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开这个门洞的墙上如今光秃秃的,青砖规则陈列好似那门洞从未存在过一般。
“门呢。”花麻拐不信眼前所见,也不顾红蛛四下蔓延便跑至那石门原本存在的地方伸手摸去,触感只觉一阵冰冷生硬。
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下去,众人见状心道当真是祸不单行,眼下这状况八成是遭遇了“鬼打墙”。
要说这是“鬼打墙”倒也不是这般确切,所谓“鬼打墙”是人在空旷的郊外或室内一味兜圈子寻不得出路。可这偌大的甬道虽较之寻常要大上许多,却总不至于比得上室外的空旷之地,况且一行人也并非绕不出去,只是这门当真是在转眼间不见了踪迹。
花麻拐眼角眉梢止不住地露了怯,须知他素来是一副遇事不慌的精明样儿,否则也不能胜任卸岭把头这一要职,如此这般便这让离得近的同门心中无底,有些耐劲差些的开始小声四下交流此番险行可是打眼撞了鬼。
这一慌张原本由皮盾火把组成的阵型顿时变了形,那红蛛察觉霎时便如饿疯了一般成群结队地往那缺口涌去。
滚滚红浪袭来造成的巨大心理冲击,这使得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阵法眨眼间溃不成军,红蛛结队扎入皮肉中在皮下翻滚,不出一会儿便喷出了股股血雾,场面腥臭难闻溅了身旁同门满身满脸。
再看明子一行也好不到哪里去,缺了四分五裂两位人手显得她更局促些。九丧与十诫二人以布料裹在链球顶端,浇上了火油点燃活似戏班里耍戏法的艺人。
话虽如此却颇见成效,那铁链挥打半径较之卸岭的阵法更广些,只不过片刻不停地甩着铁球着实累得慌,斥候心系主人也只咬牙坚持。
“这般慌张作甚!”
说话镇场的自然是陈玉楼,他被手下拥在阵法中央,眉眼紧蹙大声呵斥。
人在危急时偏就缺的就是这一下,如今盗众听得魁首发令纷纷从浑噩中恢复将阵法又补得严实了些。有些已被红蛛钻入皮下的盗众心想自己已是无力回天,索性冲了出去引得红蛛来袭好趁此机会为同门争取时间,绿林情谊在此间体现得淋漓尽致,引得人好不感慨,就连见惯生死的陈玉楼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也不知是豁出去了还是当真临危不惧,遇着这般诡异危机的情况脑中竟没来由地想起若是陆子钰在此会如何评价这情形。
“这莫不是遇上了‘鬼拆门’。”
他想她定会这般说。
一想至此陈玉楼耳边仿佛当真传来这大小姐的笑侃声来,眼前也不知怎的看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随之轻笑一声,眼神却募地凌厉起来,转头扬言对明子一行喊道:“大祭司,派你的人往那泉眼中投掷些梭镖与飞弹,动作快些!”
这卸岭魁首的小算盘可是拨得劈啪作响,他先想到这机关由五裂冲动之下触发,他虽已生死却绝没有让他卸岭一行犯险的道理。
再者,陈玉楼出发前心道这墓穴定是已被地龙豁开了一道口子,故而自己一行此次并未携带过多炸药自然要先用别人家的。二者理由齐下若是放着淌雷的不用还傻登登地招呼自家兄弟冲锋陷阵那他这位置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明子一番折腾之下已是折损一员,另一人生死未卜哪里愿意再出人。却不知可是自己先前表露出太多对墓中之物的向往之情,她只觉得陈玉楼在这般危机情形之下仍是不急不馁,哪怕四周毒虫如潮依旧是一副静观其变的表情就好似料定自己会先妥协一般。
可怜她只挣扎了一小会儿便放弃了,若说她不愿在此地耽搁是真,说她心疼手下爱兵如子却也不是假的,怨来怨去也只能怪自己一行无人精通“望闻问切”四法,对机括暗道更是如同黄口小儿。
她只稍作斟酌便派了一哭与二闹合作同行,他二人属除四分五裂之外身形速度最灵活,主人有命自己便是万死不辞。
眼下这红蛛已在四周堆叠起了不高的矮墙死死堵在二人与浅潭之间,而斥候投掷撒菱及苦无等暗器时总是习惯寻个墙垛树干借力一跃而起凌空从上至下投掷。
可如今既无树也无墙,主子的命令却冷冰冰地摆在眼前,他二人搭档多年一对神色当机立断,先由一哭手执火链球开道,待到距离浅潭只有几步之遥时半蹲以肩为垛让二闹借力凌空跃起,后者瞧准时机腰后飞镰出手勾开五裂覆在那潭孔处的衣物骸骨,另一手如电般射出几枚弹丸,又唯恐弹丸被红蛛顶出振臂挥出几支袖箭将弹丸硬抵在孔内。
那弹丸填装的火药及猛,那孔道又狭窄得很只听得一声闷响,数只红蛛化作一股血雾从孔内迸出,惊得周遭同伴攻势更猛。
二闹哪里顾得上细瞧,他见一哭为了接应自己链球挥得慢了些脚边红蛛眼看就要爬上踝间,情急之下将心一横足尖点地时夺过对方手里的链球伸脚拨开红蛛将安全范围扩得大了些。
“走。”还未等一哭做出反应就听二闹简略呵斥,低头一瞧原来先前已有不少红蛛沿着锁镰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手背,他亦是自知无救索性以自己为基石换得同伴平安。
一哭不愿让同伴心血付之东流,也不耽搁便抛下他甩着链球回到队伍内,回头时红蛛已在二闹周身包覆出一个人形来。
“倒也是同门情深得很。”陈玉楼冷眼瞧着眼前一切,心底挂念陆子钰寻思着她若无恙还则罢了,若是就此阴阳两隔只怕拿他一行喂了红蛛也难解心头之恨。
