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有两个名额,今天早上,月岛萤也被5班的班主任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讨论这件事。
对于出国访学交流这件事,月岛萤既不抵触也不期待。
他表面认真地低头倾听着老师对他说的话……这次机会有多么多么难得,访学团的经历还能够对以后的人生造成什么样正面的影响。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雷同的话术而已。
月岛萤都能猜到老师下一句要说什么,他盯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心不在焉。
“……我们高二年段的话,你和朔晦同学应该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听说你们还是一个社团的?”
“朔晦?”
“对,4班的朔晦瑞同学,你今天回去和监护人商量一下,没问题的话明天来找我,我把名额报上去。”
月岛萤的视线终落在了老师的脸上,他露出浅淡的微笑。
“好的,谢谢老师。”
——
“诶?诶?诶?”
日向翔阳震惊地眼睛都变成了圆形,他指着朔晦瑞和月岛萤道:“所以你们两个要一起参加出国访学团吗?”
朔晦瑞点了点头,道:“嗯,这次访学只有一周,大概4月下旬就会出发,刚好可以把社团招新的事情忙完,黄金周安排合宿的话也能赶上。”
月岛萤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看起来有些失落的日向翔阳,还有旁边呆呆地嚼着包子的影山飞雄。
“萤也去的话,我突然感觉安心了些呢。”
朔晦瑞喝了一口香蕉牛奶,感叹地道。
晚风拂过,少女的低语被他尽数捕捉,月岛萤耳尖微红,心底却不可避免地有些窃喜。
——
今年提交入部申请的新生一共有十一名,经过筛选后留下来的有八位同学。
朔晦瑞放下电话,她拿着大家的身体数据联络了新队服的制作。
新球服的定制也要提上日程了,确定正选队员之后,今年6月的IH也要提前准备;黄金周的时间不能浪费,合宿的事情也要联系起来;
因为乌野在春高的精彩表现,许多学校都发来了练习赛的邀请……
朔晦瑞把待办的事项一条条记录在笔记本上,她和谷地仁花在洁子学姐引退之后正式接手了部里的后勤和联络工作。
好在有清水洁子之前的悉心指导,朔晦瑞和谷地仁花处理地尚算游刃有余。
把这一切都办妥之后,时间来到四月下旬。
出发当天是周末,朔晦平治和朔晦枝樱再三确认不用送她之后才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朔晦瑞看了看时间,拉起行李箱出了门。
推开院门,朔晦瑞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月岛萤。
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外套,深蓝色长裤,耳机挂在脖子上。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放于身侧的行李箱的拉杆上,身形挺拔修长,扑面而来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
“阿萤?”
朔晦瑞拉着行李箱走过去,小声喊道。
月岛萤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低头看见她时,眉眼无意识地柔和下来。
“走吧。”
此次宫城高中访学团中,学生将近百人,不同片区的各个高中都有派出的学生代表。
到了集合的广场,访学团的随队老师们一名名的介绍自己,然后就是冗长的发言环节。
朔晦瑞打了个哈欠,吸了吸鼻子,有些无聊。
她的眼睛虽然望着台上,但眼神放空,俨然已经神游天外。
回过神来还是因为看到了熟人。
如果她没记错,前面的浅色头发斜刘海的清秀男生,似乎是白鸟泽的二传手?
白布贤二郎。
还有角落里那个缩在衣领里,只露出半张脸但显然就是在打瞌睡的人,是青叶城西背号“13”的主攻手,国见英。
没记错的话,去年白鸟泽强化合宿应该就有他。
朔晦瑞还在思索之间,发言就结束了。
所有的学生需要乘坐大巴前往仙台机场。
踏入机场的范围的时候,朔晦瑞才对自己马上就要回到那里有了清晰的实感。
她身体紧绷,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心脏也越来越快,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播放久远的回忆。
过安检的时候,朔晦瑞差点被人撞到。
月岛萤拉住她的手腕,神色冰冷不善地看了一眼刚刚那个故意往她身上撞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忙不迭快步走了。
他握紧朔晦瑞的手腕,眉头拧起,语气微冷却含着关心,“你怎么回事?在紧张什么?”
虽然面色平静,但总是怔怔地望着虚空出神,实在不像平时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模样。
朔晦瑞平复好心跳,她喉头略微有些干涩,却不知道怎么去掩饰自己的不寻常。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安检标志,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没事,只是有点恐高,想到要坐飞机需要做点心理准备而已。”
对这个借口——月岛萤明显有些不满,但朔晦瑞明显不想让他追问下去。
“好啦好啦,阿萤就不紧张吗?我们可是要出国诶……”
月岛萤知道她不想说的话他也问不出来,因此也只是一边和想要岔开话题到朔晦瑞聊天一边更加仔细地观察她。
脸色红润,行动看起来也很连贯,看起来并没有那里不舒服。
那就是情绪上的问题了。
思念是一种很奇特的感情,不像爱与恨一般极致,也不像愤怒开心之类的很容易便能够表露或者察觉。
它只会消无声息地堆叠。
在听见朋友们说去那里旅游的时候;在一遍一遍书写汉字笔画转折的片刻;在每一次的呼吸之间——
即便是轻若无物的雪花,也只需要数天就能过引致一场淹没所有的雪崩。
更何况是堆积了十几年的想念。
幸而这次的航班是直达,短短五个小时,她就从高空之中看到了故乡的轮廓。
她几乎一眨不眨地看见海陆的交界线。
隔着层层云雾,并不明晰,但却让她心中一紧。
仿若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落地的时候正值黄昏,落日霞光洒满天际,朔晦瑞顾不得拿行李,隔着航站楼的玻璃看外面的天色。
见状无奈的月岛萤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被霞光照亮的长发。
直到带队老师朝他们招手,朔晦瑞才恋恋不舍地顺着走廊离开。
朔晦瑞拉过行李箱,另一只手的手腕被月岛萤握住。
月岛萤的手很大,手掌宽大的同时指节修长,在拦网或者发球的时候,可以轻易包裹住排球。
握住她的手腕的时候,手指可以完全包裹着她的手腕,他的拇指习惯压在她的手背上,带来与她相比稍高的体温触碰。
她转头看他,“怎么了?”
