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刻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树木后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小叛徒！你还有脸回来，甚至闯入了我们自然精灵的地盘！”
只见一个羊人举着巨大的木棒扑了过来，菲利克斯迅速躲开，但羊人自然不依不饶，冲菲利克斯怒吼道：“我把你这个白眼狼带到了混血营，甚至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把你带到了森林的深处——”
“塞吉尔·艾弗格林（Sager Evergreen）……”菲利克斯喊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咬牙拼杀，我们都意识到还是回到大部队更好，于是他转身就跑，可才走了两步，却发现亚丽杭德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不要离我太远了！”她从手心里甩出一招，差点正中塞吉尔。菲利克斯被亚丽杭德拉拉到了身后。
“托雷斯，我不需要你……”
菲利克斯说不出话来，两人只是对视着，仿佛有一场无声的交锋。就在此时，他背后突然窜出一只泰坦军的地狱犬。
他一把抓住地狱犬的毛，和大狗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把苦瓜脸的亚丽杭德拉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地狱犬转了一个弯，菲利克斯无法抓紧那又油又滑的毛，被离心力甩得滑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我们面前的自然精灵都被灰尘迷了眼，只顾大声咳嗽。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脚底抹油地跑了，但是两秒之后，那只地狱犬被希腊火击中，现场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我心里默念了一句RIP，飞也似地逃离这片火场。四周的战况对我方非常不妙，地上满是受伤的龙女和断臂的独眼巨人，我们的莱斯特戈律涅人也被斩杀了大半。
我不由自主地考虑起被俘的后果，或许是处死吧……
“轰——”一声巨响划过长空，让希腊火炸弹的声音都显得微小四周的泰坦军欢呼起来。
“是坎珀(Kampe)，有救了！”
坎佩——远古的万头魔兽高调登场，降落在树林中一块巨石上，她的眼中闪烁着凶光，左手拿着阿里阿德涅的丝线。
“呼——”她身侧飞来一只箭矢，顺着那只箭来的方向看去，一只半人半马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
“喀戎——”菲利克斯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马人还想射出几只箭，但坎佩直接忽略了他，转身降落到了一群半神中，使得他们向后退却。波西杰克逊的身影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到其中一个金发女孩身边。
菲利克斯的眼睛凝视着她，一瞬间，愤怒让他的身体颤抖起来，这次的震动几乎要把我的灵魂撕碎。
“安娜贝丝，我恨她。”菲利克斯的声音很低，可他的身体却在疯狂地颤抖，“卢克最爱的人就是她了！但她抛弃了卢克！现在卢克——”
一群半神涌了上来，一个面相蛮横的女孩站在前面——那是克拉丽斯，深信泰坦军逼疯了克里斯。
她高举起手里一支极其令人生畏的矛。“为了克里斯！”
身后，她的兄弟姐们振臂高呼，包围了菲利克斯。我们一边绝望地叫喊着，一边迎击。菲利克斯的身体旋转，挡格，跳跃，翻滚，躲避着，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无缺，那是他花了十三年苦练的结果，那是他为了反抗自己的没有神力的命运的最后挣扎，但是到头来着都是无效的，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拖延时间。
“放弃吧！菲利克斯！”战神的女儿叫道，她的刀刃从菲利克斯耳朵边几毫米出擦过，“你从来没打赢过任何人！不然你为什么会跑呢？！”
又是一刀，菲利克斯的衣服被划破，腹部的肉绽开一朵血红的花。克拉丽斯仍不放弃，和她的兄弟姐妹一起继续进攻着，他们不紧不慢地挥着刀，好像菲利克斯不是什么敌军战士，而是一只待宰的羊羔。
“你以为你走了，你就可以变强了吗！？”她怒吼道。“你一直没有！一直是那个被宠坏了的没用的东西！”
