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麻拐动作麻利,率人将背后药篓装得满满当当,墨大夫同老苗医确认无误后众人不敢耽搁便踏上归程。
回程路上陆子钰难熬得紧,她体力回复了半截行动起来更是累人,偏又倔强不想被扶便一路硬撑着除了赶路便是吃饭睡觉。
陈玉楼瞧得心疼却还是选择顾及她面子未曾施以援手,只在夜间休息时将最舒适的位置腾给了她。
好容易行得两日出了山,回到客店时陆子钰巴不得倒头睡上三天三夜。
可她才将外衣脱下便听见房门被扣响,应声开门却见花麻拐立在外头。
“花把头。”陆子钰点头问好,又跟了句,“可是难民那儿出了纰漏。”
花麻拐作揖回礼,忙摆头回道,“难民那儿总把头自有安排,倒未曾有状况,我这次来也是受总把头之命给姑娘送些物件。”
他身后随从躬身上前将一只四方木匣递到陆子钰面前,伸手揭开发现里头是一尊香炉。
那香炉由上等白玉镂雕圆润剔透似有凌凌波光暗自涌动,盖上长了朵重瓣金莲惟妙惟俏,三足活环耳显然是前清制式。
须知古时人们并无焚香习惯,燃烧艾草只为在祭祀时同神明沟通,直至汉代才宫内才出现香炉身影。
而玉质香炉直至明清时才最为常见,做工又以前清最为精致繁复。当年清廷手握名玉原料运输线,不计成本地追求奢靡催生出一件件绝世珍品。
美物谁人不爱,陆子钰也算得上识货不觉心情大好,嘴角勾了抹微笑又掀开一旁小匣子,果不其然是些熏香,
陈玉楼心细,知她旅途劳顿周身外伤,特意叫人备了些须萨折罗婆香与没药,安神解乏止痛散中。
“替我谢过陈总把头。”陆子钰弯腰谢过。
花麻拐回礼,寒暄了两句命人将物件送入屋内,又留了些独门治伤便匆匆离开了。
陆子钰望着匣中宝物也不拒绝,取出点上叫店小二烧了好几桶热水好一番洗漱枕着香气便睡了过去。
那一觉足足睡至第二日午后,待她起床时只觉得浑身舒畅有些磕碰过猛的硬伤也没那般疼了,心下不禁夸赞墨大夫医术高明。
睡醒后难免腹中饥饿,堂内店小二早就备好了小菜,可湘阴气候湿热居民喜食鲜辣之物,炒盘青菜都会扔上几只辣椒。
陆子钰算不得娇生惯养可她一个生长于江南的女子若是吃上几日湘菜还能对付着忍忍,连续半月如此虽能继续将就却着实已在崩溃边缘来回徘徊了。
若是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还顺势同林中异兽纠缠许久险些命丧黄泉大难不死之后呢。
陆子钰举着筷子的手悬在一盘盘泛着红光的菜肴上,来回游走举棋不定,负手候在一旁的店小二眼光不由得跟着挪动,心下打鼓生怕怠慢了贵客。
他瞧那贵客犹豫许久终是鼓足勇气下了一筷,而后神色淡然地拿起手边茶杯灌了一口。
他又瞧见贵客眼明手快地将筷子落在盘浅色的菜中,随即就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端起茶杯一个仰头。
杯中的水被尽数灌下一滴不剩。
殊不知陆子钰比这小二更五味杂陈。
她先是挑了盘瞧上去不那么鲜艳的菜色,辣;再挑了盘浅色菜心想这菜总不见得还是辣的。
确实不辣,齁咸。
咸得她猛灌了一杯茶,而后觉得不够又续了杯。
结结实实灌了个水饱。
她纠结再三准备起身出去走走,一旁小二忙问可是自己招待不周,陆子钰只好微笑回他只是胃口不好罢了,心下倒还对厨子抱了些歉意。
可天知道她多想念那一碗小馄饨。
陆子钰叹了口气不再去想,眼下需要她担心的事还不少,“回殃草”是否有效只是其中之一,她又心系难民抬脚便往医馆走去。
医馆被陈玉楼接手后已然是一副井然有序的模样,还未走近便传来阵阵药香,墨大夫与门徒正穿梭其中。
“白姑娘休息得可还好。”墨大夫瞧见门口站立的身影便嘱咐了徒儿几句迎了上来。
“墨大夫岐黄之术当世卓绝,您这药我只服了一剂便不觉得疼了。”陆子钰笑道,“也不知这‘回殃草’可还有效。”
“有效有效。”墨大夫听闻对方夸赞自己心下自是喜乐,转身引她进门说道,“这老苗医的法子当真管用,我们以那‘回殃草’做药引见效极快,年富力强之人服药未过多久便将虫子吐了出来,年迈的也没这般难受了。”
“如此便好。”陆子钰点头,有环顾四周边寻边问,“怎的不见那老苗医,荣保咦晓呢?”
