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水

冰凉的湖水浸入鼻息,窒息感将孟清许唤醒,昏沉的眼皮猛然掀起,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身旁一双手臂抓救命稻草似的紧紧勒住,沉向湖底。

孟清许努力将头抬起,急促呼吸,借着身体最后一丝力道,拖着紧紧扒在她身上的人,奋力向岸边游去。

好在离岸边不算远,没一会儿就到了,但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弱了不少,这点距离就已经让她气喘吁吁了,同时脑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沉,眼皮越来越重,晕了过去。

昏迷前,孟清许看见了一大群穿着古代服饰的男女蜂拥着往她这边跑过来,大叫声大喊声不断,隐约能听见“少爷”,“小姐”,眼里闪过疑惑,这是哪里……

云纪寺是碧水县有名的祈福地,赶上庙会,何家主夫许氏便带着家中几个孩子来寺庙烧香拜佛,没成想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见一个家仆匆忙跑来,见到许氏便是一阵哭号,“主夫,不好了,落水啦!少爷小姐们落水啦!”

赶上节日,寺庙人满为患,等许氏带着一众家仆下人过去,人已经救了上来。

之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请大夫,备马车,换衣服,拿火盆……

不到一天,事情就传开了,碧水县出了个大事儿,何青,碧水县有名的富商,她的嫡子和庶子赶庙会时落水啦,还被女子救起,听说拉上岸时衣服都贴一起了,哎呀,这以后可怎么嫁人哦。

一个巷子里,一个用青色粗布绑着头发的老汉坐在一群大叔大爷群里,讲得那是绘声绘色,“你们不知道老汉我的表哥的女儿的女婿的姥爷当时就在湖边,可是亲眼看见何家的两个少爷落了水,被两个小姐给救了上来,你们是没看见,那搂搂抱抱,何家的少爷抓着救人的小姐的脖子,挨得近的很。”

人群里一个大叔扭着腰站起来,“哼,还以为王大爷你知道多少呢,就这些,当谁不知道。”

“就是,就是。”

“不过,这何府的亲事应该近了。”底下众人议论纷纷,毕竟是男子的清白大事。

“哼!你们谁知道那救人的两个女子身份?”王大爷显然是不满风头被抢走,赶紧说道。

他这问话一下子把众人难住了,纷纷盯着他,想听个后续。

“呼呼…”王大爷拿起手里的竹筒,吹散上面的茶末,卖起了关子。

“嘿!你这王老头,有话就直说啊,大伙都等着呢!”

王老头这才慢吞吞地开始说:“这救了何家嫡子的女子,乃是一读书人,名叫孟清许,不过父母双亡,寄主在何家已经三年了,另一个也是一个读书人,是那庶子的表姐叫金翠明……”

“这么说来,何家两个儿子都要嫁给读书人啊。”一个已经嫁人的男子,语气酸溜溜地道。

“读书人又怎么样,哪有钱重要,这两个女子家境都不算富裕,何家的公子嫁过去,还不是凤凰落进了茅草堆。”

……

孟清许醒过来时已经是清晨,额头上贴着退烧的布巾,缓解了她无措的思绪。

其实她昏迷后清醒了一段时间,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下就让她清醒了,之后又是一大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融入脑海,纷繁杂乱,又让她难受得晕了过去。

现在的她已经明白自己像小说里写的一样,穿越了,还来到了一个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朝代,并且还是一个女尊世界。

在这里女人负责挣钱养家,男人负责相妻教女。

守在一旁的丫鬟翠竹听见动静,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啦!”

孟清许抬手,示意翠竹将她扶起,这具身体不是很好,咳嗽两声,“大少爷,二少爷怎么样?”

记忆里何家两个少爷都落了水。

翠竹飞快地看了眼孟清许的脸色,“听内院的哥哥们说,两位少爷都染上了风寒,要修养一段时间。”

