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尾铁朗】过敏原是一只黑猫

『隔壁男排部的主将是不是和我过不去?』

*女主姓氏川合读作“かわい”和“可愛い“读起来几乎相同

*关于将棋的内容如有误不要当真太仓促我资料没查全

我讨厌春天。

因为总是有种生生死死的意味在。

整个世间像是眼前生死共存的棋盘,捂着嘴偷偷打了个呵欠,我同时下了最后一手,虽是没能直接将死,但以必至作今日的结尾也很好,对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叹一口气低下头。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两手放在膝盖上,我保持着正坐的姿势躬身行礼。

参加完这一阶段的比赛之后,以目前为止的棋战成绩结果来看,拿到奖励会三段的头衔,大概也就是这个春天的事情了。

这时我的高三年级刚刚开始,我十七岁。

对于女流棋士而言,是刚刚好的年轻。

??

哐当——

我只是抬手刚准备移动桂马,棋盘上的棋子又一次全部错了位,自从排球部的部室因为旧楼重建所以便占用了将棋部隔壁的空教室以后,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和无数次的弱震作斗争,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我站起身来。

“部长,还是算了吧,他们看起来好可怕。”

方才与我下棋的二年生后辈慌张地拦住我。

“我只是想去买个水。”

说着我顺手拉上部室的门,跨了一步走到了旁边教室的门前,紧紧抓着门上的把手,指节因为过度地用力而有些发白,体育系的男生通常是什么样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吃进肚子里所有的营养全都拿来横长那一身徒有其表的肌肉,却忘记了给自己的大脑分一点点的养料,否则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他们为什么每一次回到部室都像是一群放风回来的野生动物。

是在拿头撞墙吗,还是在部室里决斗,或者干脆是把部室拿来开派对了,怎么可以做到让一栋绝对符合建筑标准的教学楼产生宛如地震一般的震荡感。

我不能原谅打扰我下棋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

在我开口之前门被里面的人拉开,我的手还抓着门把手没有松开,所以借着力直接就扑进了这个野兽洞穴,我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比将棋部大了一倍的部室竟然被他们折腾成这样,混杂着刚刚训练完的热度与汗臭味加上椅子上随意乱扔的衣物,如此发酵出了人类不能够想象的气味。向前踉跄了两步,里面那位拉开门的人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手心的热气透过我的校服衬衫。

“你好。”他低着头对我说,声音里带着好奇的意味。

我抬起头看他,这个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校服完全没有穿好,领带就这样挂在脖子上,领口也解开了三个纽扣,他身后的男生还有连裤子都还没有穿好的,大约是因为我在心里给这群人先定下了动物而不是人类的预设,所以即便真的光着身子我大概也只会觉得这里是非洲丛林。

“你好,”拿开他的手,我后退一步,“我是将棋部的部长,三年1组的川合加奈。”

“哦,川合——”他刻意拖长了音念了一遍我的姓氏,“我是排球部的主将,三年5组的黑尾铁朗。”

瞥了一眼身后那些比起被看到没穿衣服的样子反而更想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高中男生,继续淡定地说明我的意图:“我来不是为了别的事,只是想提醒诸位,部室对于你们来说也许是放松甚至是放纵的场所,但是对于将棋部来说是供以所有成员进行对局的棋室,我并不是要求完全的安静,只希望你们可以不要打扰到将棋部的正常活动,也请黑尾同学作为领导者,好好地考虑一下我说的内容。”

说罢,我抬手擦了擦肩膀上刚刚被碰到的地方,向着一楼自动售货机的方向走去。

“你其实是被讨厌了吧哈哈哈哈!”这个擦肩膀的动作实在是过于挑衅了,里面不知道谁对着黑尾大声嘲笑道。

接下来又是七嘴八舌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我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和这群非人类种族好好交流。

??

——川合部长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笑过?