“别又不看路被撞到。”
月岛萤拉住她往集合点走去。
朔晦瑞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心虚之下也就任由他拉着,两人就这样跟着大部队上了大巴,来到了访学团租住的酒店。
朔晦瑞刚上车的时候还贴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惊喜。
熟悉的文字、熟悉的语言、熟悉的一切……
好开心。
好幸福。
她身上洋溢的激动和快乐连月岛萤都察觉到了,他长舒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朔晦瑞为什么今天的状态有些奇怪,但是眼见她终于积极起来,月岛萤也感觉一阵轻松。
踏入酒店已经是夜晚,朔晦瑞和月岛萤放完行李就来到了一楼大厅吃完饭。
餐食都是熟悉的味道,但是朔晦瑞已经困得神思不属。
她捻起勺子,随意舀了一勺汤水送入口中。
月岛萤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无奈地看着已经撑不住眼皮的她。
“让你在中途休息一会儿你不听,现在困成这样。”
朔晦瑞撑起眼皮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筷子夹起一块不明物体嚼了嚼僵住了。
月岛萤察觉她神色有异,眼神一凛立即伸出手递到她嘴边,“吐出来!快点!”
朔晦瑞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抽了张纸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是姜,很辣诶。”
月岛萤松了口气,收回了手。
他还记得之前合宿的时候朔晦瑞因为食物过敏进医院的事,刚刚他还以为……
月岛萤忍不住冷冷吐槽:“看来朔晦同学很爱吃姜片?”
幸好只是姜片而已。
朔晦瑞叹了口气,这片姜到是让她清醒了些。
她迅速吃完饭,先是盯着窗外,可惜这个时间点外面黑漆漆的,也没什么人,实在有些无聊。
朔晦瑞眼睛一亮,转过头,盯着月岛萤扬起嘴角,“阿萤,你想出去走走吗?”
月岛萤没说话,自顾自地吃着饭菜,享受着她的目光从希冀变成恳求。
悠闲地喝了一口茶之后,在朔晦瑞拖长尾音的“阿萤——”中,月岛萤矜持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有些积食,看在这么恳求我了,陪你出去走一走也行。”
带队老师并不是乌野的老师,他是个看起来略微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但却意外的好说话。
他听完朔晦瑞想要出去走走的请求时,犹豫了下,道:“出去的话可能会找不到路回来啊,而且语言不通的话,就算想要问路也没办法吧?”
朔晦瑞举起手道:“那个……其实我会说中文的。”
“诶?”
带队老师有些半信半疑,朔晦瑞已经指着旁边的张贴的标识牌字正腔圆的念了出来。
见状老师也松了口气,跟他们两个确认了一遍紧急联系电话才放心下来。
他晃了晃手机,道:“你们回来的时候给我发个信息喔。”
“OK!”
朔晦瑞迫不及待,她拉起月岛萤的衣袖就快步往外走去。
——
“阿姨,要两串!”
“谢谢!”
朔晦瑞付好钱,笑着接过阿姨递过来的两串糖葫芦。
她递给月岛萤一支,“快尝尝看。”
她下意识说的中文,意识到月岛萤没听懂又迅速转换了语言。
月岛萤接过却没吃,盯着她若有所思道:“没想到你中文说的这么好。”
“你好像特别喜欢这里,为什么?”
从下飞机开始,月岛萤就发现她的情绪简直亢奋的不太正常。
比起对陌生之地的新奇,她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自然得更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朔晦瑞的笑容一僵,她迅速咬下一颗糖葫芦,酥脆的糖壳的甜和山楂的酸让她无端地多出底气。
她轻哼一声,和月岛萤一起站在鲜艳的广告牌下看着不远处的人潮。
月岛萤学着她,试探性地咬下一颗。
赤红的小果子外裹着一层透明微黄的糖壳,月岛萤的舌尖轻触糖衣,一股清甜便在口中蔓延。
咬碎糖壳之后便能够尝到酸酸的山楂肉,酸得让人口舌生津。
糖壳的甜味与果肉的酸味完美交融,意外地很好吃。
月岛萤没再继续追问,他站在朔晦瑞身边,两人手臂挨着手臂,在皎洁的月光和微凉的晚风中慢吞吞地吃完了糖葫芦。
朔晦瑞突然道:“没有什么理由。”
月岛萤回忆了下,才想起她是在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
“喜欢这里没什么理由,就像……就像你为什么偏好甜食,为什么人类需要吃饭休息一样。”
在这里,她没有一个亲人。
但这里是她的故乡,她爱这片土地,就像太阳会朝升夕落、月亮有阴晴圆缺。
是最正常不过——
理所当然的事。
不出意外应该再写几章就快进到大家高中毕业惹[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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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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