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喜鹊吱吱叫,定有喜事送上门!”何府外,一个穿红戴绿,涂脂抹粉的男人一步一个喜气样地往府里走。
“孟姑娘真是好福气啊,这何府的少爷,可不是一般的俊。”媒人是许氏安排来的,碧水县有名的媒公。
“还有这八字,合得多妙啊,寺里的师傅可说了,孟小姐何公子是天定的缘分哪!”
许氏一向信佛,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好看了不少,这男人啊,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儿子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能得到这样好的合字也是幸事。
这个世界也讲究三书六礼,不过到了孟清许这里就简单了很多,亲事有许氏操办着,短短两天,就走到定亲这一步了。
孟清许在旁听着,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他身后有好几担箱子,大红的漆面,里面装着的是许氏准备的聘礼。
这些最后会和何未央的嫁妆放在一起,抬进何府为两人准备的新房,是个三进的大院子。
从来没缺过钱的孟清许第一次感觉羞耻,前世她是一个富二代,没体会过这样缺钱的窘境,穿来这个世界,没想到自己连结婚的钱都没有,还要老丈人补贴。
媒公拿出一张纸,边递给许氏,嘴里还念叨着:“哎呀,这大师将小姐少爷的吉日给算好了,这成亲的日子,都得排到三个月以后去了。”
大红的纸面上批复着几个日期,许氏仔细看了看,又将其举到了何青的面前,转而递给了孟清许。
时间是有些远,再往后就排到明年了。
孟清许将纸张收起,嘴角带起温和的笑意,弯腰对着何青夫妻行礼,“小侄父母离去,成亲事宜,多亏了何姨许叔帮忙,成亲时间也还请您二位定夺。”
许氏看他这般有理,心里的芥蒂消散了些,本是好心将好友遗孤收留在身边,没想到一场意外,将自己的儿子搭了进去。
不是他不喜清许这孩子,而是这孩子自小身体一向不好,且还没有父母亲照拂着,这让他如何安心将央儿嫁给她。
何青听了这话心里也高兴,扯着许氏,“你看看哪个日子合适啊?”
这成亲,除了讲究时间,那宴席布置都得安排上,这些个事儿,还是他们这些男人清楚些。
许氏看着时间,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最近的吉日在三月之后,可想到要这么早将儿子嫁出去,心中就有些不舍,之后的时间又有些久了,落水之事早已人尽皆知,时间长了,不知道外面又会传出怎样的闲话。
媒公见他纠结,着这个日期道:“我看哪,就定在三月后怎么样,这日子最近,还排在孟小姐科举之后,要是孟小姐得个秀才功名,那可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何青一定这话就止不住高兴,“这行,到时候清许考得功名,再去成亲,也算是锦上添花了。”科举,在她看来,可是大事,孟清许考上了秀才,她在外面做生意腰板都要挺直不少,她何青的儿婿怎么着也得有些身份。
但科举之难,她还是知道的,复又安慰地拍了拍孟清许的肩膀,“清许啊,别有压力,何姨知道科举不简单,没考中也没事,可以下次再考。”
反正她已经搭上县丞这条船了,孟清许这边,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听到这话,孟清许有些意外,分析记忆,何青应该是一个非常看重功名的人,不然也不会将唯一的女儿何未果送去文华书院,那可是大凤朝四大书院之一,作为一个商人想将女儿送进去读书要的不仅仅是人情,还要有大量的钱财。
这样一个重视功名的人,反而安慰她,给了她一个退路,这是有了别的选择了吗?
掩住眼中的情绪,孟清许面容沉静,认真应和道:“何姨放心,这次科举侄女会全力以赴。”
“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许氏道:“那这日子,就定下来了。”
就在此时,家仆禀报,有贵客上门。
管家在何青的耳边低语了两句,便见何青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意,急匆匆地往大厅里走。
许氏将媒人打发离开,孟清许见此也弯腰行礼告退。
路过前厅,远远便见一个年老些的男子走在前面,身后跟这个年轻女子,两人眉目相似,应该是父女。
男子面容严肃,眉间皱纹有些深,嘴唇有些薄,带着些刻薄相;女子看着年岁十六七,样貌与男子有些像,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
见那女子往她这边看来,孟清许面色不见丝毫变化,淡淡地朝那女子看了眼。
那女子有些意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这碧水县,居然还有人不认识她?
收回视线,孟清许淡定地迈步往客院里走,能让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如此积极迎接的,也只有官身。
这便是那个别的选择吗?
