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才好呢？
藤真亚树的精力多到让研磨害怕。本来，黑尾的安排是由他来教研磨和亚树两个人颠球，然后每人轮流互相接十球，直到累了为止。现在，他们两人已经气喘吁吁，而亚树自顾自地找了个墙，继续认真练习着。
“你不痛吗？”研磨忍不住问道。她看起来完全不想停下，那可不是小学里的软式排球，会把手臂都砸红的。有时候黑尾自己也会受不了，用包装的冰淇淋在垫球处滚一滚，这家伙竟然像没有神经一样。
“唔……痛的。”
即便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亚树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既然如此，那就休息一下吧。”黑尾也遭不住这样的苦练，向其他人讨饶。排球砸在亚树的胸口上，“咚”的一声，被她的双臂夹住。休息也好，练习也好，她总是高高兴兴地捧着球跑到他们身边，让研磨忍不住怀疑，她的背后是不是有一个操纵者，总是让她露出笑的表情和动作，其实她本人根本没有情绪呢？
黑尾作为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人，自掏腰包请他们喝饮料。研磨在冰柜里翻找，亚树则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口，好像不好意思似的。她的指尖在门口的常温矿泉水瓶盖上摩挲。
研磨不怎么关心她犹豫的原因，自顾自地选好了爱喝的饮料。看着黑尾耐心地引导她，让她不要拘谨，他就忍不住有些不耐烦。黑尾对陌生人也能散发没必要的善意，他并不是嫉妒，而是觉得无聊，也毫无必要。黑尾好说歹说，把亚树拽到屋内，看着冷柜里琳琅满目的饮品，亚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用力挣脱了黑尾的手，跑向常温区。
“真的没关系的，我们都是轮流请客的，明天玩的时候是研磨负责，后天就是你花钱了。你要走了吗？”
“不是的……”亚树摆摆手，从常温区拿了一瓶和他们一样的饮料，“不可以喝冰饮料，夏天，妈妈说的。”
“啊……害怕拉肚子啊。”黑尾沉思了一会儿，“但是睡觉的时候盖好肚脐就可以了，没事的！”
亚树眨了眨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大概有些犹豫了。研磨看了看她的表情，直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拿出另一瓶饮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亚树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手也悄悄地向货架伸去，最终还是把那瓶饮料放回了原位。
“还是冰镇过的宝矿力更好喝吧！”黑尾结了账，把沁出水珠的饮料瓶塞进亚树的手中。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皱眉挤眼，“区别是没有的啊。”
“嗯。”研磨对此表示赞同，这些电解质运动饮料几乎都是一个味道，又咸又甜，带着淡淡的酸味，是葡萄糖本来的味道，就是冻成刨冰也不会带来更好的口味。
“但是，喝下去的话，浑身上下都变得凉凉的，很舒服啊！”
“这个确实。”
亚树拿着饮料瓶歪着头，对此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感觉，和喝不冰的一样，不凉的。”
“晚上好好泡澡，然后睡觉前盖好肚脐就没事啦！”
“是这样吗？”
时间还早，他们悠哉地散着步，来到了研磨家楼下。推开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亚树，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带进自己家。亚树也小心翼翼地看着研磨，又看了看黑尾，似乎想起了什么，向后退了半步。
“啊，我想起来今天还有观察日记没写完，那我先回去了，研磨和亚树有别的计划的话就自己去玩吧。”
黑尾率先提出了离开。研磨难以置信地挑了下眉，亚树也紧随其后，说了再见，把装排球的网兜递给研磨。他目前的表情大概不是很好看，亚树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斜着眼睛，不去正眼看他。研磨感到一阵烦躁，抢过网兜，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家的院子。直到晚饭时刻，他还是有些生气，晚饭也没吃两口，回到房间，闷头玩了会儿《织梦岛》，却被地图的新挑战卡了半个小时。扔下手柄，他把自己砸进床上，烦躁地扯起枕头，引得父亲都走上楼来，敲了敲门。
“怎么了，研磨？玩游戏也不高兴吗？”
“不是因为这个。”
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不高兴，可能是因为亚树强硬地挤进了自己的生活，占有了小黑，占有了他的时间。他从枕头中抬起头来，“爸爸，我不喜欢一个和我们一起玩的女孩。”
“咦？为什么？”
他说不出来。过了很久，他嗫嚅着说：“不知道。”
“她欺负你吗？”父亲担忧地问。
“没有……我就是觉得她怪怪的。”
“哪里奇怪呢？如果你能说出来的话，那些地方可能就是你不喜欢她的理由。不过，不要因为这些事去伤害别人哦，研磨，你可以跟她说明，看她要不要改正。也许改掉了那些奇怪的地方，你就会喜欢她了。”
“也许吧。爸爸，我不想当坏人。”
“那就对了。”父亲摸了摸研磨的头，“不要说得太难听了，可以先写个稿子，跟爸爸练习一下。”
