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众人放好东西，往排球馆方向迈步。刚走了一会便听见了阵阵击球声从远处传来，像夏日蝉鸣般连绵不绝。

推开排球馆的门，生川、森然、音驹、枭谷不同的队服颜色在视野里交织成流动的色块，混着汗水的微妙气味向九十九扑面而来。

今年的夏天格外闷热，他不得不用由理塞给他的发夹将额发随意捋向脑后，总算是让燥热消退几分，突然，标志性的声浪穿透了所有杂音向他袭来。

“——HeyHeyHey！天崇天崇！”

木兔光太郎跃过半个球场的身影在顶灯下投出夸张的阴影，像极了振翅扑来的猫头鹰。“好兄弟！想我了吗！我好想你！”他说着便也想给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九十九眼疾手快后撤半步，木兔窜过来的速度很快，一眨眼那金瞳就冲破了社交距离出现在面前闪烁，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睫毛！

“诶诶，请这位先生退后两米说话。”

九十九木着脸用指尖抵住那张快要贴到自己鼻尖的脸，转头望向正关注着这边的赤苇：“我说你们枭谷的遛鸟绳是不是该换根更结实的？”

木兔：“无视我吗？！”

“九十九前辈你好，”赤苇京治向他问好，顺便乖乖配合前辈开玩笑，“上周刚换了防咬材质的牵引带，虽然主要用来防他啃球网。”

木兔：“赤苇你也？！不要造谣啊！”

木兔的抗议声立刻被此起彼伏的热身哨音淹没，九十九也没再理他，视线反而掠过乌野区域。他成功找到了清水，但她身旁本该存在的橘色小矮子与臭脸二传却不见踪影。

“哟，洁子。”

九十九拨开正在争论香蕉牛奶品牌的森然众人，来到乌野这边和表妹打了个招呼。“那两个...”他对着空气比划出一米六几左右的高度，“没来吗？”

清水了然，接着轻轻叹了口气，“呃…他们俩…”她的手指在空中略显尴尬地画了个圈，“在补考呢，考试没过。”

听她说了俩人的状况，九十九发自内心地惊叹了一声，“哇哦——个位数啊，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那还挺厉害的...”

这倒是九十九的真心话了，却惹得一旁第一次见到他的谷地仁花有些不爽和微妙的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教的…新手小经理正用堪比西谷前辈接杀跳发球的凶狠眼神悄悄瞪视着九十九。

但...不得不说，九十九前辈真的好帅啊...

谷地的脸颊诚实地泛起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看着前辈因闷热扯开运动服拉链，她手中自动铅笔无意识地在记录纸上戳出了个意义不明的黑洞，好在适时响起的哨声拯救了即将烧坏的少女。

“好了好了！”黑尾踩在看台栏杆上的模样活像站在船头的海盗船长，“败方要负责清洗所有球队的护膝！现在开始抽签——枭谷对生川去1号场！”

下午的练习赛总体来说进行得还算顺利，嗯，如果忽略掉一些突发情况和搞笑事件。

“哐当——”一声，木兔的鱼跃救球撞翻了球场旁的水瓶，惹得全场都看了过去。枭谷王牌自觉太丢人，当即趴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他们枭谷真该给赤苇发点工资…不，应该给整个球队发工资。”九十九拍开黑尾想将冰镇汽水贴过来的手，看着赤苇京治熟练地哄满地打滚的王牌还是忍不住吐槽，“说真的，能忍得住去哄木兔的都是这个。”

他非常敬佩地竖起了大拇指。

“诶，大少爷不如也给研磨发点补助金吧。”黑尾恶作剧失败，神色如常地指了指蜷在观众席打游戏的音驹二传，“这家伙昨天把零花钱全氪进抽卡池了...你们最近不是在一起玩吗？你没氪金？”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那边的孤爪研磨突然发出幼猫般的悲鸣，屏幕映出他苍白的脸：“又沉了...”

