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一树被送去了医院,其他所有相关人等齐聚一堂,MeeKill和Mifox作为两个知名的本地企业,子世代却出现了血腥暴力事件的纠葛,这让教导主任西信圣明感到十分棘手。
恶男先生从一进门就神色不虞,这也能理解,毕竟谁在听到自己儿子无缘无故被揍进医院并被踢伤生殖器后还能如沐春风地和人寒暄打招呼。
尤其是他冷着脸准备找人要个说法踏进会谈室时,看到还是肇事者班主任在对打伤了自己儿子的小孩关心是否受伤的一幕。
从他一下子降到冰点的表情上,教导主任觉得学校今年天文台的筹资项目已经在濒死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西信圣明下意识地迁怒于引得情况更加不妙的小林老师,他不满的眼神扫视过去,以为小林雪枝会露出愧疚和难堪的表情——她作为未婚女性生育请公休产假已经是学校的额外关照了,再怎么说作为学校的职工也该为学校多考虑考虑才是!
但他没想到小林雪枝不仅没有往日里战战兢兢的样子而且压根没看他,留给他的是一个顶着发旋的后脑勺。
小林雪枝接到角名伦太郎电话时刚刚结束哺乳,好不容易哄睡了的孩子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吵醒,以至于在电话接通的下一秒,角名的鼓膜差点被电话那头震天动地的嚎哭声捅破。
基于不能让自己白受这个罪的想法,他几乎是立马挪开手机按下了免提,面无表情地将这哭声共享给了在场的其他三个人,痛苦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在他脸上停留一秒就被转移到了宫侑和宫治的脸上。
记得当时,宫兄弟没心没肺的功能再次上线,宫侑痛苦地捂住耳朵,用满是嫌弃的口吻对自己的兄弟宣布了自己未来人生的重大决定:“我以后绝对不要生小孩,阿治。”
第一次见识到人类幼崽哭声炸弹的宫治生无可恋地回望过去,深深赞同:“是啊,阿侑,绝对不要生小孩。”
“这话好像轮不到你们来说吧。”被他们俩夹在中间的大小姐随后吐槽道,她吐槽是吐槽了,但从她蹙起的眉头来看她显然对人类幼崽的哭声也颇为头疼。
小林雪枝的职业生涯很短,还不足以提供她处理学生之间的摩擦的足够经验,尤其是还牵扯到暴力、人身伤害、安全问题和学生之间的男女关系这些方面时,她的表现比当事学生还要慌张,但好歹也是个社会人,事情处理的优先顺序忙中不乱,还是条理分明的。
她联系完领导和其他应该通知的相关人员赶到会谈室,进入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虎冢观音的情况。
在2年1班的所有学生里,虎冢同学是最不需要她担心文化课成绩同时也是最让她担心精神状态的那一个,她看着不是阴沉孤僻的性格,接触下来也不像是害怕与人交流,但奇怪的是——这样一个青春期的女高中生在进入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后,比起融入群体,更多展现出来的却是对群体的退缩。
她谨守着自己作为学生的本分,完成课业,避免和同学起冲突,对所有授课老师保持着表面上起码的尊重,再加上是文化特招生,成绩在年级中名列前茅,绝对是大部分老师心目中最省心的学生了。
但小林雪枝总觉得不该是这样,不喜欢与人交往不等于讨厌人和人在交往中缔结出的羁绊,而这个孩子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为了不对还没开花的关系感到失望,直接选择了没有枝桠的道路前行。
这不是拒绝,而是逃避。
在她发现了虎冢同学被班级里的人疑似霸凌后,小林雪枝很担心这会进一步加重她在社交上的退缩,可她每次找虎冢同学谈心,得到的都是「请不必担心」的保证。
虎冢同学缩在自己的茧里,这是她主动的选择,所以除了她自己谁也做不到轻易将她劝出来,但终有一天她会意识到这种极端状态是不健康的。
作为一名教师,小林雪枝知道自己可以干涉的地方有限,也无法左右虎冢同学的选择。至少在她任教虎冢观音的班主任期间,她所能做到的,就是在她被自己这种状态所累的时候托住她,不让她彻底坠落。
这言论在其他老师听来像个呆愣的活在理想国里的傻子,但在小林雪枝眼里这才是身为教师真正的意义。
她不需要别人的敬佩。
“我没事,小林老师。”面对自己磕磕巴巴的询问,虎冢观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也许是看自己实在太过担忧,她语气里带出一丝安抚性质的抚慰。
就在小林雪枝即将松一口气的下一秒,宫侑不满的声音插入进来:“没事什么啊,他明明勒你脖子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考虑一下我们这几个目击证人的眼睛吧。”
宫治看向他,微微睁大眼睛,意外地赞叹:“这句话说得很不错啊,阿侑。”
“哼。”宫侑抬了抬下巴,小小得意了下,“偶尔也要好好发挥一下。”
“勒脖子?!”小林雪枝一下子绷紧了肌肉,弯腰无措地摸了摸虎冢观音两边的胳膊,手无目的的落点中泄露出明显的担忧,“虎冢同学,这哪里是没事啊!怎么会进展到勒脖子的……所以你现在还围着围巾?快解开给老师看看!”
