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东京湾的跨海大桥上，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九十九天崇随意地靠在后座，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屏幕边缘，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的指尖与钢化玻璃碰撞出细碎的咔嗒声。

清水将刚与母亲结束通话的手机塞进米色羊绒外套的口袋，转头便看见表哥咬住下唇的侧脸，他正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严肃神情盯着手机。

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叹气，清水挪到九十九身旁看向屏幕，果不其然看到金黄酥脆的炸鸡特写正在360度旋转，汉堡肉饼的油脂在特效加持下闪着罪恶的光芒。

清水：……

“所以，你又要用这些化学调味料谋杀自己的味蕾？”

“不是普通的化学调味料！”少年猛地抬头，神情严肃而认真，看得出他十分不赞同表妹的话，“这是用科学手段精确计算的多巴胺配比方程式！知道吗？油炸食品的脆度与人类颅内**呈正相关——”

“说人话。”

“...这是会给人带来无上快乐的垃圾食品！”他举起手机，屏幕上适时跳出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炸鸡块跳踢踏舞的动画。

“…这有区别吗？而且不回家吃吗，毕竟九十九爷爷都派车来接我们了。”

“不回去吃，老头子今天要开会，让我们自己在外面解决。”好像是突然意识到带着女孩子就这样吃快餐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九十九撇撇嘴，还是放下了手机，将手垫在脑袋后头，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好像刚刚那个激动讨论“垃圾食品的快乐与否”问题的不是他，在脑海里开始回想去过的几个西餐厅。

“那小由理呢？”

清水的问题终于让九十九激起了一些兴趣，他眨眨眼，思考了一下自家妹妹的去向后才回答：“由理今天晚上要去训练，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吧。”

“那就上次的西班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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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清水走进东京的家门，远远地和清水妈妈挥挥手算打了个招呼，九十九看了一眼手机，快九点钟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本着消食的想法，身材高大的黑发少年慢悠悠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并不温柔的晚风刮起了少年的衣角，让他打了个寒颤。

寂静的夜晚总是能唤醒记忆，像一阵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花，走着走着，不合时宜地，九十九突然又想起了很多年前，在记忆深处，也是这样的夜晚。

训练馆外积满雨水的自动贩卖机前，有人举着两罐宝矿力笑得狡黠，说要不要试试看，听说同时按AB键能出隐藏款。雨滴顺着他的刘海滴在九十九的运动鞋上，另一人在旁边冷笑，白痴，上次卡住的硬币还没赔呢…

——怎么又想起来了。

九十九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人行道上，东京寸土寸金的住宅区行人并不多，偶尔飞驰过一两辆车，刹那间便把九十九甩在了黑夜中，消失不见。他走了很久，也许太久了，夜晚笼罩着他，让他前方的道路一片漆黑，好像连路灯都照不亮黑暗。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忘了他吗？

在拒绝过人家后又忍不住回忆，我有那么贱吗？

记忆如涨潮的海水漫过脚踝。九十九无奈地挠了挠头，加快脚步，便利店的玻璃橱窗映出他紧抿的唇角，像是要把所有不合时宜的记忆都封印在寒冷的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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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慢悠悠地回到公寓里，他从兜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呼唤妹妹。钥匙插进锁孔，玄关感应灯应声而亮。

“由理，我回来...”

“天！崇！”

还没等他关好门，一个身影便像小炮弹一样猛地撞到了他的怀里，把他撞得一个踉跄。

撞、撞到胃了…

怀里的人抬起头，黑色的长发被束在脑后，两枚红色的发卡把一侧的头发撩起，露出绿色的双眸，眼角和嘴下处的痣给少女增添了些许魅惑，她的脸庞是椭圆的、白净的、晶莹得好像通明的玉石——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

作为东京都短跑界瞩目的「超新星」，她总能把起跑器般的爆发力用在各种奇怪的地方——比如此刻像猎豹扑食般精准命中哥哥的胃部。

“都说了别用蹲踞式起跑姿势偷袭人！”九十九天崇捂着腹部后退两步，突然瞥见妹妹运动袜边缘露出的肌效贴，“又偷练起跑反应？不是说好休赛期不卷了？”

九十九由理却一反常态没有反驳，反而对了对手指，期期艾艾地想说什么，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不上抽疼的肚子，这立刻让九十九升起十二分警觉——妹妹现在的样子让他觉得非常不妙。

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话就让九十九彻底变了脸色，

“哥呀，我觉得我恋爱了。”

九十九天崇：…！？

-

“所以，你是在看他们排球比赛的时候…一见钟情？”九十九一脸黑线地坐在沙发上，对面笑容满面妹妹让他只想捂脸。

在十几岁的年龄，爱情哪有不在一个少女的眼睛和外部世界之间放上它的三棱镜的，由理笑着点头，笑容中仿佛有花开放。

由理双手合十，翡翠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我遇到了命运般的邂逅！”她忍不住晃了晃头，发尾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度，“就像漫画里说的，当扣球划破空气的瞬间——”

“停，停，”九十九按住突突的太阳穴，“你说的这个人…他叫什么？”

“——那个跳跃的身姿，那个帅气的表情，那个健壮的小腿肌...连扣完球后皱眉的样子都很帅气！”由理没管哥哥，继续笑眯眯地描述完，这才慢悠悠地说：“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啊！我不应该知道吗！”

“你会去恐吓人家的。”

“...”九十九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会知道的。”

“那你就自己去问吧，我反正不会告诉你。”由理吐了吐舌头，就是吃准哥哥拿她不能怎样。

“啊，对了！”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堆起了满脸讨好的笑容，“我零花钱不够了～拜托亲爱的哥哥再接济一下吧？”

“你到底买了些什么啊，爷爷给的还不够多吗？”九十九嘴上抱怨着，却还是直接掏出了钱包，数也没数，把钱夹里的一叠万元大钞全部拿给了妹妹，由理拿过钱满意地收好。

“女孩子的事你少管。”她笑着说。

这是九十九家一个普通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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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每月一次的排球部双休日，九十九依然没什么事可干。

“滴滴滴滴滴…”

手机自带的铃声在硕大空旷的房间中响起，鼓成一团的白色被子中伸出一只精壮的胳膊，啪地一下精准地拍在手机上，然而享受了不过几分钟的平静后继续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被子猛地被掀开，九十九天崇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铁青地拿起手机，昨晚妹妹的事情让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一整晚天花板，虽然通宵是每一个网瘾青年都干过的事情，但是光是想着怎么教训那个狐狸精就让九十九头脑风暴，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困倦又混乱的大脑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

——沉尸东京湾吧。

总而言之，一晚上并没有睡多久的九十九目前心情十分暴躁。但是来电人却让九十九暂时停止了骂人的心思——是京野教练。

“喂，天崇啊，十二点了哦，起床了吗？”

“…起了。”

“起了就好，我还担心打扰你休息呢。”京野教练笑了笑，但九十九不知道为何总听出了一些阴阳的意味，“给你通知一声，这周三我们要去参加枭谷联盟举行的强化合宿，这次还有一个新学校，叫做…乌野还是什么。不过也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角色，记得安排下去，稍微准备一下吧。”

乌野？那可真是巧了。

九十九天崇应了一声，挂掉电话便又重新躺到床上，发现再也没有睡意后只能揉揉酸痛的眼睛爬了起来，准备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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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的妹妹怎么会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