菲利克斯的动作还是慢了下来。他没有力气了，失误和破绽也越来越多。战神的孩子们的刀剑不停地落在菲利克斯的身上，每碰到一个地方，他的身体就溅出血红，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样下去早晚菲利克斯都要死。
终于，一刀捅进了他的腹部，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菲利克斯的记忆一瞬间如同浪涛般涌来，压得我俩都喘不过气来，明明在他身体之外，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他即将死亡，灵魂离开□□的征兆。
菲利克斯，三岁，躺在一个金发女人的怀里；
长大了一点，在同一个女人的面前扎马步，他的衣服却七零八落的，好像刚被人打过；
七岁，在混血丘前，躲在卢克的身后，他的身影就像一座大山；
九岁，拉着弗兰西丝，纽约的高楼一座接着一座，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十岁，他看着浸满血的手心，独自走在一片冰面上；
十一岁，他站在一片树林里面，双手狠命地捶打着一棵树，嘴里拼命地叫喊着，呼唤着得墨忒耳给予他神力，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奇迹永远不会发生……他是这样，就注定一辈子都是这样，都是一个平庸无能的废物……
十二岁，他独自出走到了旧金山，卢克抓住他的右手，不顾他的颤抖，在手心里用刀刻下一个泰坦军的镰刀标记……即使加入了泰坦军，即使回到了卢克身边，他还是那个没用的东西，没有被命运选择的机会。
菲利克斯耗尽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克拉丽斯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为了克里斯。”克拉丽斯的眼睛宛如吞噬我们的深渊。
“轰——”
又是一声巨响，所有人，除了克拉丽斯都发疯了一般，用他们的武器对着空气一阵乱砍。
“饭桶！你们又在做什么？”
可是这群阿瑞斯的孩子完全不停下，反而是越砍越狂。
接着，我看见了她，脸上沾满了血，身上的洋装被撕碎和烧焦到几乎露出**的亚丽杭德拉。她从在一片发狂的人群中朝我们缓步走来，蓝紫异瞳发着幽幽地光。这是她最拿手的迷雾魔法。这才是真正的亚丽杭德拉——杰出的女巫、幻觉和梦境的女主人。
“妖女！”克拉丽斯猛地起身，放过了菲利克斯，剑对准亚丽杭德拉，后者却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克拉丽斯立刻尖叫着跪下，她眼里不知道不知道播放着什么可怖的画面。
亚丽杭德拉·伊莎贝拉·托雷斯慢慢走到我们面前，好像她有全世界的时间。战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这唯一强大的存在。
“菲利克斯·西尔维亚，我给你说过不要远离我乱跑。”
亚丽杭德拉低下身来，一把抓起菲利克斯的胳膊。
“我不要你……”菲利克斯的嘴角淌着血，“就不能让我安静地死去吗……为什么总是你？监视我、教导我、保护我……我恨你……”
“菲利克斯！想想你自己吧！”我有些绝望地叫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但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你才有未来啊！”
“戈登……这是幻听吗，越来越真实了，看来我是真得死了，很抱歉，亚丽杭德拉一定让你做了个很可怕的梦。”菲利克斯垂下眼帘，我莫名其妙地注意到他睫毛好长。
“不要！和我逃跑吧！”我叫道，”去找爸爸，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
他摇摇头，“妄想什么？我完了！你从一开始就是我强行弄来的，那天我去找的人是弗兰西丝，但当我看见你召唤植物的时候，我就想尽了一切方法带你回去……因为我从来没有一个家人啊……”
亚丽杭德拉不语，蹲了下去，手套里冒出蓝色的光芒。“我怎么对你，由不得你。”她的眼睛宛若一只端详猎物的野兽，“卢克把你托付给了我。”
“明明是你挑选了我，……我就长得那么像你的弟弟吗？”
“你一点也不像，你和他是两种人，但你们都总是把死亡挂在嘴边，好像那就是一切的最终解答。”
菲利克斯的伤口开始愈合。亚丽杭德拉的喃喃自语道：“无论是你，还是他，最终都会属于我。”
“嘿！住手！没看出来他已经不愿意跟着你了吗？”一个金发蓝眼的男孩手里举着一把弯弓，出现在我们身后我。
