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变态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虎冢观音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恶男一树,她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是高挑,但在人均身高一米九左右的篮球部部员面前仍显小巧。

她喜欢背皮质的制服挎包,不会驼背,还能把手搭在包上偷懒,只是和一般高中生不同的是虎冢观音的包里不放书,总是时不时塞一些稀奇古怪的零食。

今早她走到路口,突然想起出门前看到果味跳跳糖被放在玄关的架子上,那是她特意问冼介要来准备给伦太郎的,出门比较急,虎冢观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拿。

她正低头在包里翻找的时候,恶男一树叫住了她,当时她正奇怪着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未免也太巧了。

但转念一想以前没遇见过他不代表人家不走这条路上学,她平时上下学看天看地看蚂蚁就是不看人,所以也有可能是人家一直走这条路,只是她一直没注意到。

虎冢观音没法断言恶男一树是不是专门等她,直接去问又很冒昧,在被喊住后的一秒内她的脑袋飞速思考,最终决定还是先打个招呼过渡一下再说。

然而没想到互相道了早安之后对方就迅速暴露了自己是特意等在这里和她一起去上学的目的。

“之前看到排球部的学长有送学姐回家,所以我想等在这里说不定能遇到学姐。”恶男有些腼腆地笑了下,解释道,“希望没有给学姐带来困扰。”

「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虎冢观音讨厌这个句式,面对这种谦词一般只能客客气气地把话揭过,在大多数情况下还要顺便把气也笑着吞下去。

话术界的道德流氓。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这样我很困扰。”考虑到恶男没有恶意,她没有把话说得很不客气,只是尽量用温和一点的语气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想法。

如果表达清楚了对方还明知故犯,那就是对方有问题了。

恶男一树也没想到她还真不按常理来,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各种道歉各种解释,说什么他就是想努力和学姐拉近距离、没有恶意,又说什么自己是真的喜欢学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高高大大的一个男高中生,在一米七的虎冢观音面前像条做错了事委委屈屈的小狗。

虎冢观音的眉毛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但怎么说呢,有些话说出口要让人觉得有诚意才有意义,对吧?

本来恶男一树就人高马大还皮肤黑,在人群中特别显眼,现在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虎冢观音示弱而她不吃他这一套,现在又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人潮汹涌,八卦的耳朵也竖起来好几只,大家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男生向另一个女生一个劲地道歉。

高中生之间的感情纠纷?

喔不是,是后辈在追求前辈啊。还真热烈,真好啊,这就是青春的气息啊。大家都露出了过来人的慈爱笑容。

作为当事人的虎冢观音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她隐约觉得这位恶男同学和井泽美纪有点像,只不过黑皮下面切开是白花花的莲。

昨天大家各自回家,关于恶男的话题看似是不了了之,但井泽美纪是块擅长死缠烂打的牛皮糖,不达目的很少罢休,恶男告白这件事从头到尾的细枝末节都被她事后在line上从虎冢观音那里挖出来了。

虎冢观音当时想的是现在女高中生都这么八卦吗,但井泽美纪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

她当时可怜兮兮地通过文字卖惨——「如果吃不到这个瓜,我今晚会睡不着,然后变丑,毛孔变大皮肤变糙眼袋下垂,凌晨三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睛里布满血丝,脑子里想的还是小观为什么不把恶男同学怎么表白的告诉我!」完了她还发了好几个兔兔泪眼朦胧的表情包。

一开始井泽美纪看虎冢观音一来就引得宫侑围着她团团转又一副不屑和其他人为伍的样子,针对过她一阵。两个人明里暗里打机锋,虎冢观音每次都反应平平。

就井泽美纪观察下来的情况,虎冢观音这个人在待人接物上可以分为两种对策,无视或者接受,而井泽发现她竟然对宫侑采取的是无视,对自己却是接受。

不管是挖坑给她跳还是假意亲近她,虎冢观音都岿然不动,有坑她不跳反手回敬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阴阳怪气,井泽黏着她她象征性应付两声作业照写不误。

虎冢观音接受各种各样的她并予以点到为止的回应,让井泽美纪咬牙切齿的同时又深感无力,事到如今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就是傻子了,虎冢观音压根就不喜欢宫侑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但这算什么啊,这家伙的精神状态未免也太稳了!还是高中生吗!

