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清响兀然响起,不关是成喜言愣住了,连白子桃和纪璎都傻眼了。
傅珞眨巴着眼睛呆滞地向下看。
纪珺手中有一个小弹弓,她在一边玩弹弓。
成吉言惊讶地张开嘴巴看着纪珺。
白子桃先是傻眼,但她对当下这个情况喜闻乐见,她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左胳膊才忍住没有笑出声。
许氏一下脱了力歪坐在椅子上,他怔怔地望向开始撇嘴的纪珺。
成喜言对脸上的疼痛无法忽视,他用手捂住脸颊,眼睛向上挑,恨不得把纪珺生吞活剐。“你这小混蛋做了什么?你竟敢打我?”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要对纪珺动手。
“我、我不是有意的。好可怕,有弟弟打姐姐……我太害怕了!”纪珺呼吸略微急促,嘴一撇,当场就呜呜呜的哭起来。她看上去像是被成喜言吓坏了。
“呜呜呜……”
她眼睫毛上挂着一滴亮晶晶的液体,手上的动作异常平稳。
又是“啪”的一声。
纪珺手握弹弓,从弹弓飞出去的小石子打在成喜言的肩膀上。“呜呜呜——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被许氏安排过来拦着纪璎的几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仆人挡在纪珺面前。任成喜言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这道防线,他只能隔着人体高墙对纪珺张牙舞爪。
纪璎:“……”
纪璎第一次见纪珺露出这样惊慌的神情。五岁的小女孩微张着嘴无助地拿捏手中的弹弓在“呜呜嗷”的叫,活脱脱是一只张着嘴嗷嗷待哺的小鸟。
她家这个小女娃是被吓坏了还是装出来的?
刹那间,纪璎捕捉到纪珺眼角干涩,眼神略微带着几分嫌弃地韵味看过来。
好的,家里这个小妹妹现在正是处在干打雷不下雨的时期。
纪璎瞅着纪珺没有被成喜言吓到便放下心来。她看了看被傅珞抓住的胳膊。
就在纪璎看过去的瞬间,傅珞顾不得现在跟她置气,如握住一个烫手的芋头一样松开手。傅珞双手藏在背后,头微微低下,不敢直视纪璎。
纪璎未能顾及太多,她来到只顾干嚎的纪珺身侧,瞅着妹妹那嚎了半晌只是湿了一点点眼睫毛的模样,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双眉飞起对妹妹开启了嘲讽。“干打雷不下雨,真菜啊。”
纪珺:“啊——”
纪珺这嗓子一扯,眼泪跟不要钱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跳出来。纪璎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的去哄妹妹。“欸欸欸,不哭不哭!”
纪珺继续哭:“啊——”
许氏害怕成喜言会伤到他的女儿,又听到小女儿哭的撕心裂肺,他与成父年少时的情谊更是被消磨殆尽。许氏为了年少时那段情谊留一点面子,连连让人把成父和成喜言请出去。
请出去,而不是赶出去。
成父自是不愿意就这样回去,他伸出手想要拉许氏的手继续诉衷肠,奈何又被人挡住了。他被人强行带走依旧不忘回头找许氏说道:“我们幼时一起玩。长大了还险些结拜为异姓兄弟,你怎能如此狠心说断就断呀!我们可是认识了三十年啊,人生哪有几个三十年!”
许氏被成父吵得心口不适。他抬手对下人说道:“堵住他的嘴。”
成喜言被请出去时在撒泼打滚,嘴巴叭叭叭地骂个不停。他既已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过一次脸了,这回就不再维护这掉下来的脸皮子。
成父、成喜言两父子骂骂咧咧地被请离纪家,两人不约而同忘记了还躺在地上的成吉言。
成吉言呆呆地瞧了成家两父子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她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咳嗽,咳出沉闷的声音,她咳得腰都弯下来。
白子桃抚着成吉言的后背,忧虑地看着她,说道:“怎么咳得这般厉害?”