对于她的小动作,孟清许当作没看见,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点点头。

这个世界男女大妨很是严格,她救了落了水的何家公子,还被这么多人看见,不管是出于何府对原身的恩情还是维护一个未婚男子的名节,她都得上门求娶。

她现在是一个孤儿,三年前原身母亲进京赶考,偶遇风寒离世,父亲受不了打击也随着孟母离开了,家里银钱也因着给孟母孟父买药、置办丧事用光了。

何府主夫许氏和原身的父亲是闺中好友,孟父自知时日无多,便写信给许氏托孤,这也是孟清许说何家人对原身有恩的原因。

年仅13的原身去了何府,将家中剩下的几亩田地,交给族中打理,算是让他们照看着原身父母坟地的报酬,之后就在何府生活到了现在。

只是她现在一穷二白,没有聘礼,身份上也只是个童生,有些委屈何家少爷。

喝了一碗粥,再喝了一碗药,孟清许便带着翠竹向何府正院走去。

何府上下都透露着沉闷,仆从下人安静了不少,一路走去,都显出几分不同寻常。

正房书房门口,下人见到孟清许很快进门通报,没一会儿,就将她请进去。

一进门,孟清许便感觉到了一股打量的视线,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复又化为平静。

郑重行礼,抬眼,目光坚定地看向面前端坐着的,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声音清雅沉稳,“何姨,何府对我有恩,且我自小便与未央表弟相识,不愿他名声受损,落水之事已满城皆知,我自知而今配不上表弟,但恕侄女无状,心中倾慕表弟久矣,盼娶表弟为夫郎,恳请您成全。”

不论何家是否会把公子嫁给她,她的态度都必须把握好。

这番话已经将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位子上,给足了何家面子,何青听了心里舒服了不少,看着面前秀丽儒雅的女子暗自点头,嘴角带起笑意,“贤侄客气了,我知你与未央青梅足马,感情甚笃。”

她对这个寄主在府上的少女有些印象,小小年纪便已考上了童生,是读书的好苗子,只是可惜双亲离世,不然应该早已是闻名江南的年轻秀才了,不过,三年丁忧已过,今年应是要参加科举了。

前朝重农抑商,商籍子女不能科举,而今大凤朝,特允商籍子女可参加科举应试,商人的地位才有所提高,但仍处在一种尴尬之境,穷人羡慕,官身不喜。

孟清许是读书人,地位高,身家清白,且无老人侍奉,若是未央能与之结亲,脱去商籍,且有她给的银钱傍身,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若是孟清许能考中秀才,或是再往前走几步,中个举,对女儿未果以后读书或是行商都是一大助力。

想到此,何青看向身前之人的眼神更温和了几分,连忙起身,将保持行礼姿势的孟清许拉起,“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对未央有情,且在昨日还救了他一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是应该的。”

“但这毕竟是你我两家的大事,相关事宜,你且等我与他父亲商议商议。”

孟清许面色不变,本就是相照不宣的事情,对于结果没有多少意外,但脸上还是浮起一层笑意,温和儒雅,复又郑重行礼,“今家中只剩小侄一人,仰仗何姨何叔照顾,定亲事宜,还望您二位相助。”

“这是自然,贤侄,我与你许叔都明白你的不易,这些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了。”何青看着面前端方有礼的女子,心中越发满意。

一切商议妥当,孟清许告辞离开,青衣女子背影疏朗,别有一番风姿,旁边的屏风后慢慢走出两个男子,年轻男子看着前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何青猜不出自己的嫡子在想些什么,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央儿,这次落水,是个意外,我会让你爹多备些嫁妆的,将来……清许考上秀才,你也是秀才夫郎。”

何未央听着这些话,没有言语,但他身边年老些的男子先哭了出来,“妻主,这事定是小金氏父子做的,暗害央儿,推他落水,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见自己的夫郎这般哭诉,何青眼里闪过恼怒,“休得胡言!”

“未怜可是县丞家的女婿,怎会做出此等事!”说话间瞪了许氏几眼,真是看不清形势,未怜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县丞家小姐的,攀上这样的高枝,这让何青不得不再次审视庶子的价值。

许氏见妻主这般,眼神暗了暗止住了话头。

心中暗恨,何未怜真是随了他爹,竟敢未婚先孕,作出这等丑事。

许氏被她这么一吼,也清醒了,握住儿子的手紧了几分,转头朝着儿子撑起笑意,“央儿,孟家这孩子不错,姿容秀丽端正,书也读得好,你就放宽心,爹娘会给你备好一切的。”

何未央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意外,脸上划过哀伤,“爹娘的苦心孩儿明白,只是有些舍不得……”

许氏哪能听这话,抱着何未央又是心肝又是肉地抹眼泪,“都是爹不好,不应该带你去那什么庙会,否则,怎会遇到这样的事?”

何青还有生意要忙,早已经离开了,只剩父子两个抱作一团。

没人注意到,年轻男子修长的睫羽下,一双眼睛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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