还未多想众人只觉脚底一阵猛烈晃动,潭眼处红蛛不再向外蔓延,再瞧去那墓志前后两端募地多出了两扇门来。
一扇是他们方才进来的入口,另一侧一对一丈来宽的石门映入眼间。
花麻拐见状作势就要带领人马朝那石门进发,才挪了几步就被陈玉楼制止。
“死即是生,那生也即是死了。”陈玉楼勾了一抹冷笑,打了个手势示意花麻拐将他们来时的石门撬开。
群盗中不乏有人觉得此番是自家魁首胆怯想率人撤离,可转念一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安全撤离再寻他路也未尝不可。
明子当然不愿意轻易撤离,也不敢贸然分开行动,无奈间只好跟着陈玉楼一同行动。
红蛛似被一道无形屏障拦在石门前,纵然万般嗜血却再也无法越过雷池半步,只能又在石门前垒起一座小墙,密密麻麻瞧得人好不自在。
一哭见此番已折损两名同伴,心下不甘朝那石门扔了枚飞弹。这下陈玉楼却不加以阻止,只先一个劲催促自己门人撤至那石门后。
那飞弹在石门前轰然炸开掀起一阵红蛛,那门扇似被带动猛地大开,滚滚流沙卷着扬尘扑面而来。
“走。”
陈玉楼似是早有预料,伸手摸向墙壁死角一细不可查的角落用力一摁,断龙石在流沙蔓延到眼前之际骤然落地,众人瞧见的最后一幕确是那红浪被沙海淹没。
群盗还未从方才的情形中缓过神,脚下却不敢耽搁沿着那单一的甬道径直走去,走着走着却发觉了不对劲。
这路尽是条向下延伸的坡道。
可此番若是退路那应该是向上的斜坡才是。
“莫非这才是真正通往主殿的甬道。”花麻拐率先反应过来,心下早已对总把头的决策俯首称臣。
“方才那绝非‘鬼打墙’,只是有人耐不住性子触发了机括使得那毒虫的血肉润滑了齿轮,这才使得甬道偏转了角度”陈玉楼这才朗声解释,“这机括设置得极为精巧,故意设计成方形叫人一时间瞧不出其中蹊跷。
“机关发动下毒虫涌出便在情理之中了,我放手一搏之下不免想那破除机括的关键就是那毒虫涌出的泉眼本身。
“也幸得祖师爷保佑,这墓主人想的便是那死里求生,我又不免猜想这看似是通往主墓室的石门其实又是另一道死门。”
众人这才缓过劲来,原来先前的甬道只是个瓮室,真正的墓室却在其底下。恍然大悟间又只觉得侥幸,尤其是花麻拐,他心想若是自己当初贸然前行只怕早已被流沙掩埋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生门’立得倒也是贴心。”陈玉楼笑笑,“还在门口设置了断虫道,看来这墓主人也是个极爱干净的主。”
说话间众人已觉脚底平坦,陈玉楼瞧得清楚自己一行已然到了真正的墓门前。
他让群盗擎着马灯朝前照去,只见那玉门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芒,白璧上仙鹤绕月又有祥云包裹,富贵中透着空灵好一番盛唐风采。
饶是卸岭力士这些掘过不少贵冢的老江湖见了都不免又惊又叹,叹的却也无非是这玉门沉重没法将其完整带出,若是缺损上一块也是难以卖出好价钱的。
也不知是方才毒虫袭扰心绪未平,还是又想起了那厢石门落下前那巨大异兽的身影,陈玉楼瞧着眼前这墓门难感半分仙风灵气。只心道这玉门同先前那些阴损的布局相去甚远,也不知门后又有什么惊喜。
“在开墓门前我还有一事不明。”说着陈玉楼便瞧着明子直奔主题,袖间“小神锋”已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你究竟缘何对她这般感兴趣。”
明子瞧着他,二人均心知“她”为何人,话中深意他们自是心照不宣。
“我好心相助,你怎的还总是想我惦记你那美娇娘。”
陈玉楼眼底终是忍不住闪过一丝杀意,他心下打定主意在开着墓门前非要逼她说出此番目的不可。
花麻拐追随陈玉楼多年,眼下已是瞧出自家魁首动手之意,他只微微侧头周遭卸岭力士已然将明子一行围了起来。
明子正冷眼瞧着,正心下盘算着该如何应对,头顶上突然传来几声闷响。
陈玉楼一下便认出那是枪声,心头不免大喜嘴角笑意有些抑制不住。
众人只觉得头顶扑簌簌地落了些碎石,又听着“轰——”地一响,那甬道上方不知怎的凭空多出个洞来。
这意料之外的状况使他们纷纷退开,一人影轻盈一蹬稳稳落地,劲装门面明显是四分。
四分环顾周遭不觉心下大喜,这才抬头吹了记响哨,二人应声探出了头来。
“衿汐!”花麻拐瞧得真切忍不住叫出声。
医女应了一声,手抻着石壁颤颤巍巍地纵身而下,只觉得臂间一托自己已被稳稳扶住。
陈玉楼望着坐在洞口的女子,见她并未受伤只是头发有些散乱,直至此刻他才体会到心落地的感觉。
陆子钰不再遮掩自己的情感,只朝他笑笑便利索地一跃而下,后者早已踱步至跟前将她拦腰抱住。
“我这一天倒还真是福气不浅。”
节后上班第一天,3600走起~~~
依旧不想上班啊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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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章 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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