稿子写了一半，研磨突然想到了关卡的解法，再次打开了游戏，终于开启了新流程。很快就到了要上床的时间，看着还剩一半的稿子，研磨这才想起之前的安排。他拍了拍脑袋，还是睡觉重要，便把稿子压在了文具盒下，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写。
第二天早上，他刚刷完牙，黑尾便风风火火地敲响了门，身后空无一人。
“我想到了，研磨！你要是不想和她一起玩的话，我们可以把时间分开，上午陪你，下午陪她，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研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个世界他还想打会儿马里奥，再睡个回笼觉呢。
“遗憾呢。我还是挺喜欢亚树的，但是你讨厌她的话，我还是会选研磨的。毕竟我和研磨认识得更久，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站你！”
“倒也不至于……”研磨有些心虚地别开头，“我也没有到那种程度……”
归根结底应该只是性格的问题。他们认识才三天，而且她说话的方式很奇怪……
“如果她不那么说话的话就好了。我觉得听她说话好累。”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啦，可是除此之外，亚树也不坏嘛。”
“要么……就让她不要说那么多话了。”
黑尾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这是他看了很多福尔摩斯小说之后养成的习惯。突然，他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完全没响的响指，“我知道了，带她去看电影怎么样！在电影院，图书馆，漫画咖啡厅，大家都不怎么说话的。”
“还有地铁里。”
“那就要走得太远了吧，我可不想害人家迷路，她毕竟是大阪人唉。”
做出这样的计划，研磨却没有如释重负的心情，与之相反，他的心里有些酸酸胀胀的，似乎与“愧疚”有些联系。这也是自然的，因为，即使他并没有明确地察觉，亚树也已经努力地减少了她的谈话频率，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听着心烦。不过，她欢快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掩盖了她在交谈中的克制，所以，目前的研磨只是觉得她好吵好烦好黏人。
这家伙好有精力，很难招架。
下午时分，黑尾带了几本家里的漫画书过来，跟亚树说，休息的时候可以借给她看。她又露出那种兴奋欢快的眼神，要是她身后有条尾巴，现在一定像直升机一样摇得打转。他们三人又轮流练了会儿接球，休息的时候，亚树就坐在树影里，认真地看着黑尾带来的漫画。一个下午过去，她很快看完了前三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黑尾把后续带来了。
“好，明天就给你带。这个还有很多本呢，你慢慢看啦。”
“好耶！谢谢黑尾，不让读的，平时。”
“哎？大家都有在看哦。”
“同学，不喜欢借书。唔……不是，不喜欢，借给我。妈妈会撕掉。”
“呜哇……”黑尾咋舌。研磨想了想，“那以后不能让你拿回家里。”
“东京，没关系！爸爸不会撕。”亚树又摇头又摆手，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弄坏黑尾的东西。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解释，两人很快明白了她目前的家庭情况——父亲在东京生活，母亲在大阪居住。两个人已经分居很长时间了，但是还在坚持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因为东京的家里只有爸爸，所以，黑尾的漫画书带回家也绝对安全。
“那你接下来要在东京上学吗？”研磨随口问道。
“可以吗！”亚树又露出了闪亮的狗狗眼。研磨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
如果藤真亚树有朝一日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同时又不这么笨的话，他就再也不讨厌她了，他发誓。不过，这一天似乎遥遥无期。
即便如此，在家门口，研磨带他们一起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亚树一脸好奇地摸着研磨的游戏机，看来让她陷入沉默的手段又多了一个。
“你让你爸爸也给你买一个呗。”
“可是……”亚树恋恋不舍地把手从游戏机上挪开，“感觉很贵哎。”
“嗯。我跟妈妈说如果能考第一名就给我买，然后我做到了，她就给我买了。”
“这样啊，那我也回去跟爸爸说说看！”亚树跃跃欲试。
研磨往主机里放上光碟，塞尔达传说悠扬的主题曲很快吸引了亚树的注意。看着亚树很快沉浸其中，表情丰富地探索着游戏的世界，研磨也看得津津有味，和亲自打游戏的乐趣又有不同。被晾在一边的人成了黑尾。终于，作为大哥的他伸手夺走了亚树持有的手柄。
没有靠大人之间的关系，而是靠一台后面会被早早淘汰的游戏主机，研磨和亚树成了他概念里的，可以走进他房间的朋友。
我的概念里游戏机的原型是PC–FX。我没有认真接触过专门的游戏主机，上一次摸到朋友的XBOX还是在初二的时候，后来我又转学走了，再见面不是在准备高考就是在准备考研，再也没有机会讨论游戏、ACGN作品和其他一切闲聊的话题了。如果有哪些地方不够准确，谢谢各位网友的指正。
2024/11/22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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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