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生银站在发球线上，平平无奇的抬手，平平无奇的下蹲，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准备姿势。

在起跳的那一瞬间，音驹的自由人木田百景瞬间微调姿势，大喝：“跳飘球！”

宛如一道划破空气的子弹，排球落点直奔后排的自由人和主攻手结木新意之间，百景果断大喊：“我来！”

墨绿色头发在空气中随主人骤降，一瞬间再一次上浮，露出一道弯曲的弧线。

藤生原本向前排跑动的脚步顿住，迅速向左一步。

音驹二传手在后排，第一球大概率会给左路，但是也有其他可能性，比如说——

上田来绘瞬间原地起跳，经由185的身高用最短最快的速度托向前排中路的萩田千弥。

185身高的存在感理应充满压迫，但是上田来绘在场上却像消失了一般，悄无生息。

“萩田千弥，音驹二年级，副攻手，速度快、球感好，最重要的是在空中打快攻也能看得清球路。”

训练赛前两天的晚上，队员们匆匆忙忙收起买来的一大堆零食，坐在一起听星海夜离打电话为她们做简单分析。

“银。”

“在的。”

“音驹的二传的大局观非常好，这一点你们非常像。这种感觉，也许只要一个球你就能感受到。”

宛如行星注定有自己的轨道，音驹的动向如同被提前掌控，“阿云前辈！”

不用多说，云居早已跟上，瞬间起跳，两人共同封锁萩田千弥的斜线球。

没关系，她还有直线球。萩田死死盯着地面的南长春。

上田来绘见势不妙，顾不上下一步，紧张地立刻向后退：“你不要冲动，扣不下去不要硬扣！”

她不要。萩田千弥的身体突然从轻盈的猫咪变为嘶吼的虎豹，右手狠狠挥鞭，将排球正正扣向南长春。

萩田千弥，崇拜人物，名侦探〇南里所有遇到危机先踩油门的人，喜欢冲动行事，通常在无球可扣时发动，以速度见长的打法会变成以力气见长。

“哈？”云居惊疑不定，“这是什么打法啊？”

南长春一瞬间看出了她的意图，萩田千弥想要通过增大力气使鸥台接球失误，从而给音驹下一个机会球。

她微微调整姿势，盯住音驹后场的一角，“嘭”地一声，排球再一次高高跃起，直奔目标落点。

上田来绘原本后撤的脚步顿时有了目标，但是因为南长春选择的落点过于刁钻，即使在第一时间鱼跃救球，也没有够到。

她一个收腹跳，流畅的肌肉线条转换变动，慢慢地站了起来。

萩田千弥心虚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上田来绘面无表情了一秒，“不愧是拿过全国最佳自由人的人。即使是被动接球，也处理得足够巧妙。”

她若无其事地和萩田击掌：“Nice！”

萩田千弥长呼一口气，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汗。

藤生银再次发球。

排球从南长春手里稳稳飞到她头顶时，即使视野清晰，但是她还是犹豫了一瞬。

上田来绘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起跳瞬间的犹豫，随手紧追排球来到左路，在鸥台这样一支向来以全面和智慧著称的队伍里，有一个人显得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鸥台背后，咚的一声起跳，黑压压的翅膀散发出不祥的气息，羽毛化作利箭，转瞬没入地面。

鸥台的后排快攻，来自小鹰狩万里。

上田来绘向往前走了一步，垂眸看着比自己矮太多的藤生银：“我说。”

女孩回眸。

“你是不是有选择困难症？”

“……”沉默，是今晚的音驹。

上田还有什么不懂：“二传……就算是平时有选择困难症，到了场上居然还有吗，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藤生银神色瞬间紧绷。

她一直知道自己心思很重，但是已经严重到可以被看出来是选择困难症的程度了吗。

上田倒吸一口凉气：“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思路很像，所以和你交流一下。”

但是藤生银的思绪并不由外界决定。一切心思都聚拢在心里，外界最多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只要一点点引子就会开始复杂的联想。

小鹰狩万里后一步从空中落地后，和春菜她们挨个击掌。

当事人呆站了两秒，转头委屈地看着云居和银。

“我累了，想下去了。”