九十九：“没啊，我第一发十连就出三个，五十发抽满了。”

无视了黑尾‘欧狗不得豪斯’的小声嘟囔和孤爪猛然凌厉起的视线，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排球，看着那边还没精神起来的木兔，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春高更衣室。

当时他们还是一年级，刚输掉比赛的木兔也是这样抱着球衣干嚎，那会九十九还太年轻，非常善良地选择了哄孩子，于是他和黑尾不得不把人架到便利店买布丁。

收银员看他们的眼神简直像在看绑架犯。九十九转着球笑了笑，抛向木兔。

——这么说来，也许枭谷也应该给他发点工资，最少把精神损失费结一下呢。

“天崇！你怎么偷袭！”木兔爬了起来，把砸到脑袋的球一扔便大叫着扑向九十九。

九十九：“以后我就是你的债主了。”

完全没get到九十九神奇脑回路的木兔：“啊？”

“你们三个！”猫又教练拍开不长眼的排球，额角青筋与当年便利店店员如出一辙，“要闹去外面闹！”

-

训练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夕阳的余辉慢慢攀上了体育馆玻璃窗，而馆内，记分牌上的赤字也已触目惊心。

九十九倚着墙壁，数着这是第十三次失误，乌野众人的小臂已经呈现出了类似章鱼吸盘的深红色泽，但每个人都毫不在意丢分与失误，依然保持着极高的精神气。

恰恰，是九十九最讨厌的样子。

该说顽强还是愚蠢呢...

“哟。”

黑尾突然从背后勾住他脖子，柠檬味洗发水混着汗味冲进鼻腔，被九十九嫌弃地推开，他也不在意，继续笑嘻嘻地凑过来，“要不要赌他们第几局能破蛋？输的人给研磨氪十连。我觉得今天肯定不行。”

“…五局起步吧。”九十九想了想，“也不好说，要是乌野那两个来了的话，可能第一局就能赢...”话音未落就被破门声打断。

“呆子！你别挤我！”

“诶诶你也别推我啊！”

浑身裹着晚风与草屑的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撞开大门，顶灯恰好在他们身后投出两道修长的剪影，像突然闯入镜头的超新星般灼目——他们终于赶在第一天训练结束前赶到了球馆。

九十九勾起了嘴角，反手扫了扫黑尾乱翘的头发：“你输了，记得抽卡前洗手。”

黑尾：“也不一定吧！他们还没打呢！”

九十九：“那你赌不赌，赌的话再加一个十连。”

感受到背后青梅竹马灼热的注视，黑尾想了想自己不算饱满的钱包，还是有些汗然地拒绝了，这下倒是收获了两道失望的视线。

本来九十九都打算回去休整了，没想到居然来了乐子，于是又兴致勃勃地挤到木兔旁边观赛。

怪人组合登场后，乌野立刻重整旗鼓，气势都提升了不少，森然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速攻，被打得晕头转向。

但九十九看了一会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日向和影山的怪人速攻厉害吗？确实还不错。但是值得他放在心上吗？

呃…也就那样吧，最少目前如此。

木兔：“哦哦哦这招！这招好像乌鸦版超旋风扣杀！赤苇！快记下来！”

最后一场比赛，虽说乌野终于拿下了今天的首胜，但是九十九敏锐地发现那个小橘子的表情不是很好。

于是决定犯一波贱的九十九提着水慢吞吞地路过还在看着手掌发呆的日向，只是随口一提一般出声打断他的思考。

“...我说，如果不做出点改变，那这一招可是很快就要没有价值了。”

“天崇哥...”日向愣了愣，像是没想到九十九会这么说，但出乎九十九意料的，他居然迅速重新振作了起来。

“是啊！要加油呢！”

少年刚刚的不安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下倒是让原本只是想搞搞他心态的九十九语塞，反而被他充满斗志的话一下子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哦...加油...”