碧水县县令已经五十有五,听闻其女儿在其他地方任职,这男人中年之态,不可能是县令的夫郎,又能到处行走,是个正夫。
近年来,县令身体不行,许多事都推给了县丞处理,让何青如此积极的,只能是手有实权的县丞了。
剩下的事就变得简单起来,那日落水除了何家嫡子,还有一位庶子,如今她已和嫡子何未央订了亲,庶子迟迟没有动静,原来是在这等着。
轻轻抚了抚袖子,迈步离开……
临近院门口,见一个小厮向她这边走来,走近了才看清,是何未央的贴身小厮兰生。
兰生一眼就看见了孟清许,也不知怎的,感觉落水后孟小姐变得好看了,书生气也更浓了,就是这身子还是不见好,有种风一吹就要倒的感觉,有些像,像道观里的老道士,要成仙了似的。
兰生朝四处看了看,没人,便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孟清许,“少爷知道今日之后,小姐和少爷的亲事便定下来了,之后少爷便要呆在房里缝制婚服,所以请小姐去纸上的地方等他。”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孟清许将手里的纸条展开,入目便是一手清秀的字体,笔锋圆润,但又暗藏着几点锋锐,都说字如其人,看来这个何府公子不似记忆里那般“大家闺秀”。
“哟,这不是孟小姐吗?”
抬脚往前走的步子又被拦下,孟清许无奈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又很快散去,“金小姐,几日不见,不知是有何事。”
“我能有什么大事,只是前来恭喜两句,没想到孟小姐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娶了何家嫡子为夫。”金翠明这话带着几分酸意,盯着对面之人,眼底有几分恶意。
“听闻孟小姐文采不错,两日后有个诗会,不知孟小姐可否给我个面子参加?”这诗会可是有文华书院的弟子参加,到时,她定让这姓孟的去比上一二。文华书院的人哪个文采不突出,这姓孟的在府里呆了三年,闭门造车,学问又能有多高,必定要出个大丑,想到那个场面,金翠明眼神亮了几分。
不给,不去。
心中这样想,但孟清许还要维持些原身老好人的态度,压下到嘴边的话,“孟某前些日子落水,身体还未康复,恐怕有病气过给大家。”说着,还把袖子放在嘴角,轻咳了两声。
金翠明也是想起来,这病秧子身体不好,可不要给她也染上了病,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孟清许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心中好笑,“那孟某就先告辞了,这边风大,金小姐前些日子也落水了,也注意些身体。”
说着,几步便进了自己住的那间客院。
她不说还好,一说,凉风吹着,确实有几分冷了,金翠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着前面的背影,眼神冷了几度,真是好一张乌鸦嘴!
跑得倒是快,坏了她金翠明的好事,哪有那么简单能离开的。
就这身板,能消受得起何未央那样的美人吗?眼里闪过几分妒意,给她等着瞧!
……
另一边,何青将上好的茶水递给了县丞,“没想到小辈的婚事,还要大人您亲自过来。”
胡县丞慢条斯理地接过,啜饮了几口,“小辈的事,有你我夫郎商量着,都是些小事,只是…”
何青见她面露难色,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大人有什么不便尽管开口。”嘴里有几分未尽之言,如今何未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胡家人了,两家算是亲家,有何不好开口。
“我这嫡女是家中的老幺,自小有些顽劣,没想到会闹出这等事情,如今过来提亲,我胡家也是给足了面子,许以侧夫之位。”胡县丞缓缓开口。
这是好事,一个女人能有数不清的小侍,但正夫和侧夫可只有一位,是有地位名份的,何未怜做出这样的丑事,何青想着也就能当个小侍,只让她能攀上胡家的关系就行,没想到还会有如此惊喜。
“那就多谢大人和正夫对小儿的厚爱了。”何青作势行礼。
“哪里哪里,这都是看在何家主的面子上啊,如今你我两家也算是亲家,哪用得着这般。”胡县丞说着将人扶起。
另一头
“许夫郎,我胡家愿意以三书六聘之礼娶未怜过门,也是看重何府,相信你的才能会给我们两家办个体面的婚事。”胡县丞的夫郎孙氏轻抿着茶点,开口道。
“这是自然,两家能结亲是幸是,我自然会安排妥当。”许氏的嘴角有些僵硬,没想都何未怜会有这样好的运道。
“听闻许夫郎的儿子也成亲在即,这嫁妆上,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孙氏有些调笑地开口。
“怎会,这些妻主都提前安排着呢。”许氏笑得有几分勉强,手指用力差些把斯帕扯烂。
能一样吗,一个是身份低微的庶子,一个是他辛辛苦苦生下养大的儿子,且那金氏进门前就是一个小厮,家中更是有名的破落户,哪里来的银钱给他那不知廉耻的儿子,还不是要公中的银钱补上!他的未央可是有他的嫁妆撑着呢!
孙氏笑得灿烂,“有许夫郎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各怀鬼胎的几人,谈笑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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