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玄·桃玄

烈日下,黄沙漫卷过天际,让人睁不开眼睛。

日则卡落,在地臧人的词汇里翻译过来是黄沙不灭之地。

长长的送亲队伍正走在这条黄沙不灭之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骑着黑色骏马的银盔甲女将军,她的马侧挂着一杆银枪,若不是这黄沙太过厉害,定然是十分威武的。

今日送嫁的是唐国皇帝的义子和乐帝卿,据说这位帝卿的长相似九天仙子,那舞姿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有人比。

帝卿要嫁的正是地臧王葛娜干布,地臧族属于外族,自古就臣服于唐国。只是最近几年,因为葛娜干布继承了王位,大刀阔斧的改革,地臧族竟有凌驾唐国之势。

唐国此时已到中末期,与唐初兴盛之气再无法比,加之皇帝性格懦弱,许多决定都交由帝君来做,所以,一听说葛娜干布要求娶唐皇室里的皇子,帝君便一口应承下来。

只可惜皇帝后宫粉黛三千,皇子皇女却寥寥无几,无奈之下,只好在大臣的儿子中选一名进入皇室,加帝卿爵,然后送嫁给葛娜干布。

在元月十五那天,地臧王便派了手下的大将松仁尔雅来接亲。直到元月十八队伍才正式出发,送亲队伍由唐国女将军莫羽亲自带兵护送。

本是喜庆的送亲队伍在进入日则卡落后,便有些冷清,原因并不难看出。一路上黄沙漫天,从未涉足过大漠的送亲队伍哪里承受得了,除了马车上的帝卿外,其他人都显得灰头土脸。

本应该一直陪同的地藏将军松仁尔雅在进了日则卡落不久,就说要先行回去准备,便留下个向导先走了。

莫羽骑在马背上,抬头看向太阳以及快要遮蔽了阳光的黄沙后,心头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她征战沙场十载,与人斗,也与天斗,但却从未曾遇过如此遮天蔽日的黄沙天。她高高举起右手,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从送亲队伍中间跑过来一个穿红色宫服的小宫人,一路跑到莫羽马旁,刚要张嘴就被灌进了一嘴的沙子,他噗噗吐了几口,才能开口问:“莫将军,帝卿问您为什么停下来?”

莫羽拍了拍马脖子,从马背上跳下来,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前方,语气有些凝重地说:“地臧王既然有意迎娶我大唐帝卿,那么她就该派人来陪同我们进入他们地臧皇城。可如今他们的使者松仁尔雅却先一步离开,留下的向导又说要打探前方路径迟迟不归,我觉得这其中定然有诈。我们,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她原本就不赞成这次的和亲,可皇帝陛下却铁了心要和亲,还有帝君一派的大臣又极力支持这次和亲,作为武将的她无力更改事情的走向,能做的只是保护好帝卿,不让事态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小宫人也顺着她看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黄沙被狂风吹的打着卷从地上升腾起来,慢悠悠的往天上飞去,而黄沙卷起的样子犹如鬼魅,很吓人。

他打了个哆嗦,踉跄着跑回了帝卿的马车。

高大而华丽的马车在黄沙阵内也显得有些灰突突的,从唐国皇城出来时的华贵景象早已不复存在。

小宫人跌跌撞撞的爬上马车,掀了帘子,钻进马车里来。

马车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马车四壁以唐国出名的淮锦搭就,车角上还挂着一盏琉璃做的宫灯。车窗一侧还有绣榻,厚厚的锦被铺在上面,就算再颠簸的路也是颠不到车里的人的。

在车窗的另一侧,有小桌,糕点茶水一应俱全,只是此时小桌旁坐着的男子,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中泛出点点愁思。

“小公子,莫将军说只怕地臧王耍诈,我们不能往前走了。”这小宫人原本就是这位帝卿的随身侍者,这一次和亲,帝君为了让帝卿安心出嫁,不但将他的随身侍从放在了他身边,还另外加派了几名帝卿原府中的侍人。

一身火红嫁衣的帝卿扭过脸来,眼中的愁思并未消减。

“平儿,你说如果,如果她知道我们被困在沙漠里,她会来吗?”被红衣映衬着如花一般的美丽面容,再加上一双忧愁的眼,小宫人此时也难免被自家小公子的美所吸引,愣愣地忘了要回话。

“唉!你也觉得她不会来的,是吗?”等不到小宫人的回话,帝卿又转回了脸,眼睛看着外面,神思早已经飞到了天外去。

小宫人跪坐在车板上,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头想着要怎么样才不会让自家小公子更加伤心。

“风沙满华盖,故人应不在。一曲长歌歇,万事今已休。”帝卿轻轻地吟唱着小宫人所不知道的词句,那悲凉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眼中也落下泪来。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他虽然只是个听人喝令的小侍儿,却也有着自己的小小情爱,而那情爱随着这漫漫黄沙被埋在了深深的沙地底下。

“公子,既然她,她们都不爱我们了,何必还要盼……”小宫人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毫不在乎的对帝卿说。

帝卿停下吟唱,转过来看着他,那双泛着愁思的眼中闪过一抹悲伤。有人长的好,但一旦染上悲伤,便显得毫无生气,死气沉沉。而此刻的帝卿眼中虽然有愁思,眼底还闪着悲伤,但因为那种天生的生动气质,让他即便如此也格外动人。也许这正是帝君选中他的原因。

