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日
白鸟泽的三年级休学旅行是交予学生们自主规划,为期五天,校方不做插手的。
一大早天童和牛岛就等在了桐月家门口,三人吃过早餐结伴去往新干线。
“昨晚没休息好?”
桐月点点头,打着哈欠回应牛岛的话,“小问题了,失眠睡不着”
“等回来秋秋要不要去看看?”天童提议说。
“有点麻烦”她摆摆手。
地铁口,大平他们也正好赶到约定的地方,一行六人坐上了前往京都的快车。
简单的吃过午饭后,到达了第一站岚山。
遍野的红枫叶渲染了整片山头,层层叠叠的交替着时间错落的色彩,秋日气息浓烈。
五点才开始的灯会需要旅人自行上山,竹林小径直通渡月桥间是延绵不绝的琉璃色,盏盏纸灯引路。
山林间小道颇多,濑见仔细的查看手上的地图。
桐月钦佩的表示羡慕这项技能,这话听得濑见发笑,觉得她偶尔的傻气很是可爱。
山形隼人则是想到了其他,好奇的问少女迷路的特性怎么开赛车的?
了解的天童说赛车好歹是只有一个方向,往前和拐弯就没别的了。
桐月应和的点头,又说道开车的时候会有车队领航员给自己导方向。
牛岛和大平在队伍的末尾聊起他俩的话题,显得稳重许多。
众人边聊着天边往里走。
参观最古老的鸟居样式神社,放了天灯祈愿。
天童用上了专门从家里带出的摄像机记录游行,拍起了随行视频。祭典里人来人往,他们成群结队的体验古京都的烟火气。
四日的时间悠哉下看遍了京都各地的景致,吃上了不同东北地区的特色美食,还有只有秋日盛行起的秋刀鱼,酥脆鲜嫩。
饭桌上大平狮音管住了挑食的天童,也没落下少食的桐月,兄长似的口吻还带着点威严。
酒足饭饱后,靠在小舟上望漫天的星河,岸边的红枫林似乎触手可得。
越往里还有亮着荧光的萤火虫纷飞,夜色里除了船灯摇曳,便是此类引路照明。
听着他们对于未来、对现在又夹杂过去趣事的无边畅聊,晃荡的船只水声潺潺温柔。
桐月倚在船头,时不时伸手触碰冰凉的湖水面,散漫的撩拨。
牛岛坐在旁边看顾着人,天童忙着抓萤火虫,濑见忍不住的出声提醒他小心一些,可别掉进水里了。
这个天气实在是有些过凉,晚上容易感冒。这边提醒过了,另一边玩水的桐月也受了几乎。
她举起沾水的手,懒洋洋的应好,这个环境舒服的她想睡觉。
牛岛递上手帕给她擦手。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过得好快。桐月突然意识到。
惆怅间,天童却感受到既而仰面靠在了她身侧,眸光缱绻“等寒假我们还要出来玩呢”
“对吧,秋秋?”