“李·弗莱彻！”亚丽杭德拉冷笑一声，看着在地上躺尸的菲利克斯，“菲利克斯，这不正好，杀了他，我就带你回去领功。”
菲利克斯表情麻木，并没有动一下。
亚丽杭德拉警告道，“现在杀了他，你就可以得到功劳，如果不这么做，你就是背叛了卢克和克洛诺斯！”
弗莱彻抬头，表情竟有些懒散。“放弃吧，他不会的。我教过他射箭，菲利克斯是一个刻苦练习的孩子，不是什么杀人犯。”
“我——”
又是那个表情，菲利克斯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明明伤口已经愈合，却开始剧烈颤抖，大声喘气。
亚丽杭德拉不耐烦了，“现在这个家伙的箭只剩一支，而且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发射不出去，你只需要动手……”
菲利克斯哈哈大笑。
我的意识像是被决堤的大坝一样被冲刷，排山倒海的绝望向我袭来，明明没有鼻子没有嘴，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却如此真实。我被淹死在这海底，周围是嘈杂的叫嚣声，我甚至听不清他们在诅咒我什么，我只有一个念头——结束这痛苦。
对他来说，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李，你杀了我吧。”
“不——”我，弗莱彻，和亚丽杭德拉竟然异口同声地喊道，可菲利克斯的情感如此真挚和强烈，我几乎也要被同化。
弗莱彻摇摇头，“菲利克斯，你听着，克里斯在混血营留下来了。如果你想离开他们，加入我们，大家会原谅你的。”
“不会了……”菲利克斯绿色的眼睛里淌出泪珠来，“所有人都看见了我加入了这场攻击，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克拉丽斯会这么做，要么明天我会被泰坦军处死。”
“你不用死！你个蠢货！”亚丽杭德拉一把上去，把菲利克斯的剑地上揪起来，顺手就朝李·弗莱彻扔出，“杀了他，你就是泰坦军的大英雄！”
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我的眼睛甚至没来得及眨一下，那剑就像被扔到靶子上的飞刀一样，正中靶心。
这不可能……
不该是这样的，起码要有一场战斗，起码要有撕心裂肺的争吵，而不是就像这样，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啊……
他怎么可能毫无防备？是看着亚丽杭德拉并没有手持武器，菲利克斯又如此颓废，就掉以轻心了吗？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那件事”发生了，森林的另一边传来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吼声。它是那么恐怖，要把我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用玻璃渣扎破，我根本来记起我现在没有身体，只觉得器官开始打架，争先恐后地想要逃走，恨不得让我飞起来。
独眼巨人，莱斯特戈律涅人、坎佩、地狱犬和龙女疯了似地溃散。亚丽杭德拉把呆滞的菲利克斯抱了起来，朝迷宫逃去。
“李……”菲利克斯念叨着
亚丽杭德拉只是简单地说，“我们去见卢克。”
菲利克斯露出了做梦一般的表情。“见到了卢克，一切都会好，是吗？”
亚丽杭德拉的语气竟然如同哄孩童睡觉的母亲一般温柔：“没错。”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终于又见到了亮光。菲利克斯被拖着往前走，嘴里念叨着卢克的名字，很快，在一群人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克洛诺斯大人。”亚丽杭德拉开口说道，“西尔维亚觉醒了力量，杀死了李·弗莱彻。”
菲利克斯也听出了亚丽杭德拉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反驳。
“卢克？”他轻声问道，然后抬起头来，渴望看见他英俊又忧郁的蓝眼睛。
可他对上是一双残忍冰冷的金色眸子。
我发现还是打戏对我来说更顺手……感情戏能卡死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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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XXXIII：金色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