“不盼了,到了这里,我,还能盼什么呢?”他嘴角微微勾出一个笑来,那笑惊心动魄,却又那么的纯粹自然。

小宫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发现帝卿火红的嫁衣胸口处有一大片不同于嫁衣颜色的深红色,那红色好像是血染的一样。

血?他睁大了眼睛,连滚带爬的凑到帝卿跟前,帝卿的脸色惨白,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家帝卿脸上的这种白太不正常了。

“公子!小公子!”帝卿此时的表情仿佛被定格了,那笑容仿佛是一个绝响,也许从此后这样动人的笑再也没有了。

小宫人大声喊着,而帝卿放在小桌子上的手已经慢慢垂落。

迎亲队伍还停在日则卡落,长长的悲啸在马车四周回荡。

唐德宣三十五年,本已进入地臧族领地的和亲帝卿和乐不知何故病死。地臧族因帝卿之死与唐国开战,对战进行了一年零五个月,最后以两败俱伤告终。地臧族此后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唐国损失惨重,一时间国力大降,再无法回到从前。

--典出《唐国·野史》

一双纤细的手将泛黄的书册合上,旁边的香炉里升起渺渺的白烟。

“要我说,这男人真傻!好好的王君不做,却要去做一只鬼,做鬼又能怎样,就能和负心人在一起了吗?”长软榻上懒散的躺着一个十**岁的大姑娘,这姑娘眉心长了一颗红色的痣。普通人若是长了这么个痣定然是不好看的,而这姑娘却因为这痣而显得更加神秘,妖冶。

在软榻正前方跪着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女人,她们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长相。

“桃主,我们,我们求您,求您……”其中一个女人抬起头来,那张脸美的不似凡人,她脸上满是焦急,却又隐隐地有些恐惧。

软榻上的姑娘执起自己鬓边的一绺长发,慢慢卷起又放开,反复了几次,才微抬眼皮。

“我救他也可以,你应该清楚我从不白白救人,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那姑娘的声音并不大,声音的质地也不冷,只是听在旁人耳朵里少了些感情。

女人身子打了个颤,却还是执拗的抬头看着姑娘。

“桃主要什么,我便给什么。”这是她亏欠万烨的,如果她当时早去一步,他便不会死。

姑娘以手掩住讥诮的唇角,轻轻咳嗽了声。

“好!你说我要什么,你便给什么。如果我就要他呢?你可肯给?”

女人脸色煞白,她怎么会想到软榻上的女子会以她的爱人为筹码,她已经辜负了他一次,怎么能,怎么能再来一次。

“不肯?”姑娘扯唇一笑,身子又往后靠了靠,眼睛也闭上了,然后悠然的说:“既然你舍不得,就让他继续在那里游荡吧,我猜再过几日,他便可以魂飞魄散,你也不必再因为他而无法回山中修炼了。”

她说的并非虚言,若不是因为如此,她又何必来求她。

“桃主,我答应!只要您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女人咬了咬牙,爱情不是占有,而是只要爱的人幸福就好。

姑娘睁开了眼,看着地上的人,笑了。

“好!三日后,你可来这里,我会让你们见上一面。”她微微坐起身,说。

女人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却因为姑娘的话而稍稍有了些喜色。她急忙磕了几个头,说了好几声多谢。姑娘摆了摆手,她便带着随从起身半低着身子退出了姑娘所在的桃园。

两人刚走,便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白衣男子,他的脸色虽白,但双颊却有着桃粉的色彩,那一抹桃粉的颜色让他细长的脸更加不真实起来。

“桃玄,你干嘛要戏弄她们?明明不必用那个男子做交换的。”男子走到软榻旁坐下,嘴里是不轻不重的抱怨。

被称做桃玄的姑娘伸手轻轻一拉,便将男子拉进了怀里。男子被她半压半抱地压在软榻上,不知怎的忽然就红了脸。

桃玄的脸近在咫尺,那桃香味也越发的近了。

“桂儿,我有没有说你今天更美了?”她张嘴说话时,气息扑在他的脸上,让他有种晕陶陶的感觉,再听她问的话,他越加羞涩,羞得全身都在发热。

“什……什么啊!”他羞赧的撇过头,没有发现在桃玄的眼中闪过一抹戏弄之色。

桃玄的脸又低了点,几乎就要碰到他的唇,却在几乎贴近时停了下来。桂儿想要说话,却觉得身体凉嗖嗖的,他推开桃玄,待发觉自己的衣服不知怎么被桃玄剥光了时,他又羞又恼。

桃玄坐起身子,啧啧地说道:“桂儿,看来就算我想做什么,也是做不成的。你看看,你自己的性别还没选好哦!”

桂儿实际上就是桂花树精,他就生长在离桃园不远的山坡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修行的,只修行出了人形,却没能将性别选好。

此刻,躺在软榻上,被桃玄拨了衣服的桂儿,只长着一个光滑的身子,却没有任何性别的象征。若是不看他的头,会让人以为这是一截光滑的树身,而不是人。

桂儿羞红着脸,把衣服穿好。

“桃玄,我,我告诉鹿姨和桃叔去,你,你总欺负我!”桂儿跺了跺脚,气愤的跑了。

桃玄无聊的又躺回了软榻,她活了几百年,总觉得世间除了爹娘,再没什么可牵挂的,而爹娘有彼此,其实也不需要她牵挂。她百无聊赖,便不得不在世间游走,看到一些好玩的,她怎么能不拿来玩一下,否则,她活着岂不是很无趣。

今天先发这两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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