纪璎听成吉言这声音不对,抱起哭到打嗝的妹妹转身走过去查探成吉言的身体情况。“先把吉言扶起来坐会,我让人去请大夫。”
傅珞:“璎姐姐,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纪璎点头:“好,麻烦你了。”
纪珺在成家父子离开之后,立即停止哭泣。她此刻一手捏着弹弓,低着头打哭嗝,
许氏还在担心纪珺大哭一场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他又看看身姿清瘦的纪璎,又是对女儿身体感到忧虑,放不下心。
他对女儿们的担忧转换成压在胸口的千斤巨石,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哎,是为父对不住你们。”
“阿爹说的是什么话?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会让大夫也给您把把脉?”纪璎单手抱着纪珺,她先是和白子桃一道把成吉言扶起来。一听见许氏在仆人搀扶下走过来的声音,纪璎又忙去到许氏身边。
“无事。无事。”许氏捏紧纪璎的手,连说了两次一样的话。
“我回榻上歇息一会,你的朋友……”许氏虽已经与成父这个朋友离心,他始终无法对眼前这个病弱的成吉言视而不见。他对成吉言又是怜惜又是叹气。
“您不用操心,我会招待好她们的。”纪璎抬了抬抱着纪珺的手臂,“小妹我也会照看好的。”
许氏:“好好好。”
待许氏离开前厅,这个地方就仅剩下纪璎和她同一辈的人了。方才事出紧急,下人们没来得及奉上热茶,现在不仅把热茶端上来,还送来了不少点心。
纪璎对咳嗽比较剧烈以至于脸红的成吉言说:“吉言现在还有哪里难受?”
终于能缓口气的成吉言摇摇头。她呼出一口浊气。“不打紧。习惯了。”
习惯了。
这三个字压在当场几个人的心头之上。
纪璎:“就算成喜言在外头没有磕伤、碰伤,你在家也要挨罚吗?”
闻言,成吉言淡淡一笑,眼神落寞。她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吉言只要稍有不顺心就会拿她来撒气了。同理,成吉言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成喜言在外面有一点点擦破皮亦或是有不愉快的时候,成父都会找成吉言去院子里挨打受罚。
成吉言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大约是从纪璎发现成吉言身上的伤开始,纪璎对成喜言多番忍让,任由成喜言冷嘲热讽,纪璎都像是木头人一样没有一点反应,这换来的是成喜言的变本加厉。
白子桃虽然想给成吉言出气,奈何成吉言头上是养育她的母父。白子桃束手无策,她找成喜言的茬,最后是以更令人心寒的方式回馈到成吉言身上。
成吉言苦笑着说道:“没有。”
偏生她这个反应,连当场年纪最小的纪珺都骗不过。
傅珞一面上下细细打量成吉言,一面悄悄看向纪璎,他的手指探入袖口,手指用力捏紧。他有些后悔,早晨威胁成喜言的力度太轻了。
可是下手过重,这会在成喜言的背后留下痕迹。这要是又给成吉言带来麻烦,纪璎又会受此影响。
纪璎会为朋友难过。
成吉言思虑过重,她发现大家的心情都分外低落,连忙找补。她对着已经恢复平静的纪珺说道:“纪妹妹方才说了什么话?”
纪珺几次深呼吸总算把打嗝止住了,她冷漠地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再次把表情恢复成冷漠不关心世事的样子。
“什么?成姐姐听错了,我没说话。”
纪璎和傅珞听清了一声“啧”,那个说话调调确认是纪珺,
白子桃眨了眨眼睛,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方才好像是听到一个咕噜咕噜的声音,而后成喜言就被弹弓打到了。纪妹妹是你在说话吗?”
纪珺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我没有说话。”
“啧,男人就是麻烦。”何夫郎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很严厉,复述了一遍刚才在纪珺身边听到的话。
何夫郎一直坐在纪璎身边,他的距离很近,并没有听漏这句话。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惊,大家齐齐整整地看向何夫郎。
何夫郎目光怀疑地盯住白子桃的眼睛,问道:“妻主你有没有在纪妹妹面前说过这样的混账话?”
“?”
白子桃:“我没有!妹妹你从何处听来的这句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纪珺沉默不语。
纪璎发现纪珺下巴还有一滴没有擦掉的泪珠,她抖着衣袖轻轻擦过妹妹的下巴。“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不准逼问我妹妹!”
白子桃斜了纪璎一眼。“怎么不重要!万一你妹妹真认真听进去了,你祖母听到这话又该急得上火了。”
成吉言垂下双眉,颇为赞同白子桃的话。“白掌柜说的没错。”
纪珺皱着眉说:“你们大人要想的事情多。我不一样。真麻烦,我是平等的讨厌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一个人。”
“……”
成吉言被纪珺的话震了一下,她忙举杯啜了一口热茶冷静冷静。
白子桃惊得掉落一锭聪纪璎那抢过来的银子。
纪璎眉间微凛,她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妹妹说的有道理,我深有同感。我平等的讨厌每一个要花我银子的人!”
“?”
傅珞:“我能给姐姐挣钱,璎姐姐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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