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宫城的第七天

宫城的秋天来得早,没过多久,枫叶就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

每天早上,祖父都会带着我在院子里散步,教我辨认各种植物的名字。

“这是南天竹,秋天会结红果子。”祖父指着一丛绿叶红果的灌木,“鸟喜欢吃。”

“麻酱也喜欢吃吗?”我问。

祖父知道麻酱是我给那只常来院子里的小麻雀起的名字。

“麻雀不吃这个。”祖父说,“它们更喜欢谷子。”

我点点头,记在心里。祖父懂得真多,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散步结束后,我们会坐在缘侧的台阶上喝麦茶。祖父的麦茶总是泡得特别香,有淡淡的焦味。

“祖父,”有一天我鼓起勇气问,“爸爸小时候,您也这样教他认识植物吗?”

祖父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教过。你爸爸是个好学生,学什么都快。”

“爸爸是什么样的?”我小声问。

关于父母的记忆正在慢慢模糊,这让我有点害怕。

祖父看着远处的天空,眼神变得柔和:“你爸爸啊……是个温柔的孩子。像你一样,喜欢小动物,也喜欢安静地看书。他学习成绩很好,总是班上前几名。”

“那他打排球吗?”

祖父笑了:“打,但打得不好。他没有运动天赋,身体比较弱。但他很努力,每次都认真练习。”

我想象着爸爸打排球的样子——一定和飞雄很不一样。飞雄是那种天生的运动员,而爸爸……

“妈妈呢?”我又问。

祖父的表情更加温柔了:“你妈妈啊……是个明艳美丽的女人。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整个屋子都好像亮起来了。

她性格开朗,爱笑,说话声音很好听。”

“像太阳一样?”

“对,像太阳一样。”祖父点头,“你爸爸第一次带她回家时,很紧张。

但你妈妈一点都不怯场,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还夸我泡的茶好喝。”

我忍不住笑了。我能想象那个画面——温柔的爸爸和明亮的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配的两个人。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问。

“大学同学。”祖父说,“你爸爸学文学,你妈妈学艺术。他们在图书馆认识,你妈妈找你爸爸借书,结果发现两个人都喜欢同一本书。”

“什么书?”

“《小王子》。”祖父说,“那是你爸爸最喜欢的书。后来他们结婚时,你妈妈亲手画了一幅小王子和小玫瑰的画,挂在新家的客厅里。”

我的眼睛有点热。我想起来了,东京的家里确实有一幅那样的画。小王子站在小小的星球上,旁边是一朵骄傲又美丽的玫瑰。

“那幅画现在在哪里?”我问。

“在你房间的衣柜顶上。”祖父说,“我收起来了,怕你看到难过。”

“你现在要看看吗?

我摇摇头:“现在还不看。”

我怕看了会哭,而我不想在祖父面前哭。

祖父摸摸我的头:“好,等你想看的时候,我拿给你。”

周三的下午,祖父会带我去附近的公园。那里有一片很大的草坪,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野鸭在水面上游来游去。

“你爸爸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祖父坐在长椅上说,“他会带一本书,坐在树下看一个下午。”

“爸爸喜欢看什么书?”

“什么都看。”祖父回忆道,“小说、历史、科学……他说书里有另一个世界。”

我看着池塘边的柳树,想象着爸爸坐在那里的样子。

一定是戴着眼镜,安静地翻着书页,偶尔抬头看看天空。

“爸爸为什么会喜欢看书呢?”

“因为你的奶奶。”祖父说,“你奶奶是小学老师,家里有很多书。你爸爸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跑跑跳跳,就经常待在书房里看书。”

这是我第一次听祖父提起奶奶。我小心翼翼地问:“奶奶是什么样的人?”

祖父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那是一本旧相册,大小刚好能放在手心。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温柔笑着的女人,短发,戴着眼镜,穿着素色的和服。她坐在缘侧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你奶奶叫静子。”祖父说,“是个很安静的人,但心里很有主意。我年轻时候想专心打排球,家里人都反对,只有她支持我。”

“为什么反对?”

“因为那时候打排球不赚钱。”祖父说,“大家都觉得应该找个正经工作。但你奶奶说‘人应该有追求梦想的勇气’。她不但支持我打球,还经常来看我比赛。”

我摸摸照片上的奶奶:“奶奶真好。”

“嗯。”祖父合上相册,“她走得太早了。你爸爸上中学时,她就生病去世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握住祖父的手。祖父的手很大,掌心粗糙,但很温暖。

“小百合,”祖父突然说,“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起名叫‘百合子’吗?”

我摇摇头。

“百合是你奶奶最喜欢的花。”祖父说,

“她说百合纯洁、坚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开花。你出生时,你爸爸打电话告诉我,说是个女孩。我第一反应就是‘叫百合子吧’。”

“爸爸同意吗?”

“他很喜欢这个名字。”祖父笑了,“说你妈妈也喜欢,说百合很适合你。”

我心里暖暖的。原来我的名字里有这么多人的爱——奶奶最喜欢的花,祖父的提议,爸爸妈妈的认同。

“我喜欢我的名字。”我认真地说。

“那就好。”祖父摸摸我的头。

公园里渐渐热闹起来。

几个孩子在草坪上踢足球,年轻的妈妈推着婴儿车散步,还有老爷爷在慢跑。

祖父看着踢球的孩子怀念的说:“你爸爸刚开始学的时候动作总是协调不好,经常砸到自己。但他很认真,每天都会练习。”

“爸爸练了多久?”

