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及川敲了敲看台的栏杆，“白鸟泽要怎么解决这个快慢球呢？”
岩泉一看了看两支队伍，“我倒是觉得，乌野继续打快慢球的概率不大，或者说第三局的继续打快慢球的优势没有那么大。”
“有吗？”及川一愣，“明明是很有效的……”
他立刻反应过来，看向乌野的方向，准确的说，是乌野人群里的那个小个子。
“他的手！”
“嗯，”岩泉顿了顿，“快慢球的前提是要拉锯战，只有在能够形成来回的情况下，才能去做这种冷箭。”
“但是上一局那种打法需要稳定的接球，小翔阳一直在接牛岛的球，以牛岛那家伙的力道，小翔阳要接球，还要进攻，而且是不去做其他缓冲的情况下接球……”
“手臂现在说不定已经肿了吧……日向的脂肪本来就不多，”岩泉看了一眼，“果然……已经上肌肉贴了。”
及川看过去，日向一边在和乌野的教练交流，一边贴肌肉贴，长长的一条贯穿了他的小臂。
“严重吗？”
乌养皱眉，毕竟他没有专业的运动医学知识，他需要跟日向确认，哪怕会输，也不能让他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没看着那么恐怖，只是预防而已，”日向把肌肉贴固定好，“痛是肯定的，毕竟牛岛前辈的力道放在那里嘛，这个主要是为了镇痛和放松肌肉。”
“镇痛？这个里面有药吗？”清水问。
“没有，”日向给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也贴好，“它的镇痛是通过闸门控制实现的，给运动员用的东西哪能随随便便有药，尿检不合格被禁赛就要命了……很多时候感冒了都不敢吃药呢。”
“……哪有门？”
“……因为触觉传入神经大于痛觉对吧，”缘下思考，“增大触觉感知来削弱痛觉的传递。”
“喂喂喂！”西谷和田中一起抗议，“给我说人话啊！”
“没办法，”日向接过水壶咕噜噜，“在运动保健急救处理这些方面我们还是太缺人了……跟他们打长对我们来说不利，好在这次遇到的早……”
“如果失去日向接牛岛的稳定，那么我们需要找到其他的手段去限制牛岛……”乌养沉思，“月岛，你……”
“？”日向忙不迭放下水壶，跳起来强调，“我没问题！肌肉贴只是预防！才三局而已没问题的！”
“别傻了，”月岛把他摁回人堆里，“早点解放你去进攻，对我们来说才是更聪明的选择。”
“诶……”日向屈起手肘戳戳月岛，“怎么说？没有一传的话就没有进攻了哦！”
“西谷前辈只是接牛岛没你那么到位而已，”月岛一巴掌盖住他的脸，把人推开，“尽可能留斜线球的位置，会比较容易反应吧。”
“那前场？”日向顶着一只大手思考，“牛岛前辈的技术，如果注意到前场空位，打小斜线问题不大吧。”
“他是左撇子。”
“嗷，”日向握拳敲手掌，脑袋边冒起灯泡，毕竟他是双利手（后天练的），还真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留左侧空位的限制他的前场进攻？不错嘛阿月！”
……只不过计划和现实，总是有很大差距的。
开场，面对乌野的三人拦网 自由人补位的阵容，牛岛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限制，毕竟打得不顺手怎么都能发现问题，面对着乌野想要让他打得不舒服的意图，他交出的答卷是——
要打就打！
牛岛的球的确如月岛所想的那样，以斜线的方式直击后场，势大力沉，砸的西谷得向后翻滚卸力。
“嘶……”天满往后靠了靠，“明智前辈的后辈也太夸张了吧……”
“换我我接不了，”佐方干脆利落的承认自己的不足，“他这个已经超出了高中水平吧，我打球水平最高的时候也处理不了，有点理解为什么这几年宫城出线的都是白鸟泽了，真是厉害啊。”
“这倒是没错，”天满表示同意，“我之前听一条提起过，这人是国青哦。”
“正选？”
“正选。”青野啧啧，“都上排球月刊了，那这小子运气真好……明年的U19肯定会上吧。”
