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没有取错的外号,只有取错的名字。
招志强被大家叫公子除了他长的帅气喜欢撩妹以外,不喜欢干活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队伍里年纪最大的张德标还在吭哧吭哧地搬杂物,公子已经瞧好了溜号的地方——路边空无一人的商店。
和标哥打了声招呼,借口要扩大搜寻范围,公子就这么溜了进去。
这是一家礼品店,由于人群逃离的时候撞倒了橱窗前的货架,现在地板上铺了很多卷礼品包装纸,还有水晶球碎裂的玻璃外壳。
公子不怎么介意,他目标清晰地走向收银台后面,准备坐下来等外面收队。
走过收银台,没想到看到两个人影,条件反射地把身体藏进掩体,掏枪瞄准,一气呵成。
“不要,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公子这才看清这两个人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匪徒,只是一个中年女人带着小孩而已。
但他没有收回枪。
借收银台做掩体,左右观察,问对面求饶的女人“你是谁?”
女人涕泪横流,颤颤巍巍地说自己是保姆,带孩子出来买东西。
公子又问“这里还有别人吗?”
保姆摇摇头,说自己看到别人都跑出去了。
本还想问她为什么不跑,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有些奇怪,两只细细的胳膊有些怪异的扭曲着,整个人不断的抖动“她怎么了?”
保姆哭着说“她的病发作了,求求你,别伤害我们,她还这么小……”
她怀里的幼小身体让公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收回枪“我是警察,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喊人过来。”
张德标看到本以为去躲懒的公子跑回来,又惊讶有惊喜,以为他终于开始上进。
听他模模糊糊的转述,才了解情况紧急,赶忙左右探看找救护员的身影。
正准备去找林湘儿会合的的钟嘉琪看他俩站在那里左顾右看,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如蒙大赦的两人拉进礼品店。
与公子不同,钟嘉琪一眼看出这孩子正处于癫痫状态。她立马对两人说:“留一个人帮忙,另外一个再去叫救护员。”
张德标马上跑出去找人。
钟嘉琪把地上清理出来,指挥着公子把外套垫在孩子头下,让保姆把怀里的孩子平放到地上。
“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
听保姆说从听到外面有枪响的时候,孩子就开始抽搐。
钟嘉琪心下一沉,第一声枪响在十五分钟之前。
癫痫超过五分钟就有可能对身体造成损伤。
公子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想起电视里会往病人嘴里塞布,防止咬伤,就问救护员要不要这么做?
钟嘉琪摇摇头,人在抽搐时可能会咬伤舌尖或着嘴唇,可如果他们强硬地掰开嘴,反而容易造成更大的损伤。
拿出氧气面罩给孩子持续供氧,再让公子把孩子从平躺姿势转换为侧躺姿势,她从蓝色药包中拿出抗癫痫药物、酒精和注射器。
对保姆解释 “我准备给孩子静脉注射抗癫痫药物,这应该能缓解她的症状。”
保姆连连点头,心疼女孩受苦,含着泪摸她的头发,喊着她的名字“海儿”。
先检查一下药物日期,再把药物给旁边的公子复检“□□3mg,你检查一下日期。”
公子用尽毕生的细心检查了日期,才敢点头确认无误。
“你扶住她,不要使力对抗,不然可能会形成骨折、肌肉拉伤,我来找血管。”
这个要求堪比邱刚敖让他别掉链子。
公子心里迟疑,手下就不敢发力,小小的孩子在他手心下不停地痉挛,柔软、脆弱的生命触感使他不自觉紧绷身体,移开视线。
好在钟嘉琪对他的要求就是这样。抬起孩子的右手,用力拍了一下手背,店里充足的灯光给她提供良好的视野,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从小女孩白皙的手背上浮现,拿出酒精给孩子消毒,再以小角度倾斜针头刺入血管。
一手按住针,一手用胶带固定,再连接上药品。
等调整好速度后,才有时间松口气。她仔细观察海儿的情况,时刻准备对未知反应进行调整。
钟嘉琪正计划等海儿稳定后就坐尖东的救护车去医院,旁边的公子忽然松开了控制孩子的手,转而从后腰处抽出手枪对着她的背后。
她正面对着大门,背面是礼品店的货架。此时两人都半蹲在海儿旁边,才让公子看到没倒的货架下有一双脚。
钟嘉琪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俯下身挡住孩子。
公子厉声高呼“出来!”
