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测到里面情况了吗？”东九重案组警司姚若成问联络员。

联络员干脆利落地摆出一张建筑图纸“这栋大厦并不高，只有十二层，下面八层是住房，再往上就是商业区。根据逃出的市民反映，他们应该至少聚集在八楼以上。”

姚若成看着图纸。

他们会把据点设置在哪里？

“先派两个小队进去疏散市民，安排消防和救护组接应。”

“Yes,sir.”

公子跟着东九的同事们借着晨光潜入，开展疏散和侦察工作。与一般的火灾预案相同，他们会优先疏散危险区域的市民。

与其他同事不同，公子越往上走越紧张。只要一想到自己一会要对付谁，现在就恨不得掉头回去。

可在火锅店他们决定好要在警察这条道路上走出来。自己不能总拖后腿。

公子做了一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队长其实在行动前就注意到队里有好几个小年轻情绪不稳定，公子的异常紧张也被他误以为是激动，现在看他自己调理好状态，才放心把重要的警戒任务交给他。

公子守在楼梯间，时刻警惕上方的动静。其他队员四散开，在尽量不惊扰匪徒的前提下，去挨家挨户敲门通知市民撤离。

直到市民们差不多都顺着楼梯陆陆续续撤离，小队中有人为顺利结束的任务而放松，一直保持警惕的公子听到了动静。

他看向楼上。

张德标的脸从楼梯井探出来，见到是公子还朝他摆了摆手。一个黑色的圆球顺着他摆动的双手落了下来。

瞳孔剧烈收缩，公子立马朝旁边卧倒，大喊了一声“手雷！”

“砰！”

黑色的外壳炸开，给楼梯间内染上一片鲜红。

同样的情况在大厦的另一边也在上演。姚若成确实接到了疏散的市民，但两个战术小队几乎全军覆没。

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太嚣张了！他们故意卡在队员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展开埋伏。”

及时卧倒而幸免遇难的公子此时找到他，忽略心中的别扭，报告侦察情报：匪徒应该在十一层。

姚若成问他为什么？

因为楼梯井中的张德标。

在他们对视时，公子注意到他的位置至少要比自己高三层。

匪徒们此时也在开会。

会议题目是：谈判还是突围。

钟嘉琪不认识的那几个陌生男人觉得突围风险太大，刚才邱刚敖组织的楼梯间埋伏搞死了好多警察，现在外面的每个人都恨不得食肉寝皮。

他们只求财，没必要玩这么大。

张崇邦和戴卓贤倒是很淡定，觉得反正怎么样都可以。这种墙头草的立场，被其他人所鄙夷，很快被赶过来看人质。

很明显有不同看法的邱刚敖正耐心地和同伙分析至理名言：坦白从宽，死路一条；抗拒从严，还有机会。

突围，不一定要成功，重点是打出谈判的资本。如果你一上来就谈判，对方一看就知道你虚张声势。

到时候也不用考虑突不突围，对方强攻进来，把他们堵死就完了。

“可是我们的火力就这么多，一**消耗下去，也是等死。”这是男人犹豫的核心点。

他也不想引颈就戮，主要是形式比人强。

邱刚敖笑着说“怕什么，他们又不可能叫增援。”

“把他们都杀光就好了。”

那边讨论的热火朝天，这边在原地等待救援的人质们也没有放弃求生的可能。

之前接受了张崇邦外套的姑娘此时正在小声地请求他放过自己。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还有良知。你放我走，我绝对一句话都不说…”

被缠住的张崇邦有些无奈“这是任务，我也没有办法…”

阿文很担忧地问“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张崇邦在哭笑不得中向他手里的人质求饶“别搞我啦。”

那边的劫匪们已经商量好了，准备分出一部分人带着他们手里的炸药先去截杀先遣部队。

邱刚敖提醒他们小心窗户。

公子第二次跟队进入这栋大厦，在一半的警力陪伴下，他比上次从容许多。指着地图，把上次遇到匪徒的地点圈出来。

他们还是分成两队，一队正面突围，一队绕后截击。

因岁月而老化的水管渗透出一滩滩积水，今天被踩出一圈圈涟漪。警员们背靠着墙面蜈蚣状的裂缝，等领队打出战术手势，发起进攻。

手指并拢,摆动向前。

领头的队员拉开大门，却没注意到门后的引线被扯断。

“砰！”