——别说笑了,我都没见过她的语速有过变化。

——对,感觉和AI一样,每次说话都是一个节奏。

——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是机器人,你看她下棋也是同一个节奏。

排球部的部室刚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黑尾经过走廊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将棋部的人在闲聊,之前会注意到川合加奈是因为这个姓氏真是有够可爱,但真人却是没怎么遇见过,这学期刚开学被班导叫去教员室提醒进路意向书不能再拖了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到她讲话,一字一顿没有情感起伏,果然和其他人说的一样。

“这是这个月比赛的日程,缺席的课程我会之后再补上的,如果出席率不够毕业的话,烦请老师到时候提醒我。”

鞠躬直起身时用手指将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开着窗能看到外面粉色的樱花作为背景衬着她的侧脸,一阵风起,长发的发尾轻轻飞起,伴着花瓣也在飞舞。

突然地,心脏就漏了一拍。

现在她居然主动地找上门来,说了一长段的话黑尾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刚刚能冷静地对着她自我介绍可能已经是极限了,接着他两只手捂住了脸,倚着墙慢慢蹲下来,小声地念着:“绑着马尾的样子也太可爱了。”

“阿黑,”在众多的嘲笑声中,一旁的孤爪研磨放下了手里游戏机,看了他一眼,“你是变态吗?”

??

十分钟过去了,我还站在门廊前一动不动。

是什么阻拦了我前进的步伐?

一只通体黑色、双眸金褐色的猫属脊椎动物正占领着道路的中央位置,我不动,它亦不动。

我讨厌猫,和我讨厌春天一样,因为都一样能让我处在生生死死的边缘。

如果说花粉症还不足够让我面临这个边缘的话,过敏症却可以让我当场窒息倒地,这种看似可爱的动物,曾经差一点要了我的命。不过这一秒的重点不在这里,因为太过担心我的两条腿已经发麻了,想要多走一步都变得有些困难。

还答应了后辈去部室解棋局,我并不是个爽约的人。

“喵——”黑猫在原地伸了个懒腰开始活动。

不要叫,不要动,不要靠近我。

“喵呜——”

谁在学猫叫?

排球队的主将正朝着这里走过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不自觉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抬头同他对视了一下,又立刻松开了手。

他只是向前一步蹲了下来很是温柔地摸了摸黑猫的头,用宽大手掌抱起了体型娇小的猫然后转过身看向我,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我同时盯住了他和怀里的那只猫。

我绝对有理由怀疑猫科动物可以变成人,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体。

“停,黑尾同学。”在他准备挪动脚步之前,我开口道,“请你就站在这里,不必要靠近了。”

“你害怕猫?”他至少还听得懂人话,没有再多走一步了。

“对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我对任何种类的动物都没有喜恶之情,”大约是因为看到猫被控制住了,所以稍微松了一口气,也逐渐能感觉到两条腿的存在了,“我担心的是这种动物对我造成的影响会打扰到我之后的安排,因此十分感谢,我先走一步了。”

走路的动作还很僵硬,我费力地拖着自己的两条腿上楼,考虑到以后还有可能会出现同样的情况,我应该把放在书包里的过敏药和吸入剂时刻带在身上。

不过我必须承认一点,黑尾确实和黑猫很搭,尤其是猫最后爬上他的肩头以后,简直具有满分的和谐感。

??

如果连一个人说的不知所云的话都觉得可爱过头了话,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已经完全沦陷了。

而在黑尾铁朗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排球部其他人诡异的目光已经可以解释一切了。

“又发病了,这个人又发病了。”夜久把外套脱下来放在长凳上,看向那个将队服挂起来还看着队服时不时傻笑的黑尾。

“队长已经保持这个动作有十几分钟了,”一年级的犬冈两手放在嘴角边向上拉出一个微笑来,“一直是这样。”

不承认害怕的样子比平时还要更可爱一百倍,黑尾只是想着她伸出手抓着自己袖子的表情,就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笑意了,还有没有办法再离这个人近一点呢?

??