她莞尔,不再去想。
按照濑见的规划记录,最后一晚是参加火祭游玩。依旧是早上等所有人自然休息好,小尝旅店的早餐,才穿戴好参加祭典的和服配衣。
四处闲逛,走走停停的并不追赶时间。
直至快要靠近六点,大平才组织着一行人往鞍马的方向去,路上见多识广的濑见说起鞍马火祭的由来故事。
桐月只是认真地听着。
越靠近目的地,游人就越多,她走在中间。
大概是大家都有考虑桐月不自觉迷路的特性,这几日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会下意识多留意桐月绫秋。
作为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多为照拂他们自认为理所当然。
此刻天色尤暗,距离点火还有几分钟,但群众都有所准备。
桐月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这一路上的自然、人文事物对她都带着吸引力。
濑见眼尖的瞥到了不远处的三口,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走在天童和牛岛中间的人,她毫无察觉,正问着天童那群小孩子也是演员吗。
濑见才收回眼,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让带队的大平往左转,避开即将要靠近的人。
他这一心思无人察觉到,大家都顺当的转弯,等濑见再看去、两边都在错过离远,便松了口气。
准时的鼓点奏响,在民谣似的歌声里,各家各户都举起燃烧的火把,点燃了家门前的篝火,照亮了整片街道。
打响鸣谢神明的仪式。
顷刻间人越来越多,拥堵着靠近明火处,队伍被冲散开。依稀间还能看见他们几个身高出挑的,分外显眼。
天童伸手拉住了桐月的手腕,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跟紧。袖子的遮挡与人群的掩饰下,这样亲昵地小动作无人察觉。
另一边的牛岛只注意着挤进的人群,给桐月尽量留宽敞的空间,防着他人推挤。
眼前是为感谢自然消除灾厄,举办的火祭盛宴,越往前走越靠近广场中心。
那里汹涌的火势燃起,带着明黄的勃勃生机火焰蔓延攀上好几米高的木架子,摧拉枯朽般照亮整片天。
路边的小火篝倒显得仅是荧荧之光,小家子气。
她看着耀眼的群火,噗烁燃烧的声音清晰,没由来的想到什么,心跳加快。
拉不动的方向盘,车体撞击的剧烈轰鸣与侧翻跌入栏杆外时不断的零件破碎声,眨眼间就在她耳边炸裂开的火势。
无线电在耳机里发出嘈杂的呲呲。
她感受到了呼吸的沉重与不清醒的意识,被压在了底下。
本欲指给桐月看景色的天童却发现了她此刻不对劲的状态,连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紧接着少年拉住了桐月的手心,感受到了泛凉的温度,皱起眉掩不住的担忧。
“怎么了秋秋?冷吗?”
桐月眨眨眼,缓慢的回过神,感受到了无端的冷。
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是因为联想到了自己的死...
她还以为不害怕的,或者会忘的。没想到看到火光,还会不自觉的胆战心惊,全身发冷刺疼。
身上突地盖上了一件极大的风衣,将被火焰惊扰的她全全笼住,抵挡开一切。
反应快的桐月忙伸手提起两边的衣摆,是牛岛一直拿在手上的外套,她不拎着会拖地弄脏。
天童手心里的温度也瞬间消失,他不自觉的蜷缩手指挽留。
“秋秋,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好吧?”
桐月点点头,天童抬手先去和前面的三人喊了一声,打过招呼后,她被两人稍稍带远人群,坐在一棵巨树的长椅下休息。
她适时喘出口气。
这个方向还是能看到街道上的热闹盛景,此刻举着小火把的男孩们也有序的加入了火祭,嘴里都振振有词的喊着什么。
本想表示自己一个人坐着等他们结束回来,天童不赞同的拒绝,她无奈的只好任由两人陪同。
热闹的火祭不远不近,怕自己无聊而开口的天童聊起闲事,总有回应的牛岛也跟着应和。
这样的安全氛围下,桐月觉得似乎轻松了许多。
天童瞧见了她松开的眉头,也不由带了点笑意,回头见到了有卖巧克力冰淇淋的小摊,他先起身指明后跑去买。
长椅上就剩下牛岛和桐月,两人就着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做话题。
“....姐姐?若利哥哥!好巧啊”
突兀地有人打破了他们的独处,桐月香芝笑吟吟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落落大方。
已经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没见。
不同于最后一次见面时少女的那般伤心无助,现在的她还像往日一样活泼自在。
桐月愣了愣,慢半拍的应下。
随后她似有被指引的往桐月香芝的身后看去,那里站着的正是桐月爱和藤井真,这是个一家人出门游玩的画面。
同桐月爱对视上的一刹那,她反倒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昨晚学校通知的周四家长会,无论是哪一边都以忙碌为由拒绝。
忙碌啊。
“我最近去了好多好多的地方玩,姐姐你和若利哥哥也是来参观火祭的吗?咱们要不要一起逛街,妈妈也在呢!”