“练了整个中学时代。”祖父说,“虽然天赋不高,但他从没放弃过。他总说‘只要喜欢,就值得坚持下去’。”

我想起系心堂哥。祖父说他也没有排球天赋,但他现在在教飞雄。

“系心堂哥也没有天赋,但他还在教飞雄打球。”我说。

祖父沉默了一会儿:“系心那孩子……他不只是没有天赋。他太想变得像我想象中那样,反而迷失了自己。”

我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能感觉到祖父说这话时有些沉重。

“那祖父觉得,系心堂哥该不该教飞雄?”

“应该。”祖父肯定地说,“系心虽然自己打不好,但他懂得怎么教。而且他很用心,这是最重要的。”

我点点头。确实,系心堂哥教飞雄的时候特别认真,每一个细节都会注意到。

“小百合,”祖父看着我,“你喜欢排球吗?”

我想了想:“喜欢看飞雄打球。但自己打……好像没有那么喜欢。”

“那就够了。”祖父说,“喜欢看也是一种喜欢。不一定每个人都要成为选手,能欣赏这项运动也很好。”

“那祖父喜欢看我什么?”我问。

祖父难得地笑了:“喜欢你认真听我说话的样子,喜欢你关心小动物的样子,喜欢你总是努力理解别人的样子。”

我的脸有点热:“这算什么……”

“这就是你的优点。”祖父认真地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安静地听别人说话,不是每个人都能注意到小动物的感受。这些是很宝贵的品质。”

我心里暖暖的。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我。

“而且,”祖父继续说,“你像你妈妈一样,总能发现别人好的一面。这是很难得的。”

周末,系心堂哥在家休息。下午,他难得地没有戴耳机,而是在客厅里整理东西。

“系心堂哥在找什么?”我问。

“以前的画。”系心堂哥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你妈妈说的,我有艺术天赋。想看看还在不在。”

我们坐在地板上,系心堂哥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画,有水彩画,有铅笔画。

有一张画的是排球,线条虽然稚嫩,但能看出动态感。还有一张是乌养家的院子,连院子里的南天竹都画出来了。

“系心堂哥画得真好。”我由衷地说。

系心堂哥看着那些画,表情有些复杂:“都是小时候画的。后来觉得没意思,就不画了。”

“为什么没意思?”

“因为……”系心堂哥顿了顿,“因为觉得怎么画都不够好。而且那时候觉得,画画不如打球帅。”

我想起祖父说系心堂哥太想成为他想象中的人。

“那现在呢?”我问,“现在系心堂哥觉得什么有意思?”

系心堂哥想了想:“教飞雄打球有意思。看你和小太阳玩有意思。听你讲幼稚园的事也有意思。”

“那这些都是系心堂哥的天赋啊。”我说,“会教人,会照顾人,会陪人说话。”

系心堂哥看着我,突然笑了:“小百合,你真的很像你妈妈。”

“像妈妈?”

“嗯。你妈妈也是,总是能看到别人自己都没发现的好。”

系心堂哥回忆道,“她第一次看到我的画时,说‘系心有很敏锐的观察力’。那时候我才八岁,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观察力。”

“那妈妈说得对吗?”

“现在想想,是对的。”

系心堂哥说,“观察力对打排球也很重要。要观察对手的动作,观察队友的位置。你妈妈那时候就看出来了。”

我突然觉得,妈妈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她能一眼就看到别人隐藏的优点。

“系心堂哥,”我说,“你应该继续画画。妈妈说得对,你有天赋。”

系心堂哥没有马上回答。他把画一张张收好,然后说:“也许……等有时间的时候。”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上写道:

“今天知道了很多事。奶奶喜欢百合花,所以我的名字叫百合子。妈妈能看到别人隐藏的优点,爸爸喜欢看书和坚持做喜欢的事。系心堂哥有观察力,祖父懂得很多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我要好好发现自己的优点。”

写完后,我看向窗外。麻酱今天来了,停在窗台上。

“麻酱,”我小声说,“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

麻酱歪了歪头:“啾!(你听得懂我说话!这很厉害!)”

我笑了:“这也算优点吗?”

“啾啾!(当然算!你能听懂别人听不懂的话!)”

也许麻酱说得对。能听懂小动物说话,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事,这就是我的优点。

祖父在隔壁房间咳嗽了几声。我轻轻走过去,看到他还在看书。

“祖父,该睡觉了。”我小声说。

祖父抬起头,摘下老花镜:“嗯,这就睡。小百合也快去睡。”

“祖父,”我站在门口,“晚安。”

“晚安,小百合。”

回到房间,我钻进被窝。小太阳跳上床,蜷在我脚边。

宫城的夜晚很安静,但我的心很满。满是对家人的了解,对过去的连接,对自己的认识。

虽然爸爸妈妈不在我的身边,但我有他们留给我的东西——名字里的爱,记忆里的温柔,还有那些关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让我知道,我是被爱着的孩子,是乌养家的孩子,是有着自己独特优点的乌养百合子。

这样的我,一定会好好长大。

像百合花一样,纯洁,坚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开花。

因为我不仅仅是乌养百合子,也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是祖父的孙女,是系心堂哥的堂妹,是飞雄的朋友,是小太阳的家人,是麻酱能对话的人类。

这些身份,这些关系,这些爱与羁绊,就是我最宝贵的财富。

别难过爸妈没死,只是没几个人知道他们没事。

其实最初设定里妈妈的设定是真魔法少女来着,有考虑过魔卡、小圆或者哈利波特,但是魔卡感觉时间线不好融,小圆设想了一下太绝望了,哈利波特那就是要完全不记得父母了不行。

想过自己编一个魔法设定,但是差意思,遂放弃。

[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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