和她的视线一同扫过来的还有北信介的目光。
受伤?勒脖?
信介的眉毛会说话。
不管是小林老师善意汹涌的关心还是信介充满逼迫感的眼神训问,都让虎冢观音难以招架。
“但是没有留下证据。”她眨眨眼,取下围巾,低头堆叠整理时看到了那块发硬干结的血迹,她伸手摸了摸被血凝结在一块的毛线块,不好意思和略带惋惜的情绪这时才像退涨的潮汐一样浅浅漫过心底。
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北信介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奶奶常说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他在之前对这话并不赞同,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的经历因人而异,价值观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立,在接连不断的日常事件中积累生存经验,如果能在小时候就定性,那在之后经历的事件就不能称为成长,而是单纯的磨难了吧。
但是。
北信介敛下眼,他现在明白奶奶那句话真正的含义了。
不管外在的表现形式怎样更迭,人的本质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观音六年间对自己涂涂抹抹,到头来遇到问题和事情,还是把自己的优先级放在后面考虑。
“没有留下痕迹不代表没有发生过,虎冢同学。”小林雪枝板着脸,坐到她身边。
沙发在小林老师坐下的地方轻轻凹陷,脖子上传来另一个人微凉的体温,虎冢观音转头看向她,小林老师垂下眼,临危大乱的手足无措被静悄悄地收整,沉淀出成年人面对未成年人特有的余裕,像一掼绷紧的蚕丝,明明是柔软的东西,却变得又硬又韧。
她刚刚用手触碰虎冢同学脖子的瞬间,感受到这孩子皮肤细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肌肉无意识状态下的应激收缩。
“勒喉,绝对不是普通的伤害行为。”她动作一顿,转而包住虎冢观音放在围巾上的双手用了点里握紧,试图用这种方式压抑自己对她的心疼和对那位一年级生的隐怒。
这和之前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霸凌事件不一样,不是「我没事」,也不是「请不要太担心」,而是直接下了「没有留下证据」这样客观又对情绪避而不谈的结论。
虎冢同学的身体明明在用本能呼救,她本人的反应却表现得置身事外,是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冷静?
被勒喉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心里喊的是谁的名字,被断绝的氧气,还有未来戛然而止的恐惧……
一定很害怕吧。
被威胁到人身安全的明明是她的学生。
可是从结果上来看也许那个一年级的男生才是受害者。
过度防卫?
虎冢同学比她这个大人还要先一步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说吗。
小林雪枝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别说教,雪枝,别说教,这不是她的错。
“感到害怕是可以的,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虎冢同学。”小林雪枝伸出双臂轻轻抱住她,这对体型娇小的人来说不是一个轻松的动作。
对方偏低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从彼此接触的地方传来。
头发丝摩擦得皮肤好痒。
被一把抱住的虎冢观音没有抗拒这个拥抱,她对小林老师这样软乎乎的人没有抵抗力,也很难拒绝。
她想说其实我没有觉得把害怕的情绪表现出来很丢人,只是等她察觉到自己害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以表现出来的最佳时机。
但嘴巴还没张开这个念头就被她自己拂掉了。
算了。在大家看来这两件事也许差不多。
虎冢观音垂下眼,耳朵贴着小林老师毛茸茸的脑袋,不合时宜地发散心绪。
好凉。
小林老师一定是没顾得上做好保暖措施就从家里冲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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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会谈室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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