并不知道桐月绫秋心事的香芝天真的询问邀约。
她已经在父母的陪伴下走出了难过的单恋结束,四处的游玩开阔了不少心境,现在即使是面对牛岛和姐姐一起也没什么小心思了。
毕竟她是真的拥有最诚挚的、来自家庭的爱惜。
桐月香芝热情的邀请尤在继续,远处的那两人也在靠近,无端的情绪逼迫着她想逃走。
没事的,没事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自然一点就好,只是偶遇而已。
手指不受控制的开始刺着掌心,加重力道来让自己强制冷静。
原以为自己会习惯的,可每次看见总是难以释怀,她好像被自己困住了…
桐月绫秋只是一直呆呆的坐着,等着他们接近,等着看这一家人的和谐与多余的她。
等着被稀薄的亲情审判。
忽得牛岛站了起来,牵住了桐月的手,不迟疑的扣紧,在她茫然的眼神里将少女轻轻的拉了起来。
“天童在前面等我们”
他说完这句,又冲着桐月香芝说了几句,礼貌间不忘和长辈们打招呼,大概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没记住。
只知道自己是沉默且混乱的跟着他离开。
待到人少的地方,牛岛才停下来认真地伸手捧起一直低头的桐月,他小心的问,怎么了。
带着不掩饰的紧张与关心。
桐月仰头看着他,忽而想到当初也是这样的。
她站在门外,内里是母亲和家庭医生的对话,心理疾病,自我伤害,她几乎都听得懂。
清楚的不仅是里面的对话,还有少年时期的牛岛若利,他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就如现在牵着她离开,一直都站在她身边。
“若利”
“嗯”
牛岛若利是个沉默又寡言的人,偶尔说话直得让人哽噎,可桐月绫秋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很多时候她以为牛岛不会理解的一刻,他总是在行动上表现特殊又敏锐。
“我.....”
那些过往,那些耿耿于怀的很多很多都突兀的抓不住了,情绪就这样转化成了好像无所谓的轻笑。
“我想吃冰淇淋了”
他定定的应好。
稍晚的时候到了约定的集合点,濑见给三个没上去祈福的都买了御守,格外又给桐月一份绿达摩。
她稀奇的拿起来比着灯看,天童解释起这东西的每个颜色所代表意义。
绿色是健康运。
桐月愣了愣,灯光下濑见面色温和道起,“听说放在枕头边可以助眠”
因为听说了她失眠的状况,才会在神社特意多问了几句。
“semi真偏心呢”天童扬着调,轻而易举的惹恼濑见。
大平适时出声,带着几人回旅店。
桐月捧着达摩,献给身边的牛岛看,像个炫耀玩具的幼稚小孩。
牛岛见之而笑。
返校没两天就迎来了三年级段的家长会,这是为了即将报考大学而举办的讨论会,学校好一阵的安排迎接工作。
桐月坐在自己班级的据点名牌边,已经有不少家长进入了,她侧趴着看手上勾选的名单。
身边和自己一起负责的同学刚去接自己的父母了,坐在这个位置上,她看了不少家庭的一点影子。
百无聊赖的晃着手上的纸张。
偶尔有人路过,伴着凉风。
下午的社团活动也被校方取消,多给了学生们半日的假期。桐月思索着,只要再过一小时,她也可以离校了。
若利回本家了,天童似乎也有事今天不在校,濑见应该是和他父母在一块....
偷偷跑掉应该也没事吧?这上面的人都到齐了,也不需要她在这里了。
无聊,超级无聊....
啊,及川好像约了周末吃饭来着。要不这一次请教一下他交友技巧?
“咳咳,同学麻烦你勾一下,那个桐月绫秋的家长”
关西腔独特里带着他的轻佻和拿腔作调。
桐月被身前这动静惊起,抬头见到了弯腰支手在自己桌前的宫侑,过近的距离导致她只需要抬眼就能看清金发少年玩味的表情。
“好久不见呀,小绫秋”
“恶心死了”宫治伸手拉开了宫侑,后面还有角名和北信介。
桐月眨了眨眼,有点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做梦,正好的日光都像虚假的。
角名已经站在了桌前,抽走了她手中的名单,找到名字后划了勾,还看了下班级。
“我收到家长会的消息了”北只是这样解释,简洁明了。
“是不是很惊喜!”