“不一定，”佐方转了转笔，“全国的话，尤其是明年那场还在国内举行，国青肯定会慎之又慎……总不能又孤注一掷搞什么押宝吧，哪能天天赌国运。”
“前辈你学法之后真是渐渐失去人性了，”青野蛐蛐，“不过的确会慎重，听说国青的教练是个只看实力的人，如果牛岛同学在赛前状态不好，也可能被放弃掉。”
“他看起来一点没有状态不好的样子，反倒是火力全开啊，”佐方说，“小教练撤防了……这下一传要吃点亏了。”
场内的情况如他所说，随着日向撤防真的变得危险起来，西谷在应对牛岛上的确不如日向，到位率还是差一点，球没能到位，换个二传现在就是要给机会球了。
但是乌野的二传手是影山飞雄。
这也是为什么在局间讨论的时候，乌野的重点是落在一传和进攻上。
谁都可以质疑他的团队性，质疑他的领导力，但是任何一个看过比赛的人，都绝不会质疑他的技术。
这个人在每一个无人相伴的夜里，在体育馆的灯光下，蒙蒙亮的清晨……他所付出的一切，不是为了让人质疑他的！
几步追上，猛地拧身，肌肉在这种高负荷的爆发状态下更加分明，汗水随着身体的剧烈运动挥洒，和身体绷紧的状态相反，他的神态却轻盈非常。
而送出的这一球，快得令人发指！
嘭！
一声巨响。
咚！
球已经落进白鸟泽的场地。
嘟——
裁判吹哨示意得分。
“……？”
“什么东西？”解说呆愣了一会儿才在导播的提醒下重新把嘴捡了回来。“……哇，”他极尽溢美之词，“好快的速度，影山选手和日向选手的连线真是让人反应不过来的快，几乎在影山选手的球出手的一瞬间日向选手就已经就位，打出了这样可怕的快攻，两位的默契真是让人震撼啊！”
“……他们之间，有沟通吗？”
长久的沉默后，及川问。
“没有。”
岩泉一低声回答。
“小飞雄的动作没什么不同，小翔阳是怎么判断的？”及川皱眉。
“反正不是跟上的，”岩泉说，“他和影山的球出手是同步到达的。”
“这太夸张了，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怪人速攻啦。
虽然是这里的第一次登场。
日向吐了吐舌头。
不过现在只能算青春mini版就是了，还没有达到他们两个曾经的最高峰。
而要做到现在的这个程度，只需要他和影山对比赛局势的判断相同就够了。
当西谷一传不到位的时候，所有人下意识的都会认为此刻哪怕是影山，其实进攻质量也还是不够高的，原因很简单，一传不到位，他就需要分神去跑位，重新定位队友和对手的位置，然后判断，哪怕他处理的再快，这也需要时间，等到送出球，到达攻手的面前，再处理，这些由于一传不到位带来的连锁反应在白鸟泽这样的队伍眼里，已经足够了，所以牛岛若利才可怕，出手不是直接得分就是机会球，简直是看的人牙痒痒，怪物啊！
好在，此刻场上的怪物，不止他一个。
要打断白鸟泽的进攻节奏。
影山想。
而最好的机会，就是白鸟泽默认的这个，由于一传质量不高，带来的转瞬既逝的瞬间。
影山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球箭一样直刺白鸟泽场中唯一的漏洞！
……要有人啊！
……无论如何，要有人在那里啊！
在出手的一瞬间，回忆笼上他的心头。
我、不、想、输、啊！
击球的闷声，落地的重响，得分的哨声。
……这是他一辈子，听过最美妙的三重奏。
……你果然在。
在惊叹与欢呼的浪潮里，日向冲影山挑眉，影山强压住想要夸奖的心情，别过脸，藏住自己的嘴角，半天挤出两个字，“……打得还行。”
“喂喂喂！”西谷从后排窜上来，把两个人勾到一起，“真行啊你们两个！”
“很好，”日向双手合十，“就这么一股作气的赢下去吧！”
“真敢说啊，”天童气得磨牙，“可恶的小不点！居然还有这招！”
“……还能这样？”
“别在意，五色，”大平示意对方归位，“这才是我们一直警惕他的原因，即使我们已经如此提防他了，他还是……有点超出我们的想象了。”
“若利？”
“……嗯，”牛岛收回看向网对面的目光，“他本该如此。”
为何要攀登？
因为山就在那里。
气氛被乌野天才二人组的速攻推向了**，在比赛的最后一局，双方手段尽出，你来我往争锋相对，而在这焦灼的氛围里，乌养皱眉。
“不行。”
“？”
“球权太集中了。”