四五个警员被提前安置好的炸弹波及，可他们已经来不及将受伤的战友拖离现场。

因为就在龟裂的台阶之上，赫然蹲着几名悍匪，还未散尽的硝烟中交织出橙色光点，开枪的声音连环响起，弹壳乒呤哐啷弹落在地上。

正在开枪的公子被接连不断的枪响震到耳边蜂鸣阵阵，数秒过后才发现肋下不知何时被染上了鲜红。

最开始没有痛感，反而是又烫又痒的感觉漫延在身体中。过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蜷缩着倒在地上。

和他关系最好的张德标眼看着下面的警员纷纷倒地，慢慢走下楼梯准备检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看到躺在地上还在喘气的公子，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背“刚才就是你看到了我的脸，对吧？”

机枪的枪口移到年轻人的胸膛上。

“嗖”

一枚子弹旋转着撕裂空气，从窗户碎裂的角落中穿出，击中张德标的背部。

年长者愣了下，踉跄着转身，最后还是倒在了后辈旁边。

楼上的人质觉得机会来了。此时为了伏击警察，留在健身房的匪徒不足五个，于是张崇邦就在戴卓贤调侃的目光下成为了重点集火对象。

外向的人质正拽着他的战术服诉苦。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十八岁的逆子，还有大几十万的贷款没有还完，真不能在这里辜负生命。

守着人质的劫匪听了还没说什么，旁边好几个人质悲从中来，货真价实的眼泪都挂上眼角，看起来马上就能展开一场互助会。

张崇邦试图板起脸来，威胁性地挥了两下机枪，示意人质闭嘴。

然而，他面对市民极好说话的性格已经暴露了。

人质们根本不怕他。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另外两位劫匪也不能继续装瞎，举着枪走近人质。

人质们当然明白什么叫识时务为俊杰，马上把嘴闭上。

这诙谐的一幕逗乐了除张崇邦以外的所有人，一时间挟持现场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劫匪之一把手搭在张崇邦肩上调侃道“好好先生哈？”

换来张崇邦一个无奈的笑。

另一个劫匪在旁边好奇地打量他，在他们合伙干这一票前，其实就听过张崇邦的名字，原本以为会是一个脾气又臭又硬的人，会严格要求他们按照计划来做。结果邱刚敖提出一个不错的变招时，他也欣然接受了。

现在还被人质们缠住，和他不近人情的名声真是太不搭了。

有时候开玩笑只是友谊开始的第一步。戴卓贤没有上前解围，挺乐意看着队长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乐意。

邱刚敖带队上来就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张崇邦，永远都有志同道合的伙伴贴过来。

他问“发生了什么，你们这么开心？”

劫匪嘻嘻哈哈地分享张崇邦和人质的故事“美女们掉了几滴眼泪，他就心软了。”

邱刚敖看向人质，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划过“是哪位有这么大魅力？”

“就是披着他外套的那个咯。”

“啪！”

一声枪响在众人耳边炸开，姑娘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倒在地上。

张崇邦紧皱着眉看向邱刚敖“阿敖，你…”

“啪”

还没说完的话被第二声枪响打断。张崇邦同样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胸前，黑色的战术服被红色的液体晕染的更加深邃。

站在邱刚敖身后的罗剑华和莫亦荃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其他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是在内讧吗？怎么就内讧了呢？

之前和邱刚敖交谈较多的男人疑惑地看向开枪的人。

邱刚敖解释说“还看不出来吗？他是卧底！”

这下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他。邱刚敖仍然保持镇定自若，一本正经的分析“我们下去以后迎面碰到了警察，包括标哥在内的几名兄弟都牺牲了，这证明我们之间有卧底！他暴露了我们的据点。”

“从刚才我就注意到了，张崇邦一直密切关注人质的情况。要命的关头，他居然还关心人质冷不冷？”

“还有比他更像警察的人吗？”

所有人的目光从疑惑到茫然再到肃然起敬。

不愧是穷凶极恶的劫匪，逻辑居然如此缜密。

刚刚发问的男人一把握住邱刚敖的手“你说的太对了。现在我们占据有利地位，保不齐对面偷偷安插了卧底，想轻松剿灭我们？”

他吐了口唾沫“没门！”

男人也举起枪，对准戴卓贤“你”

“该不会也是卧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