趁着黄金周的假期,将棋部的顾问提议在东京都内的大会正式开始前我们也进行合宿,而我自己还面临着升级前必要的几场棋战,所以即便是担任着部长的位置,也只能是在期间露一两次面不能久留,对于音驹将棋部我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很清楚,至少这两年我都替他们争取到了大会优胜的名额,所以也不至于多么愧疚。

无论何事都点到为止,是我的习惯。

最后一日还是得了空在部室留了下来,想来排球部应该也会训练,但好像一整天都安静过头了,明明之前提醒过很多次都没什么用,这几天怎么表现得这么好。

“啊,他们好像是去仙台了,听说有不得不去比的练习赛,体育系的男生们真是有活力。”同年级的部员这么解释着。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接着伸手指着刚刚他下完的一步开始讲解道:“这一手还是不要动香车了……”

习惯了这种久违的安静以后,再次打破我的平衡的还是隔壁的声音,非常明显是排球部的人远征回来了,不过不是吵闹声,我听到了白板移动的滚轮声和很平静的说话声,说起来他们偶尔也会很认真地进行正经的部内会议,听着和我在棋战结束后的自我检讨很是相似,回顾赛场上的每一球,然后一起思考在当时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拿着刚刚从楼下买的水,我站在他们部室门口就这样听着。

“好了好了,今晚就早点回去吧。”黑尾起身对着大家说话的样子,还是很有主将的风范的。

不对,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在有人出来之前我慌忙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地往将棋部走。

“川合同学,有你的电话。”但顾问老师却突然叫住了我,回过身去,老师正站在楼梯口,排球部的男生们也正从部室里走出来。

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偷看被抓包了一样,但我找不到证据。

回想起我转身前看到的黑尾的眼神,大概这就是证据吧,他肯定注意到了我在门外偷听了。

说到底我为什么会做这种自己平时肯定不会做的事情,是周末在奖励会的棋战上输得太惨了所以心里才乱了吗,一心想着从别的地方找到振作起来继续的理由,结果看着排球部的人总是单纯地打着排球的样子,我只能说自己更是看不清了。

棋局如人生,一步错步步错,一步不稳步步不稳,解棋局就更是要稳,我之所以存活于世的信条便是如此。

即便是难得地受了挫,但我深知自己并非在意输赢的人,只是心底那份确确实实的不甘心让我第一次开始思索,作为一个女流棋士能够走到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就这么窄了。

我有种过敏了喘不上气又摸不到吸入剂的无措感。

带着这样的心情,棋战接下来的一局,我又输了。

春天过去的时候,我没有能如愿以偿在十八岁之前升上三段。

而不久之后,音驹排球部无缘Inter High的消息也一样地在学校传开了。

??

——毕竟谁也没听说过有女职业棋士嘛,川合部长再努力就到奖励会三段了。

——别小看女流棋士啊,像是女王之类的头衔也是一样有价值的。

——可是你们不觉得一个人就为了将棋活着很奇怪嘛。

黑尾最近再从走廊经过时难免要听到将棋部的人在谈论川合棋战连吃败局的事,听到他们说的话,他便在心里想着,难道有一个喜欢到可以只为它活着的东西不好吗。

沉默地拿着棋谱从楼下走上来,小声议论的部员们看到她就立刻结束了对话,黑尾望向川合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脸,想着她应该不在乎这些闲话却在低头是注意到了她紧紧攥着裙摆的手,脚下的每一步都听得出沉重与不情愿。

“下午好,黑尾同学。”她出于礼貌对自己打了个招呼。

点头应了一声,回头又听到她走进部室的同时便开了口:“昨日留给诸位的棋局,请问有人解开了吗?”