是的，乌野此刻的三位天才正大放光彩，日向撤防西谷站了出来，这位高中阶段潜力绝佳的自由人正在舒展，他的接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几近能够到达进攻线的一传极大的解放了影山，乌野偏好进攻的阵容配合上他简直是如鱼得水，而其中最强悍的，就是日向，日向自己进攻手段就很多样了，配合上一个能绝对把球送到他手里的影山，他简直是就是乌野的牛岛若利！
正因如此，乌野的球权，近乎无意识的集中在他的手里。
“我要叫暂停。”
乌养起身，示意裁判。
他的判断其实并不一定正确，甚至在队伍气势正盛的时候叫暂停还有可能起到反效果，打断队员的手感之类的。
可是有些东西，比胜利更重要。
不能让日向在还在生长的年纪承受太多，不能让队伍的其他人被这种形式带来的胜利而麻痹和失去发言的勇气。
他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教练？”
带着迷惑和不解，乌野回到了他们的候场区。
乌养捏了捏日向的手臂，高强度的无氧运动让他的手臂硬得像根棍子，“太过了日向，”他叹气，“过度运动会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冷静一点，你难道要以这样的高负荷打完后续的所有比赛吗？”
日向发出一些不满的咕噜。
乌养转头又对着影山语重心长，“不可以这样使用日向。”
影山冒出很多个问号。
乌养真的很想站在球场边缘呼喊自己的爷爷，老头子你看他们啊！但是很显然乌养老爷子本人是无法回应孙子的呼唤的，于是乌养只能抹了把脸，继续，“日向，你不是那种球霸的性格，别告诉我你没意识到现在球权的问题。”
日向继续小声嘀嘀咕咕，“……但是现在我要稳定一点嘛。”
乌养头疼，“但是这样不行的，队伍现在是有问题的……”
影山难得和日向站同一边，两个乌野知名倔脾气融合更是倔上加倔，“但是这样打能赢啊！”
乌养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日向，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你现在的跑动，跳跃，击球已经负荷很大了，就算这场能打完，你也不可能这样打完剩下的所有比赛。”
……是不可能啦。
日向嘀嘀咕咕。
正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他才没有理直气壮反驳乌养，毕竟他已经经历过了。
哪怕从小训练，合理调配，身体天生的弱势就是这样的，他现在不敢做太多增肌，就是因为肌肉的增长速度比韧带骨骼快，大量增肌而其他部分跟不上，很容易肌腱断裂，所以他才依旧是薄肌的状态。
可是不想输。
一想到要输掉的是乌野，是这一支乌野……他的不甘就从心底涌起。
乌野的大家已经足够努力了，他无法再苛求大家更多了。
而且他也已经在这里了，已经有了比过去的自己强大如此多的实力，他想要尽可能地让这支乌野走得更远更远。
由于连续缺乏全国大赛的经历，乌野的大家面对全国4强的白鸟泽才会显得如此吃力，正因为目标是那个最高的地方，日向才会想尽可能拖着大家走，至少要去全国看一看，去面对一次全国的节奏和压力，这样春高他们才能以更从容的姿态去挑战顶峰。
想要和乌野【他们】一同去看最高处的风景。
所以他不想退让。
正巧，影山也不想。
乌野的双子星就这么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教练，以沉默表示抗议，气得乌养跳脚，拿着号码牌扬言要给他们的颜色看看，别在上面呆着了给我换人！
这下换其他人跳脚了，连忙把即将加入乌野大乱斗的教练和两头倔驴隔开，田中推着他们赶紧走，“你俩快走，先上场，等教练冷静下来了就不会换人了！”
之后，是所有人见过的，最不像乌野的乌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