宫侑笑眯眯的架着手,吐槽起宫城县怎么这么偏僻,还好他们来过一次白鸟泽。
宫治点点头,眼神开始找寻起来,桐月了然的递上她没动过的午饭,是个冷掉的饭团。
少年高兴的接下,不客气的撕开吃。
北信介继续说,原本是他一个人要来的,结果他们三个偷偷跑着跟了上来。
说着眼神扫过在场顽劣的,一个个都迅速表现得乖巧,连玩手机的角名都下意识站直。
桐月忍不住笑了出来,角名收起手机,自然的绕到桌子后面找了空,坐在她身边。
没说几句,北信介先进了里面去找教室,他没忘记是来开家长会的,而剩下的三人被他安排在了此处等着。
今日是周一,他们四个都是请假(有旷课)出来的,还需要连夜赶回去。
宫双子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宫侑搬着凳子移动,擦着地挤上前说。
“对了,怎么不来参加我们的校园祭?”
他提起了九月份的事情,小心眼的记到现在,当时桐月可说了距离太远来回麻烦。
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审问,“我们都来找你了,下次也来找我们,补偿三次”
“....你自己路上不是嫌远骂了一路了嘛?”看不过去的角名出声,踢了踢宫侑的凳子。
他心虚的还能说出哪有这样的谎话。
宫治适时的补刀出声,引起了宫侑极大的怨念。
桐月撑着手看他们吵架,没有北在他两能闹腾许久。角名则低头翻到了祭典的视频,拿给桐月看,是他们摆摊做饭团售卖。
与记忆里有些出入的祭典。她只是这样想,但依旧很有趣
听到角名放视频的声音,宫侑也跟着凑上前,宫治是吃完后才靠近去。
白布来找桐月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面,宫侑和宫治站在桐月的身后,正正好身形将她遮挡。
显眼的暗红色稻荷崎校服,他瞬间就认出了这三位。
视频恰好播完,宫侑半弯着腰看的有些累,熟练地要将手臂压在少女背上支撑一下,下一秒有人更快的移开了他的手。
于是宫侑看向了白鸟泽这位突然出现的二传手,微妙感受到了敌意。
“白布?”桐月侧头去看。
少年应下话,也没有多问这几人怎么会在这里,反倒是继续说起自己来的目的,是想替她守着,好让桐月先去食堂吃饭。
进退有度的依旧像往常一样。
宫侑心想大概是感觉了吧,毕竟这位白鸟泽二传手就是这么个冷淡又锐利的性格。
“不了,等小希来替换,我就最后几分钟了”结束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话才落下,小希就回来了,她对于这个场面还有些呆滞,没想到这么多人。
“走吧,前辈”
白布进一步邀请桐月一起吃晚饭。
“喂喂,等等,那我们三个怎么办?”宫侑按住起身的桐月,将她压在椅子上。
白布皱起眉看向宫侑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直有留意的角名从微表情里忽而明白了什么。
桐月拍开宫侑的手,“一起去食堂不就好了?”
家长会还需要一段时间,顺便给北也买些吃的,大部分家长都是吃过晚饭来的,他们估计为了赶路都没怎么吃东西。
这么想着,她就站起身。
“大老远来,你就请我们吃食堂?”莫名看不惯白布的宫侑决心要对着干。
坐在桐月的椅子上不动。
“你不吃?”她只是这么说,少年倔强的说要吃大餐。
然后就见她招呼起宫治和角名,似乎就要离开,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样子就走。宫侑气得忙站起来,小跑着上前。
嘴里还嚷着太过分了。
落在后面的宫治和角名毫不意外,倒是都看向此刻在和桐月说话的白布。
两人带路走在他们三前面。
角名忽而出声,吸引桐月回头。
本章原本是想写点日常的白鸟泽三年级组,结果犹豫了一整天,还是改了整个版本换成这个,打算把这部分放到后面的回忆章里。
还有朋友们着急的白布,不慌不慌。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表白这种场面,后面会有一开场就表白的热情选手的!
狐狸队的戏份就到此这和明天一点点为止啦,下一周目出现的可能也少了(看剧情)。
至于妹的原生家庭这一part还差最后的完善,到时候会全部写出来,收收埋好的伏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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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想吃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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