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守——”

我站在玄关冲着楼上喊道：“快点把东西带齐然后下楼来，要赶不上电车了！”

弟弟橘真守化身小炮弹连蹦带跳地跑下楼，冲到我跟前时头顶的鸭舌帽已经摇摇欲坠，几缕头发乱糟糟地压在额前。

“来了来了，等等我嘛姐姐！”他手忙脚乱地系鞋带，“穿好鞋子就可以出发了！”

我叹了一口气，掀起帽子替他重新整理了那头小卷毛。

“下次不要在楼梯上那样跑，很危险的。”

“知道啦——”橘真守拉长尾音，起身牵住我的手，“姐姐真啰嗦，不是说要赶不上电车了吗？快点出发啦！”

到底是谁拖拖拉拉一直不出门啊，这个欠揍的小鬼。

……

IH预选赛当日，市民体育馆。

虽然只是第一天的东京都内预选赛，但枭谷学园男子排球部作为豪强向来备受瞩目，赛场两侧的席位几乎都被学校应援团的人坐满了，我们绕了两圈，好不容易才在挂着“一球入魂”横幅侧的看台角落里找到两个空位。

橘真守翻阅着借来的秩序册，抬头问：“穿白色衣服的这边就是姐姐学校的队伍吗？”

“没错，待会应援要喊大声一点哦。”

现在是赛前热身阶段，枭谷这边的场地上，赤苇和另一个二传手正在轮流给其他人托球。

只见赤苇的目光追随着被高高抛起的排球，他碎步移到最佳接球位置，手腕轻轻一抖，排球便从指尖划着弧线到达网前攻手所在的位置，接着□□脆利落地扣到对面的场地。

“扣得好——”

虽说是来给赤苇同学加油的，但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上场。现在枭谷首发的正选队员里，副攻手、二传手都是三年级的前辈，分别是排球部的部长和副部长，至于比赛时如何安排队员上场，应该是教练组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第一局比赛通常以求稳为主，场上不出所料没有见到赤苇的身影，目前枭谷分数领先，而在前辈们的猛攻之下，比分差距逐渐拉开。

橘真守指着刚以漂亮的斜线球连续拿下两分的木兔学长，两眼放光地对我说：“好厉害啊，那个猫头鹰头的哥哥！”

虽然不擅长运动，但在赤苇的耳濡目染之下我对排球基本规则也有一些了解，“那位前辈是枭谷的主攻手，传到他手上的球总是可以得分，是备受其他队友信任的王牌哦。”

“王牌什么的……”听完这话，橘真守看向木兔的视线更加炽热了，“简直酷毙了！”

至于平日里木兔学长桩桩件件不靠谱的事迹，还是不告诉这位新晋迷弟了。

我摩挲着下巴思考，这还是头一回看到真守对某项体育运动这么感兴趣，难道说橘家从此就要脱离运动苦手的诅咒了吗？

球场上瞬息万变，转眼间枭谷已经稳扎稳打，以2：0将首胜轻松拿下。

两边的选手列队面向看台鞠躬，观众们纷纷起身鼓掌，我注意到赤苇往这边投来的视线，便朝他挥了挥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饭点已过，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我牵着还在回味比赛的弟弟，顺着退场人群离开场馆。

【橘真希：学长们打得真好，不过可惜赤苇同学没有上场】

【橘真希：我先带弟弟去吃饭啦，下午再过来】

【赤苇京治：刚刚有在观众席上看到你们】

【赤苇京治：下午应该有机会上场】

【橘真希：⊙o⊙！】

【橘真希：会大声给赤苇选手加油的！】

【赤苇京治：猫头鹰期待.jpg】

“姐姐，”橘真守疑惑地看着我，嘴边都是残渣，咀嚼到一半的食物还没咽下去，讲话含糊不清，“泥债度住搜集啥笑森莫（你在对着手机傻笑什么）？”

我一脸嫌弃，“好好吃饭和好好说话，你认真选一个。”

他哼哼唧唧地拿起桌上的可乐猛吸一口，又把剩下的半个汉堡囫囵吞掉，“吃完了吃完了，你在和人聊天吗？男生还是女生？”

“……”

我有些无语，瞬间联想到某个人，“你怎么和爸爸一样八卦？”

我爸爸平时最爱打听我的校园生活，对我身边出现的男生尤为关注。上周从妈妈那里得知女儿没有回家吃晚饭而去了男同学家里补课之后，他就有些神经兮兮的，如果不是要和妈妈外出拜访朋友，他今天一定会跟过来。

不超过三句话，橘真守就老实交代了。原来昨晚我爸以双倍零花钱为报酬，雇佣他今天密切关注我的动态，并特意交代我弟，一旦我跟某个男生亲密接触或出现独自傻乐的情况，就要打起十二分警惕。

“他又是在操哪门子心，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你放心，在我心里姐姐才是排第一位的，所以爸爸那边随便怎样都好啦～”橘真守露出两颗小虎牙，嘴上说着爸爸听了绝对会痛哭的话。

我不愿再继续这个闹心的话题，于是跟他说起下午的安排，计划是回市民体育馆看完枭谷第二轮的比赛，然后去附近小有名气的咖啡店吃甜品，最后搭电车回家。

橘真守比了个ok的手势，得意洋洋地说：“我现在有很多零花钱哦，姐姐想吃什么下午茶我请客！”

“诶——要把零花钱拿来请姐姐吃下午茶吗？”我挑眉看着眼前的臭屁鬼，“我刚刚还在跟妈妈说真守对排球很感兴趣，可以考虑带你去兴趣班看看呢，到时候如果决定要去的话，各种体育用品应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吧？”