我要远离他。九十九想。

“谢谢前辈！”日向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

——这发球，也太犯规了吧！

泽村大地咬紧牙关试图接住这记重炮发球，却被排球的冲击力震得手臂发麻，橘色皮球狠狠弹飞在场边。他叹了口气，甩着泛红的小臂看向西谷夕，自由人素来乐观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阴云。

“哔——”

乌野vs八旗

0:7

“啊，抱歉…需要暂停吗？”连续七次发球得分的九十九轻拍排球，目光扫过对面汗流浃背的乌野队员。方才他莫名想起那个可能拐走妹妹的洁癖男，手上力道没收住。

“没事，继续吧。”泽村强撑起笑容。一旁的影山与日向喘息未定，别说施展怪人快攻，他们连对手的发球局都无法突破。

“啧啧啧，简直是单方面碾压啊…”黑尾铁朗抱臂站在场边，音驹主将的苦笑中带着几分感同身受。

“现在的乌野不可能战胜九十九前辈带领的八旗，就算是练习赛也一样。”刚结束训练的赤苇京治用毛巾擦拭着汗湿的黑发，顿了顿，他冷静地补充，“我们大概同样如此。”

“九十九天崇…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

球场中央，黑发少年正将排球高高抛起。

助跑、起跳的瞬间，运动短袖下贲张的肌肉线条宛如猎豹舒展，汗珠在聚光灯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泽。当裹挟着破风声的重扣轰然落下时，他的表情却平静得像在完成日常训练。

“出界！”

西谷高喊。经过多次观察，自由人终于捕捉到发球轨迹的微妙偏差。裁判哨声响起，排球堪堪擦着边线落地。

“啧...”九十九烦躁地抓乱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抱歉，失误了。”

“没事没事。”井原木邦昭笑着一把拍在准备开口嘲讽的和步头上，紧急撤回了一个嘴贱，“毕竟发了那么多，正常。”

九十九没有回答，甩动着发麻的手臂退回底线，黄昏的余晖透过体育馆高窗斜射在他背上。

“速战速决吧，”他说，“早点打完去吃饭。”

三局练习赛很快结束，九十九小口喝着水，看着不知道多少次冲上短坡的乌野众人发呆，和步走到他身旁坐下，在九十九不满的注视下夺过他的水瓶猛灌几口。

“那个什么...怪人快攻，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有点意思的花架子。”黑发少年暗金色瞳孔映出草地上蹦跳的橘色身影，“全国级队伍不出三轮就能破解，适应时间长短而已。”

九十九望着日向翔阳突然改变起跳姿势的举动，话音稍顿：“不过...确实在进化。”

拭目以待吧。

-

当木兔光太郎“再来一局”的哀嚎回荡在场馆时，聪明的八旗部长早已以堪比音驹二传的速度溜得无影无踪。

九十九先回宿舍冲了个澡才去吃饭，等他慢悠悠走出食堂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夏天的夜晚，天空十分干净，星星为淡黄色，月亮为淡蓝色，仿佛比其他季节的天空轻盈了许多。

拎着毛巾漫步在校园中，黑发少年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回去找孤爪玩几盘游戏就睡觉。但也许是他只顾低头看手机，不知在哪个路口拐错了方向（反正肯定不是他方向感不好！），等九十九发觉有些不对时他已经走到了亮着灯的体育馆面前。一抬头——第三体育馆。

不好！

“天崇！！”

九十九：……

九十九：（加快脚步）

“喂喂！就是你！那边那个小伙子，我知道你听到了！别装聋啊！”

九十九撇了撇嘴，非常不情愿地一步步挪向球场门口拼命向着他挥手的木兔，这才发现不仅是他，黑尾、赤苇和乌野的那个眼镜仔也在。

还有...九十九扫过一眼已经完全累瘫在地上躺着的灰发后辈。

啊，这个就不用在意了。

“...干嘛。”

“练球！”

听到了这个答案，九十九心道肯定又要被拉来当苦力了，果不其然下一秒木兔就蹦到了他的面前，用那双眨巴眨巴的金色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天崇！来帮我们拦网吧！”

九十九妄图挣扎：“...我有权保持沉默，请和我的律师谈。”

“别废话！黑尾**官现在宣布判处你终身拦网监禁！”

虽然这么说着，九十九还是拉着个脸认命来到了网前，示意木兔搞快点他还要回去打游戏。

“等等！”一旁的黑尾突然叫停，接着把一脸不爽的眼镜仔拖到九十九身旁，“来来来，你俩来双人拦网。”

不去理网对面木兔兴奋起来高喊着‘无论几人拦网都给你全部打破’，九十九倒是无所谓与谁搭档，他问眼睛仔：“你叫什么？”