直到她从辉哥那得知虎冢观音就是当年不带脏字就把他骂了一顿的人后,她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叹。

她佩服大小姐的精神状态,却不喜欢大小姐给她的感觉。

大小姐太独了,看似无人能撼动她的堡垒,实际上却是个茧房,她不让别人进来,自己也出不去。

井泽美纪向来会说话,又有眼色,知道虎冢观音吃软不吃硬,虽然大小姐看着拒人千里之外,但只要好好跟她说的话她都会听。

不过就是可说可不说的小事,井泽美纪的问法没有让虎冢观音感到被逼问和冒犯,所以在一通撒娇卖惨后井泽美纪得偿所愿。

井泽在line上对她用于拒绝恶男的说辞表示了强烈谴责,并说她这样的回复太不近人情了。但随着虎冢观音把话说完整,她又沉默了好久,发了一段咬牙切齿的语音过来,吐槽极具大小姐特色的恋爱观。

用井泽美纪的话来说——文字表达不出这种丰沛的感情。虎冢观音想了想,还是没坦白自己没有耐心听长语音其实都是转文字的,这是题外话了。

思绪再次回到恶男一树身上。

真的希望别人不会感到困扰的话,就不要做一些明显没有为对方的想法考虑过的行为。

这不叫体贴,而是虚伪。

虎冢观音一开始对他还算和颜悦色就是吃不准他有没有意图,同样是在路口碰上,无意中的巧遇和有意的蹲守是两码事。

昨天他告白的时候,虎冢观音用来拒绝的理由是:“我们不熟。”

恶男一树说学姐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这真的很莫名其妙,就如虎冢观音在吃煎饺时说的那样,在昨天之前她连最基本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不了解恶男一树,所以难道还有除了拒绝的第二个选项吗?

他那句喜欢说出口的时候又了解她多少,这句稍显尖锐的话她只在心里想想,若是真的说出口才叫不近人情。不管她认不认同,所有被人传达出来的感情都应该被认真地对待,所以尽管她和恶男不熟,还是好好和他解释了自己拒绝的原因,在她看来表白应该是收获的福音,不是征途的开始。

她自己怎么想归她自己怎么想,她不要求别人要和她一样,恶男一树的喜欢她无法认同但理应尊重,所以昨天好声好气地解释了很久,虎冢观音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了——和她谈爱情,先了解她这个人再说。

但恶男一树给出的回答是什么,是好的我知道了,然后以一种惊人细思恐极的方式反馈给她。

等她一起上学看似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细想一下呢?恶男一树是一年级,虎冢观音是二年级,恶男一树是篮球部的,虎冢观音是排球部的,他们上课不在一层楼,社团活动也不在一个区。

如果是午休时假装在天台偶遇,那绝不会让虎冢观音像此刻这样感到不适。

整个学校,知道她家地址的只有信介,知道她回家路线的只有伦太郎,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等在她上下学的必经之地说我就是知道才有意等在这的——而这个人从各种方面来说都不应该知道才对。

恶男一树的说辞是什么,之前看到排球部的学长有送学姐回家,所以我想等在这里说不定能遇到学姐。

伦太郎一共送过她两次,一次是11月中旬县内代表决定赛优胜那天大家一起去看望宫治,那天是周末,另一次就是昨天。那恶男一树是什么时候撞见的?

虽然稻荷崎的社团都有在周末训练的安排,但优胜那天回家的时间已是傍晚了,大部分社团都应该早就结束训练了才对。

所以恶男一树是昨天撞见的。

真的是撞见的吗?

他表白大约是在晚上六点左右,她晚上回到家玄关处的钟显示的是八点半,那么角名送她的这一段路不会早于八点二十。假设八点二十左右恶男一树看到角名送她回家,中间的两个多小时他在哪里?怎么会正好看见角名送她?恶男一树真的只是在这路口附近「撞见」角名送她今天才等在这,还是他知道她家在哪只是出于稳妥选择了她和角名分别的这个路口?

仅仅想到这里还不够。

恶男一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吗?他说是看到角名送自己才知道她上下学会经过这个路口就是一定是这样吗?如果他不是通过这个途径知道的,那又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虎冢呼吸一顿,她握住包带,余光瞥向红灯的倒计时。

恶男一树耷拉着眉毛站在她旁边一副听候发落的可怜样,人群的交谈声中零星夹杂着几句「高中生小情侣吵架」「狗狗系年下」的善意打趣,宛如一道天然的壁垒把她围得无处可逃。

虎冢观音对上恶男一树的眼睛,黑沉沉的眼底哪有一丝可怜巴巴。他逆着光站在她身旁,刺目的晨光将虎冢观音脸上每一处微小的绒毛都暴露出来,而恶男一树注视着她,瞳孔缩如针尖。

虎冢观音在他眼里捕捉到的,与其说是雀跃,不如说是藏得不够好的兴奋。

哈,狗狗?

恶男一树是认为这样她就会觉得他很了解她吗。她说的互相了解,可不是这种当事人完全蒙在鼓里的单方面被了解。

这不是狗狗。

纯粹是变态吧。

2024.8.12修正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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