不是说什么都不在乎,而是对于她来说更重要的事情不在这里,对于预选赛的失利自己的态度显然也是一样的,在感觉到失落之前,黑尾能够记得的是他是队伍的主将,高中阶段的大赛还不止这一次,所以才能对着红了眼睛的大家喊出下一次再来这样的话。

但是所有的不甘心都不是不存在的,只是暂时被搁置了而已。

同往常一样,她总是会在部室里留到很晚,一直到所有的部员都回家,川合仍然会在窗边的位置上,盯着棋盘上摆出的各种不同的棋局,以正统的姿势端坐着,呼吸的幅度小到就像是雕塑一样,完全的静止不动。

这也不是黑尾第一次看到整栋楼只有将棋部的灯亮着了。

“学校就快锁大门了,”黑尾手搭在门上半个身子伸进去这样提醒道,“川合你不回家吗?”

其实黑尾很喜欢念她的名字,川合,就像是在说她很可爱一样。

她撇过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发现和前一次看到的指针位置是同样的,便两手放在膝盖上对着黑尾微微躬身说道:“非常感谢你的提醒,我没有注意到部室的钟坏了,黑尾同学也留到了这么晚吗?”

“想着自主练习一会儿,一不小心就练习太久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回家了。”黑尾在被她那双很是认真的双眼注视着的时候还是会有点紧张。

“是吗,我也常常会忘记时间。”她将棋盘收拾好,拿过了窗台上摆着的背包走出来,看到黑尾还站在门口没动便又说,“不走吗,黑尾同学?”

这难道就是第一次和喜欢的女生一起回家的机会吗,黑尾立马站直了身子跨了两步追上去,真正站在她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她原来身高只到自己的胸口,踮起脚来如果自己不弯腰的话可能连脸颊都亲不到吧,不对,自己在想些什么,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低头时又对上了她的眼神,下意识就用手挡住了自己发红的耳朵。

“夜间巴士还要等四十分钟,来不及去看师父的棋战了,”站在公交站台,她看着站牌上的时间这样自言自语着,“那就先回棋院吧。”

“现在还要去棋院,川合你真的很喜欢将棋啊。”黑尾突然不知道自己平时那些自来熟一样的聊天技巧跑去哪里了。

“或许是这样,又或许不是,因为没有将棋的话,我也不知道站在这里的自己是谁了,”她将挡着脸的长发拨到一边去看过来,“你也很喜欢排球,这样很好,至少还有可以让人忘记时间的事情。”

快,快想还能聊点什么,黑尾铁朗你这个无趣的男人,怎么可以接不上话,手指局促不安地在身后交叉着,在终于想到了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巴士进站顿时打断了这个好不容易还有点气氛的时刻。

“是我要坐的车了,那么明天见,黑尾同学。”川合说着就上了车。

而直到车离开黑尾才反应过来,刚刚那辆巴士也是他回家的车!

??

可能是先前对黑尾的预设太过不靠谱,所以说过几句话之后我发现,好像比想象中的要靠谱一些,但毕竟没有进行过多交往的必要,只要知道这一点,明白他是一个可以交流的人而不是动物就可以了。

输了棋战之后,大家对我的态度都是小心翼翼的,无论是部员还是老师,我不否认自己对失败的事情感到非常的后悔,但一切也都是因为我自己的不足,所以没有理由去将这份情绪带进其他人的生活之中,他们越是在意,越是无法让我从失败的事实中脱离出来,我很感谢那个时候出现的人是黑尾。

他和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关系,也不会去理睬我生活中的一切,当他问我是不是喜欢将棋的时候,我也可以很坦然地回答,而且应该不是当时说的“或许”,我应该承认自己很喜欢将棋才对,我果然还是受了别人的影响,对自己想要东西开始模糊了。

但我不是这样的人。

因此第二天在门廊上看到黑尾的时候,我便主动叫住了他:“黑尾同学,昨天有一句话我说错了。”

他的身高让我每次说话的时候都必须离得很远才可以不用抬头,隔着两块地砖的距离是刚刚好的。

“嗯?”他回过身稍稍弯了腰。

为了配合他的这个动作,我向前走了一步,现在是一个地砖的距离,加上他弯了腰,我也就没有了抬头的需要。

“你说的是对的,我很喜欢将棋。”