“蛤？”*2

藤生银满脑的思绪又被加上了新的重量，但是选择困难症被治好了，内敛温和的女孩小发雷霆：“我接下来会不停给你球，你给我好好打几球再谈累的事！”

云居头疼地原地四肢着地，仰天悲叹：“怎么这么快啊！”

源河美菜双手合十，可怜地看着万里：“小万，再撑一下啊！再撑一下！”

被学妹这样看着，万里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再撑一下，但是：“你们这些冷漠无情的人，我这三颗球内都不会原谅你们！”

美菜狠狠缓了口气，回头对银学姐眨眨眼，做口型：接下来三个球都给她——

银比了一个OK。

藤生银回到发球线，思路再一次重归清晰，站位和战术经过长期的训练都清清楚楚，但是眼前却好似突然蒙上一层灰。

……外面的天气很差吗？

她再一次发球，这一次发球落点一般，但是万里还在状态，所以依旧使用后排进攻拿下了这一球。

她今天的状态好吗？失眠有影响到她吗？夜离前辈什么时候回过来看她们比赛吗？

有着豪放不羁的棕发的女孩跑到藤生银面前，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出一点距离：“有一点低了。”万里将大拇指和食指中流出一点点细微距离，表示“一点点”。

“击掌。”

“喔呜。”

击完掌后就轻快地跑了回去。

剩藤生银再一次回到发球线上。刚刚的举动是带有安慰的一味的吧？不知为什么，她虽然有感受到被安慰，但是状态却更差了，大脑里的依旧是近日里熟悉的一团乱麻。

虽然主线任务十分清晰，但是支线任务不断涌来，给了她自己的内存快要不够的错觉。

果然还是压力太大、休息不好有影响吗？

她懂得，她懂得。

“哐”！

发球下网，并且擦着云居游的发丝扣到了网上。顶尖的跳飘球因为不小心力道用得太大，直接嵌进网里一秒，而后自然下落。

同时下落的是藤生银的膝盖：“私密马赛云居前辈！！！”

云居游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排球，又一寸一寸地将视线移到藤生银身上。

“私密马赛！！！！”

云居游反应过来，她低着头，半晌肩膀一抖一抖，而后没忍住开始大笑，“没事没事，没事没事，当然你要是砸到我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山田文子和萩田千弥两个人也没忍住，一个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个人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音驹轮到接应芋田明子发球，一开始对方后退大幅距离时，知道她要跳发的鸥台如临大敌。

南长春从前排队员遮挡视野的间隙里观察到她的动作，提前微调动作，调到一半，突然顿住——

芋田明子两眼一黑。

完了。

“哐”。

下网了。

上田来绘鼓了鼓掌：“没事没事，下一球。”

轮到云居游发球，她退后几步，照样准备来一个跳发。

南长春回头侧身，她习惯将己方发球也看在眼里。于是，她又一次，眼睁睁看着云居游，下、网、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结木信意一边笑，一边发出灵魂质问。

她不懂，但是她大为震撼。

“哐”*3。

全场寂静了一瞬。

站在结木身侧，替换了下场的自由人的副攻手城田花奈第一个笑出声。

源河美菜自觉地站上发球位，手抖了又抖，笑的。

笑了半天，笑得实在是受不了，弯腰趴在地上放声狂笑，结木信意脸羞涩地红了起来，紧接着鸥台的所有人都笑得半天缓不过来气。

“不行，让我缓缓，这样肯定发不了球。”

上田来绘本来准备稍稍严肃一点提醒，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带上颤抖：“你、发一个普通下手、发成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所有人笑得说不出一二三的时候，星海夜离和教练那边请了小半局过来围观，她不明所以的从远处就看见这边的人都很喜欢地板的样子，试图和地板亲密接触。

脚步声和拐杖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音驹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原本快要笑出眼泪的鸥台，露出英勇就义的表情，瞬间冷静下来，纷纷像是刚刚跳跃失败一样，一副进攻/救球结束后起身的样子。

云居游更是表情在看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下，有一种隐晦地激动。

怎么，有种说不出的搞笑感。

*

青城这边休息了一会儿，开始打第二场训练前，渡提出了自己想试试在三米线起跳二传的想法。

“我是说，没有人说不能这样做对吧？”

