颗子弹,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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