就像是一句宣言一般。

“我也很喜欢排球,”他抬手拿掉了我头顶上落的叶子,“和川合的喜欢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这样念出我的名字而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我的头发的一瞬间,是窒息感吗,不是,我没有想要找吸入剂的冲动,是紧张感吗,不是,我没有想要深呼吸的要求,只是有一点酥又有一点麻,身上还有丝丝的热流爬过。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只曾经挡住了我去路的黑猫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我想我应该只是过敏了。

“希望我们都会继续,”我握住他右手,紧紧地捏了两下,“至少不要放弃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事情,十分感谢黑尾同学听我说这些,耽误你的时间了。”

如释重负一般地走上楼去,抛下了所谓的女流棋士应该怎么走的思维定势,安排好的新一轮棋战不久后又要开始,我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没有走稳而已。

我相信黑尾带领的球队也是一样的,预选赛的失利没有让他像我一样迷失了,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主将,他们的队伍也是合格的队伍,总是每一日不间断地训练着。

那么在下一个春天来临之前,我会迎来什么样的战局,他们会走到什么样的远方,我的这一手棋是否下在了正确的地方?

我很期待。

??

那个当下,黑尾铁朗甚至想把被川合握过的右手供起来。

比起自己满是茧又粗糙的手,她的手掌又小又软,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时候黑尾觉得自己就要心跳过速失血过多倒地了,手心贴着手背感受到的一点点热度像是她眼中逐渐又燃起来的火焰,和她说的话一样,她眼里满满的都是“决不放弃”。

能够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这样的话,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可信任的人,了解到这一点以后,黑尾想着就算进度再慢,至少也比一开始的时候跨出了很大的一步了。

听着黑尾谈着川合,研磨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干嘛啦!”黑尾红着脸向着自己的幼驯染表示抗议。

“没什么,我觉得阿黑的做法很对,至少是在对待川合前辈的事情上。”研磨淡定地解释着,“请继续地这样下去吧。”

等到研磨从自己身边走过之后,黑尾才有点反应过来,这个家伙一定不是在说什么好话,他就是在指自己闷骚吧,一定是这样。

突破了一段低谷期,暑期后在棋战中夺得连胜的川合加奈颇有点卷土重来的架势。

先前两个人在部室门前遇上的时候,川合用着很认真的表情同黑尾说:“我有在继续,并且还会一直赢下去。”

那次之后,黑尾总是故意地在公车站和她碰到,然后坐上同一班巴士,她去棋院,他回家。

川合会将每一次的战局主动告诉他,其实这一手那一手的这些话他全然都没听懂,大约只是希望听她说话而已,逐渐地,虽然还是会红了耳朵,却已经能够很顺畅地跟她交谈了,而距离拉近以后的川合,比原先能够看到的,更加的可爱了。

“呜呜呜——”

座位前排的妈妈怀里抱着的孩子发出了轻声的呜咽声,正眨着满是眼泪的眼睛看着川合,她俯下身来,用食指戳着脸颊两侧,接着慢慢地嘴角上扬微笑了,眼睛变成了月牙状。

她其实会笑的啊,黑尾完全没办法把自己的目光从这个女生身上移开,心脏何止是漏了一拍,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在哪里了,总是埋在心底的话直接这样说出了口:“太……可爱了。”

“怎么了?”她放下手回过头来,“以及,希望黑尾同学可以正确地念我的名字。”

对视的瞬间便在冲动之下将她一下子抱紧了,黑尾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在她的头顶上,手抚上她的后背,深呼吸了一下说:“是川合你太可爱了。”

??