及川彻猛地放下水杯，接着突然搭住渡亲治的肩。

“怎、怎么了？”

“……你，是个天才。”及川彻低语。

“太天才了！渡本身就是二传啊！”及川彻开始反复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不过今天场上还不能用，下午有半小时自主训练时间，到时候我们来试试！”

接着他回身下意识找夜离的身影，准备寻求认同，却发现簇拥着的队员中并没有一个有时坐着修养、有时单腿站里的身影。

岩泉一一眼看出他在找什么，淡淡地补充：“她已经去鸥台那边了。”

及川彻像是梦醒了一般，有一瞬间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随后又抛之脑后。

果然，他担心的很有道理，像小夜离这样的选手也许是不属于青城的……

“呀，好痛！”

岩泉一收回拳击及川彻的手，面上毫不动摇，理所当然地说：“别乱想，自己想知道就去问。”

“嗨~iwa酱都不懂得维护一下青春期少年的心——”他在岩泉一的不爽中话音一转，“这一局小狂犬上。”

他抬起锋利的眉眼，一瞬间周身的目光都汇聚于此，“我一定会让你发自内心的认可我的球技哦~”

*

清田教练无慈悲地看着突然知道好好打的自家海鸥们。

目送着夜离甚至带着淡笑（摸不着头脑版）入场，但是场上的人却瞬间如临大敌。

源河美菜刚开始训练时见过这位学姐，后来夜离转学，她就没有更深入的接触过。但是夜离即使不在鸥台，鸥台也四处有她的传说。

诸如“要是夜离会长在肯定会很快解决这些工作吧。”学生会里的同学如是说，即使此人已辞职。

“暂时，先不选新队长了吧。”大家一致决定。

“为什么夜离前辈可以做到不怎么来学校但是依旧完美的处理所有事！”这是得知夜离很多时候不来学校依旧成绩优异时的同学。

她好奇地看两眼，对方似乎察觉到了，瞬间回头，露出一个温暖的好似能看见灵魂的笑。

源河美菜抿唇，莫名地感受到了压力，她长呼一口气，开始发球。

藤生银的情绪开始肉眼可见的溢出，她感到视野愈发狭窄，呼吸沉重，更重要的事，心口如同压了巨石呼吸不上来。

但是即使是这种情况，她的传球依旧稳定，做出的选择依旧符合局势。

“抱歉，刚刚这球慢了。”

台下观战的风间漫忍不住开始咬手指，藤生银说的话越来越少了，比起富有生机地和人沟通，现在更像是出于惯性和要求执行程序。

她这么想，藤生银就打出了一个漂亮地二次进攻。

所有刚刚关注起藤生银状态的人，又困惑地放下自己的猜测。

是猜错了吗？其实状态很好吗？

风间一脸冷淡地继续忍不住咬手指，却被一只手轻轻挡了一下。

她转头，某个人笑眯眯地带着她把手放下，仿佛对藤生银的问题并不感到困扰。

柔软的白色发丝隐约遮住对方若有所思的眼。

“没关系，我来解决吧。”

不是，我深刻体会到了动漫对于群像人物塑造的优势（尖叫跑来跑去jpg.），因为一瞬间就可以有头发、眼睛颜色各异（？），完全不同形象的人冲击人的眼睛，但是放在小说里就要有前后顺序的介绍。

而且因为小排球对我影响太深了，我不自觉的会追求动漫的那种分镜感（虽然有时候写不出来）果然还是要继续微调的，否则现在看上去节奏还好，越写恐怕会越崩（沉思jpg.）。不得不说，这种分镜真的好爽。

PS：下一次是23号（周一）见。

消息披露：

01

藤生银在班里的人缘不好也不坏，是大多数人的样子，但是她和别人稍有不同的是，她是班里的班长。

02

云居游是夜离的过激唯粉（但是本人并不认为这个形容准确）。她们每两到三天的晚上都会打一次电话。

03

上田百绘因为和藤生银思路很像起了想要晚上继续交流的心思，她是一个完全没有竞争意识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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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像滕蔓一样生长的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