“…月岛萤，前辈。”淡金发的少年不去看他，只是推了推眼镜慢吞吞地回答。

——哎呀哎呀，这是...害羞了吧？

相处不过一天的黑尾早就摸清了对方的性格，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没想到月岛这小子还挺喜欢天崇的啊。

——月岛确实在心跳加速，国中时期从《月刊排球》认识这位天才主攻手时，九十九天崇便与兄长共同构成了他对"王牌"的全部想象。即便后来认清现实，那道在杂志彩页上腾空扣杀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果然还是好帅。

要是被山口忠听到绝对会惊恐着重复着‘阿月居然会这么夸别人！’的赞叹出现在了月岛脑子中，离着九十九不过半米的月岛清楚地观察到了少年的起跳，猎豹般的姿态比影像更具冲击力。当九十九修长的手臂"砰"地截断木兔扣杀时，月岛甚至能看清他小臂暴起的青色血管。

“喂喂喂！眼镜君别偷懒啊！”黑尾的喊声惊醒了他。月岛抿紧嘴唇，喉结不自然地滚动，“...抱歉，刚刚没反应过来。”他抑制住有些紧张的心情，把注意力重新拉回网前。

月光下的排球馆飘荡着击打声与摩擦声，换组几轮后，被黑尾和九十九轮流教做人的木兔整个人靠在赤苇身上发出毫无意义的沮丧哀嚎，连那反重力的发型好像都无精打采地落下几分。

赤苇无奈地接住陷入消极模式的猫头鹰，对着喝着水的九十九道谢：“真是谢谢九十九前辈了，这么晚还来陪我们练球。”

九十九挥挥手没说什么，木兔终于缓了过来，他挺直身子，歪着头看着金发副攻，“我说眼镜君啊，你预判的球路确实不错呢，但是…”木兔状似烦恼地抱着手臂，

“拦网也太不给力了吧！”

——哎呀。

九十九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戳中痛点的声音。

“好担心你的手臂嘎吱蹦一下就断了！”木兔伸出手在空中比划，“要咣的一下拦下来哦！咣的一下！”

气极反笑的月岛挂着不自然的僵硬微笑回嘴：“我还年轻呢，力量和身高都有提升的空间。”

无端被内涵的木兔：“你在说我老吗？！”

九十九：“你居然反应过来了啊。”

黑尾笑着打断他们的打闹，用开玩笑的语气对月岛调笑：“说的倒是淡定，就不怕风头都被那个小不点抢走吗？你们都是副攻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此人一贯的嘴贱风格。

九十九淡定喝水，等着某个眼睛君炸毛，但刚刚还有些不爽的月岛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他转而挂上了一副有些无奈笑脸。

“那也是没办法的嘛，”月岛笑着摸摸被薄汗浸湿的脖子，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毕竟…日向和我拥有的才能本来就不同。”

九十九挑了挑眉，默默地打量了他一眼。

此时音驹的其他队员走进场馆，嬉笑声打破了一时间有些僵硬的气氛。

“看来有人来替代我了，那我就先走了。”月岛好像松了一口气，向众人告别，在路过坐在门口一言不发喝着水的九十九时脚步加快了几分。

“黑尾前辈，你是不是踩人家地雷了？”

“惹人家生气了！大大的失败啊，擅长挑衅的黑尾君~”

黑尾盯着月岛远去的背影有些懊恼和尴尬，他好像真的不小心把人惹生气了...

“真是的…明明头脑不错，身体条件都好过那个小矮子，怎么甘愿止步不前呢？”

一直沉默着的九十九却在此时开了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排球嘛。”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众人疑惑地看了过去，九十九却没再说什么，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

校舍中，木兔和赤苇还没回来，而同舍的学弟虽然看起来很凶，确实也很凶，但是始终秉持着早睡早起（为长高）的原则，此时也早已抱着鲨鱼玩偶酣睡。

九十九看了一眼只有在睡着时才显得乖巧的后辈，轻轻勾了勾嘴角。他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身为网瘾少年的九十九有着许多青少年都有的毛病——睡前刷手机。

点开屏幕，一条信息出现在首页上。

22：:12

【。】：这次国青集训你要来吗？

九十九：.…..

九十九：卧槽

好多人好多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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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枭谷联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