肩膀,胳膊,还有肋骨,不行我快散架了,他的力气太大了。

心跳声好近,他的心跳得也太快了,不对,我的心脏好像也不太好了,是过敏的感觉,非常非常严重的过敏。

车内广播响起来,是我要下车的一站了,用了点力气推开他,与其说是纹丝不动不如说是抱得更紧了一些,认清了在体格差上的差距之后,我考虑着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脑力值的差距。

可是,这明显就是体格差才能解决的问题,是我失误了。

而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一直被紧紧抱到了终点站。

“学生,该下车了。”司机带着一副青春就是这样的表情催着我们下车。

凭我的记忆,这不是我来过的任何地方,而日间末班车已经停运,唯一能够回去的办法就是坐在这里等待夜间巴士的首班车,算了一下,如果司机足够准时,我也需要在原地等上至少一个小时。

“我认为你应该给我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黑尾铁朗同学。”我以为我很淡定的时候,却在站牌的金属柱子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通红的脸。

“对不起。”黑尾故意站在离我有点远的地方。

我走到他跟前抬起头来,然后说:“道歉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才是有诚意的不是吗?”

“对不起。”他偏头看向了我,比平时那个带着锐利棱角的眼神要柔和上不止一点,看着就像他的黑猫本体一样。

我像是遇见了真的猫一样后退了两步,心里同时念出了“不要动,不要靠近我”的惯用台词,不夸张地说我觉得自己就在生死边缘上。

“川合。”黑尾向我走近了,又走得更近了。

“停。”我伸出手叫停的时候却刚好按在他的胸口。

“我……”他再次靠近了一些。

“我说停。”我用力地呼吸了两下,在一口气没有完全吐完的时候,我听到了他说的话。

“我喜欢你。”他低下头,将我最后一下呼吸的空气吞没掉。

剧烈的窒息感,疯狂的透不过气的慌张感,一切的不安定的情绪,把我拖入深海里,我在害怕吗,我没有,我在开心吗,我没有,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除了他的脸和那只黑猫。

他松开手的时候我立马推开他,直接跪在地上开始急促地喘着气,把背包里所有的东西倒了出来,我的吸入剂在哪里,快出来,我肯定是要死了,终于摸到了,我赶忙摇晃了一下,将头仰后缓慢地呼出气,接着含住吸口摒住了呼吸,将药物吸入。

估计是我的反应吓到了他,我在还不能顺畅说话的时候对着摆了摆手,然后指着他背包旁边的水壶。

黑尾拧开水壶将它递给我,试探着问道:“你真的没有事吗?”

拿起来喝掉将近半瓶水,我擦了擦嘴终于是非常平静地回答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过敏而已。”

“你是对我,”黑尾用手指着自己,“过敏?”

“我的反应符合我平时过敏的反应,甚至严重到了差一些引发哮喘的地步,我有理由这样怀疑,”我把水壶还给他,“谢谢你。”

“你的过敏是不是脸红,心跳加快又喘不上气,觉得头晕而且身上很烫。”黑尾不知道为什么要笑着说这些话。

“是的。”我点头。

“那不是过敏,是人类的另一个最真实的反应。”黑尾再要伸手抱我的时候我弯下腰躲过去,却在直起身的时候被他又圈住不能动。

“什么反应?”我反问。

“是你喜欢我的反应,”他握住我的手,又把自己的手递给我,“我们一起数,看心跳的节奏。”

偏僻的终点站很安静,安静过了头,因为觉得自己能够听到的只有面前这个人的心跳声,再一次抬头看着他的时候,我试图从这样相同的反应中找出什么不同,在他低下头又靠近我的时候我终于发现唯一的不同点。

我过敏的时候会希望一切尽快停止,但这一刻我只希望首班车再也不要来。

到头来我连脑力值都输给了一个体育系的男生,同时背弃掉还有我对一切都点到为止的习惯。

??

川合绝对是黑尾见过的最可爱的女生没有之一。

“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没有分寸。”

每一次想要亲·吻她的时候她甚至会把这样的话直接说出口,然后又会主动地勾·住自己的脖子。

一本正经打着直球的女朋友难道不是宝藏吗?

??

黑尾绝对是我见过最狡猾的动物没有之一。

“难道不是小川合先伸手拉住我的吗?”