又重复了两遍,货架后躲藏的人确认自己真的被发现,再藏下去也无意义,这才走了出来。
公子就不同了,他比刚才还要紧绷,整个人宛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他看到货架后走出的男人戴着和劫匪相同的面具,一把枪正握在他手中。
“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对面的匪徒一动不动,似乎还在衡量些什么。
公子精神更加紧张,扣在扳机上的食指都有些抽搐。
就在这个时候张德标带着尖东的救护员赶到。从门外看到店中的情况,一只手先拦住要冲进去的救护员。
张德标拔枪对着劫匪,尝试劝降“别做傻事,你外面的同伙已经投降了,这周围至少有二十个警员,你走不掉了。”
双方僵持住,可钟嘉琪和保姆惊喜地看到海儿停止了痉挛。她们继续让她侧躺着,时不时测测脉搏,等她恢复意识。
这时匪徒也动了,也许是明白大势已去,他最终选择了放下手中的枪,举手投降。
公子一手端着枪,一手从腰带上解下手铐。把人压在地上铐住,顺手就摘下了他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个方脸薄唇的男人,要比何伟乐看着和善。
但公子有时喜欢虚张声势,逆风唯唯诺诺,顺风嚣张跋扈,不管这男人看起来什么样,他上去就给人后脑勺一巴掌。
“躲阿!叫你躲!”
“还敢把枪对着我!”
一边骂,一边打。男人挨了好几下,看着公子的眼神都带着凶狠。
张德标生怕他又被罪犯咬一口,赶紧上前拦住他。
门口堵住的救护员迅速跑到海儿身边,给她连上血氧、血压,钟嘉琪在一旁介绍用药情况。几人等海儿能自主呼吸、身体放松下来之后,才把她抬上担架,运往救护车。
刚出店门,迎面遇上了外面查看情况的两位警官。
吕明哲看到小女孩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紧张得不得了,赶紧上前两步和救护打听情况。
钟嘉琪站在旁边,余光看到邱刚敖脸色不善的表情,又想起礼品店里的两人,想为年轻的警官说说好话,又急着送海儿去医院检查,最后还是没能张口。
等张德标和公子押着劫匪出来,看到黑着一张脸的队长,都有些心虚。
作为前辈的张德标很不好意思。
公子则是心里打怵,不敢想敖哥看到了多少。
三人就沉默着等吕明哲过来。
知道小女孩会被送到九龙的伊利沙伯医院,并且癫痫情况被控制住,吕明哲才放心折返回来找东九龙三人组。
看到劫匪的脸,他的眼神就带了些复杂。
邱刚敖问“吕sir认识?”
“初中同学。”吕明哲实在没想到再见老同学会是这种情况。
心里有些惊讶,邱刚敖心想这几天的老同学见面都带着几分戏剧效果。
不对,纠正一下,那对应该是情侣见面。
装作为难的样子“阿…这,吕sir要不回避?”
吕明哲还没说话,劫匪反而开口了“回避、必须回避。他是我手下败将来着,陌生阿sir打人都这么痛,他打人肯定更痛。”
扭住他胳膊的张德标觉得有些丢人,用手摸摸鼻子。旁边的公子又气又急,差点忍不住又上手。
刚刚站在橱窗外面,看得一清二楚的吕明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以他是劫案罪犯之一的原因,从邱刚敖手里接走了他。
等只有他们三个留在原地,另外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邱刚敖一把拽住了公子的领子,把人扯到面前,幽深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两团火焰,能把公子烧得一干二净。
在犯人面前嚣张的公子此刻像只狗一样,不敢去看邱刚敖、也不敢闪躲,两只手徒劳地挡在面前。
张德标看他这样就心软了,过去把手放到邱刚敖另一只扬起的手臂上“算了吧,人多眼杂。”
回去以后想起公子,就想起青衣码头,钟嘉琪原本因忙碌而消散的困倦席卷而来。
可闭上眼睛,年轻人担忧的眼神、颤抖的双手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在几位阿sir的帮助下,第一时间得到救助的病人们也跟着闪现。
她睁开眼睛,扪心自问:自己选对了吗?
他们今天真的帮了很多人不是吗?
想来想去,钟嘉琪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拿出了纸笔。
坐在办公室里的司徒杰也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本来是想让邱刚敖他们逐渐边缘化,长时间做不出成绩,他就有理由让他们从重案组脱离出去。
结果巡查的第一天,就被他们碰上抢劫的大案子。
看到被自己截留下来的感谢信,司徒杰心口都发闷。
干脆把信撕成两半,扔到废纸篓里。
看着和垃圾混为一体的白纸,司徒杰才舒服了。
【东九龙大会议室】
“在五个月前商业中心劫案中,有六位警官在巡查中协力救援多名市民群众,现警务署授予六人社区服务奖状,表彰他们服务社区的卓越表现。”
“现在有请RCU(重案组)邱刚敖督察。”
穿着正装的邱刚敖走上台,与皮笑肉不笑的司徒杰握了个手,接过奖状。
坐在台下,马上要上台的爆珠神情还有点恍惚,他扯了扯罗剑华的袖子“我们就成为好警察了?”
听起来好不可思议,像做梦一样。
罗剑华收回自己的袖子,他可不想一会窝窝囊囊地站在台上,老婆和女儿还坐在家属席上呢“观塘救护站发布的感谢信、西九龙警区指挥官亲口表扬,我们不是谁是?”
全程做摄像头的爆珠也点点头。
没错!我们不是谁是?
反正不会是张崇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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