“可是真守的零花钱已经花光了该怎么办呢，真苦恼呀——”

“啊啊啊啊姐姐——”

又是轻松拿捏爱显摆的臭弟弟的一天。

*

下午第二轮比赛，枭谷首发的二传手果不其然换成了赤苇京治。

虽然加入排球部的时间不算长，但日复一日、从不懈怠的坚持训练让他完美融入枭谷这支队伍，作为司令塔在球场上准确把握比赛节奏，随时组织球队进攻。

如果用「稳」来形容这支队伍上午的表现的话，赤苇担任二传手的枭谷则以「变」为主，战术非常灵活，比如现在。

第一局比赛赛点，枭谷以24:23领先对手一分。

木叶秋纪的发球被对面一传勉强接起，排球瞬间反弹到枭谷的场地上空。

“我来！”自由人小见春树后撤半步，俯身前倾，伸手接起机会球，一如往常地将卸去旋转和力度的球传向二传手所在的位置，全场的目光都锁定在向赤苇飞去的球上。

木兔扬手要球，“赤苇，这边！”

枭谷后场的另外两个副攻手摆出随时可以接球进攻的姿势，对面几个身材高大的队员也迅速调整阵型准备以三人拦网应对扣球。

看台上的观众们纷纷屏住呼吸，而网前的赤苇京治表情纹丝不动，他的身体微微下蹲，肌肉紧绷，目光紧随着半空中飞来的排球。

赤苇侧身转向左半场，木兔已经在前排就位准备起跳，就在全场都以为这一球将要传给王牌主攻手进行扣杀时，他的手腕灵活一转，排球划出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弧线，以刁钻的角度精准突破了对方拦网的空档处。

对方的自由人这个轮次不在场上，后方准备接住木兔大力扣杀的球员没有预料到，枭谷这位新人二传手竟然第一次参加正赛就敢在赛点使用二次进攻，错失时机的扑救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排球落地。

裁判吹哨判定枭谷得分，第一局比赛结束。

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同海浪一般汹涌而来，枭谷的队员们激动地冲向自家二传手，将他紧紧围住。

三年级的主将对这位心脏强得可怕的一年级表示肯定：“好球，赤苇！”

木兔赌气碎碎念：“明明可以用我帅气的扣杀结束比赛，赤苇只顾着自己耍帅……”

木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木兔，做前辈的不要这么小气！”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

木兔撅嘴：“哼，但是真的很帅啊，最后的二次进攻得分！”

“木兔学长，”为了防止木兔再往下闹情绪，赤苇指着计分牌对他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这局比赛的25分里面，有将近一半的分数是木兔学长拿下的。”

“嗯！？”木兔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我的1分跟木兔学长的得分比起来还差得远呢，”赤苇京治谦虚地笑，“比赛还没有结束，所以下一局也要看你的了，王牌。”

“哦！放心，包在我身上！”

木兔身后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果然我是最强的王牌啊，嘿嘿嘿——”

不管看多少次，都要为赤苇精妙绝伦的「让木兔重新振作」方法鼓掌喝彩。

枭谷众人心想。

*

“总感觉，那位猫头鹰哥哥有点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橘真守说。

我表示赞同，第二局比赛开场没多久，木兔学长犹如进入赛亚人状态的孙悟空，接连的扣杀得分使两队比分很快来到7:2，对手不得不暂停调整状态。

几局比赛看下来，橘真守嘴里念叨最多的当属木兔光太郎，他甚至给人家起了个“猫头鹰哥哥”的绰号。果然比起主攻手，二传是个容易被人忽略的位置啊。

“真守，看了一天的比赛，有个问题想问你。”

暂停时间结束，比赛重新开始，轮到发球的猿杙走向底线做好准备。

橘真守专注地盯着球场，从木兔手中飞出的排球飞速奔向对面场地，但对方的自由人反应迅速，一个漂亮的鱼跃接住了这记扣球，而二传接过传球后准确地托给后排的主攻手。

他眼神半点都没有分给我：“什么？”

我问：“如果让你上场去打排球，你最想要打哪个位置？”

对方的攻手高高跃起，准备以强力扣球结束这一回合，然而却被枭谷的拦网一触干扰了进攻轨迹，身后的小见再次稳稳接住了球。

“我吗？如果是我的话——”

此刻枭谷前排有木叶、鹫尾两位副攻手，木兔在后排紧盯着排球传出的方向，而对面网前依旧站着三位个子很高的球员，将场上局势看在眼底的赤苇原地起跳，利用二次进攻的假动作骗过面前的副攻手。

对方的拦网出现空档，他迅速转身传球，“木叶学长，拜托了！”

“交给我吧！”

木叶秋纪横向起跳拉开二人拦网，势大力沉的扣球直击对方场地底线，球落入界内又高高弹起，枭谷又得一分。

枭谷学园应援团整齐地欢呼喝彩：“漂亮！漂亮！木叶！再来一球！”

……

“比起猫头鹰哥哥，果然还是像10号哥哥那样，为每个攻手创造绝佳的进攻机会，才是最帅的吧？”

橘真守指着穿10号球衣的赤苇，眼里的光比室内球场的照明灯还要耀眼。

弟弟：哼哼，木兔迷弟括号想当二传版。

关于赤苇高一的背号：忘记具体是哪一话了，在木兔向赤苇请教怎么打反弹球那里，可以看到高一的赤苇穿着10号球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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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只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