每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他只会将嘴·唇·移开贴·上我的耳·垂一边轻轻·吹·着气一边又这样说。

为什么自己当时会有一种黑尾铁朗这个人很靠谱的感觉呢?

【后续愚人节小剧场|第二人称】

你的人生里曾经遇过很多种奇怪的生物,黑尾铁朗一定是奇怪生物第一名,没有之一。

高中时候你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可能是黑猫转世,后来你喜欢上他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过了敏,再后来你们成为恋人以后,他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游刃有余总是让你失了分寸,你的心通常是很平静的,虽然在棋战时是最平静的,不过你努力地让自己在寻常时光也保持平静,这有助于你在下棋时迅速进入角色。

但遇到了黑尾以后什么都变了,你觉得自己学会了心跳,学会了紧张,学会了所有一切让你不安的情绪。

他牵起你的手的时候,你紧张,他亲吻你的时候,你紧张,甚至是你想要拥抱他的时候,你都会紧张。

高三这年的冬天,他们走到了全国,那场垃圾场决战你宁可没有去师父的头衔战观战也要来体育馆看他,他们打得淋漓尽致,几乎没有任何可后悔的,你没有告诉他你来了,所以在比赛结束时他看到了站在场边的你的时候,黑尾有些惊喜地笑了,你想输了是不好受的,但他没有哭,也没有沮丧,对着他张开双臂,你觉得应该是时候给他一个拥抱。

平日里总是嫌弃他刚刚打完球时的汗臭味,现在你只想拥抱他。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他低下头靠在你的肩膀上,两手紧紧地将你抱住,手掌抚上你的后背,然后慢慢地你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听到了他的抽泣。

“我觉得我应该在这个时候陪在你的身边,这场比赛让人感动,黑尾你很厉害。”你摸了摸他的头。

不久之后,你也走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去年春天没有能如愿成为奖励会三段,今年在十八岁的好光景,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在毕业前拿下,然后继续前进挑战女王战,黑尾在毕业前也没有停下,他会去很厉害的大学体育科,会加入很厉害的球队,你们从前一个春天一路奔跑过来,绝对不会松懈任何一秒。

这一刻你发现让你活着的,除了将棋之外,还有黑尾铁朗这个人。

四月要来时,你们早早地已经走到了新的阶段,大学生排球选手,奖励会三段女流棋士,棋院离他的学校并不远,常常是他训练完了,便会来接你一起吃饭,然后他会送你回家。

这日晚上一起走向电车站的时候,你突然开了口,“要不要一起住?”

听到你这句有点大胆的发言他愣了好久才回答:“同……同居?”

“嗯,这个就叫同居吗,我只是想和你一起住。”你完全没在意身旁这个已经开始浮想连篇的人的奇怪表情。

不过两秒钟后黑尾又突然冷静地摆了摆手说道:“愚人节笑话是同居一点都不好笑哦。”

“今天愚人节吗?”你低头翻了一下手机,“哦,是四月一日,但我没开玩笑。”

能有一个正经的只会打直球的女朋友,黑尾铁朗表示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的好事,立刻欣喜地握紧了你的手,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对你说:“那我这就上门和叔叔阿姨说我会负责的。”

“我的意思不是说我现在要嫁给你,请你冷静。”你跟在他后面小跑了起来。

“说不定同居第二天,你就会觉得想要立刻嫁给我了。”黑尾连着步伐与语气都非常的愉悦。

“但我还是希望你冷静,”你有点跟不上他了,“因为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嫁给你的。”

本来跑着的人又突然停下,你整个人撞到了他怀里,黑尾轻轻拨开前额的头发,落下一个亲吻对你说:“那么以后的四月一日就是川合对黑尾的求婚日了。”

你一时间觉得这个人说得太有道理不知道怎么反驳,但这样你也很喜欢。

喜欢他爱你的样子,喜欢你爱他的样子。

2021.8.1有补充小剧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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