“他二人只住了一晚,天刚亮便启程回苗寨啦。”墨大夫轻笑两声回道,“那孩子可不乐意了,非要同你告别才肯走,还未为了这事儿同拐子绕了许久。怎么,白姑娘没碰着他?”
陆子钰摇头,却想起自己熟睡间依稀听见楼下传来花麻拐同店小二的交谈声,想是那花麻拐经不住小孩央求便将他带至客店,又询问店小二才知自己还未起,荣保咦晓不愿打扰便与老苗医离开了。
她心想此番一别怕是不会再相见了,荣保咦晓淳朴之下又有几分老成,稚气未脱好玩得紧,自己对这少年倒还有些好感,得知他特意前来告别却未能见上一面不禁在心底生了丝歉疚。
墨大夫见状扯开了话题,便对陆子钰说她的西药已尽数用完了,后者只是摇头说了声无碍。
好在陆子钰并未在先前之事上过多停留,同墨大夫结伴在医馆内转悠了一圈想瞧瞧自己可还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忙。
可,走着走着却愈发觉得不对劲。
“墨大夫,我瞧着那姑娘似是对我敌意挺大。”陆子钰终是忍不住,却又不带敌意以寻常语气调侃。
她识得这女子,是墨大夫门下唯一女医,当时自己传授注射的法子时对她印象颇深,生得清秀寡言少语动作却是干净利落,只苦于行得匆忙都来不不及询得姓名。
陆子钰只记得当时同她相处得还算融洽,怎的才隔了几日对方见着自己便甩上一记眼刀,还生怕自己瞧不见似的明里暗中都要来上几记。
“那是劣徒衿汐,她素来这般没大没小都是老朽惯坏她了。”墨大夫尴尬笑笑,转头对着衿汐招手唤她前来,熟料她扭头跺脚间转身离了开去,临走自是不忘瞪上陆子钰一眼。
陆子钰细眉微挑,瞧那墨大夫的架势定是受命不予自己透露个中缘由,至于奉何人之名便是不言自明,她也不愿为难这文人心想若是见着他定要问个清楚。
可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在医馆赖了一下午也未见他人影,就连花麻拐也瞧不见半个,问及墨大夫又是含糊其辞。胃里午时塞下的两筷子菜早就没影了,空荡荡的胃壁来回摩擦难受的很。
人若是饿着便极其容易情绪激动,陆子钰也逃不脱这常理,只是挨的时间长些罢了。
她只觉心情烦躁,来了脾气不愿再等,同墨大夫寒暄告别后便独自一人往客店走去。
一路周身气压极低。
客店内已灯火通明,还未等陆子钰跨过门槛只瞧见一人坐在桌边。
却是花麻拐。
“花把头。”陆子钰语调平和,打量了眼前人说道,“不知有何贵干。”
花麻拐也不恼,起身对陆子钰作揖笑道,“总把头生怕白姑娘对吃食不习惯,特意叫我给姑娘送些饭菜。”
说罢便摆摆手命手下将菜肴摆上桌,道道清淡水灵十足江南韵味。
“陈玉楼人呢。”陆子钰只瞥了餐盘一眼便盯着花麻拐直切主题,“他昨日赠香今日送菜,我只是要当面言谢的。”
“总把头有要事在身只怕无法同姑娘见面。”花麻拐笑容不减,“前些天若非姑娘舍命相帮我等也无法这般顺利取得草药,还请姑娘好生休息,医馆那边就毋需操心了。”
陆子钰盯着对方双眼,良久轻笑回道:“那我便依了你家总把头罢,替我谢谢他。”
“白姑娘客气了,花麻拐一定转告总把头。还请姑娘好生歇息,若菜式不合口味尽管同店家说便是,总把头可瞧不得姑娘将就委屈了自己。”
花麻拐说罢便率人离去,走得老远才伸手揉了揉有些发毛的脖颈。
陆子钰绕着饭桌绕了半圈,心想这菜式倒甚合自己心意。
也罢,自己着实饿得慌,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
至于余下之事,那便明日再说罢。
小剧场。
@卸岭花麻拐:总把头以后您自己投食成么[哭]//@陈玉楼:发起话题 #怎样安抚你的吃货女友#
二更二更,还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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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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