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发球而言，其实很难去对比宫侑和及川彻的实力上下。

毋庸置疑，同时掌握了跳发和跳飘球的宫侑在灵活性上更高；但及川专注跳发，能打出来的发球威力更强。

这种时候双方的比拼就要看接球员了。

赤木虽然有心一雪前耻，但及川的这一球刻意瞄准了稻荷崎的左后方，正是尾白阿兰所站的位置。

有宫侑的跳飘在前，及川也被激起了斗志，这一球抛球和起跳都相当完美，又因为开场体力还相当充足，打得比一圈轮转之前的第一次发球还要漂亮——尾白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球已经落了地。

司线员停顿了一下，迅速向下挥旗，示意这一球落到了界内。

裁判吹哨判分，而后又吹响了哨音——稻荷崎方申请了暂停。

*

“稻荷崎的监督喊了暂停，显然是想要打断青叶城西这边发球员的状态！”解说充满激情地喊道，“在30秒钟的暂停之后，及川是否能保持之前的状态，再打出一个无触球的发球呢？”

及川显然没有心神分给解说。

他慢慢地走回边上的替补区，独自一个人在长条凳上坐下，双目闭合，将精神集中在之前预备发球的状态中。

在他的脑海中仿佛有微微亮起的球场，他自己站在端线之外，轻轻旋转排球。Mikasa的球，触感和以往练习时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重量……

他把自己留在那个状态，竭力地去回忆发球时所感受到的每一个细节。外界的声音全然与他无关，只有裁判的哨音才是唯一能打破这片寂静的东西。

第一声哨音，代表着暂停结束。

第二声哨音，代表着准许发球。

一次熟练的旋转，而后抛球。

高度和距离都很好。

对面尾白阿兰的站位……啊，稻荷崎调整了接球的站位，前排多出一名选手向后靠，以提升防守。

但是如果发球确确实实落在5号位的角落里，尾白还是必须承担起接球的职责。

——然后，就是击球。

*

很显然，刚才的暂停没能影响到及川。

稻荷崎的黑须监督双手交握，一脸纠结地在心中祈祷：接住、无论如何哪怕一传不到位也至少接住，不能让对方在发球上连续得分——

尾白阿兰再次感受到那种被紧紧盯住的危险感。

他在国青训练营的时候也不是没和及川当过对手，但是那会儿所有的球员都是随意拆分组合，上午是对手下午可能就是队友，训练赛也不是什么输掉就无法挽回的比赛，所以气氛还算友好。

但是当他们真正站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时，他体会到了赤木开场时的心情。

被对面发球强大的选手盯上、自己的接球实力尚需提升的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仿佛东京体育馆头顶的那一排圆灯都骤然熄灭，广阔的场馆骤然变得狭窄，周围的队友的身形都变成了黑暗中模糊的影子，自己站在球场中狭小的那一个光圈内，孤立无援。

——又一球接空。

“别在意！”国城巧喊了一声，“下一球！”

尾白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替补区。

同级的友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到他的目光时，也只是平淡地对他一点头。

有时候，尾白会对友人心生羡慕。

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高一刚入学就能上首发阵容的选手。

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被《月刊排球》给出好评、甚至获得国青训练营邀请的那个人。

但他有时候会无端觉得：如果我能和北一样，在做所有的事情之前都做充足的准备、充足到开始觉得上场比赛也和吃饭喝水一样普普通通，无需紧张，因为已经清楚自己能发挥出100%的实力就好了。

这是很可笑的羡慕，而他也学不来北那种不知道怎么培养出来的、简直堪称神奇的生活习惯——但，这一刻，他居然觉得，如果站在这个位置的是北信介就好了。

——但，这会儿站在5号位上的是他。

尾白阿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在学校时练习接球的景象。

——他可能没办法保证自己随时都能发挥100%的实力。

但是在状态好的时候，他可以发挥出120%。

记忆中，教练站在球网对面的架子上，对准了球场这一边不同的位置不断地抛球，他们则要练习将一传传到合适的位置。球场内不同的位置上都摆了可以被排球轻易击倒的蓝色三角锥。

一球、两球、三球。

“——接得漂亮。”当时，站在场外的北信介一边等待轮换，一边给他鼓掌。

——就是这个感觉！

他猛然睁开眼睛，维持着预备接球的姿势，略略屈膝，双手张开，注视着已经脱离发球员的手掌、朝着这个方向袭来的排球。

站位没有问题，手臂需要向左摆动，而后左肩下沉——

“侑！”

“接得好！”宫侑喊了一声，向后移动了半米，而后略略屈膝，起跳，传球。

排球在他的手中一触即离，而后一眨眼间撞上了宫治预备击球的手掌。

*

这一个击球点超过了仓促起跳的京谷和松川的拦网高度。

好在还有须川京介。

毫无疑问，稻荷崎需要在接连的失分之后以快攻迅速挽回状态。拿下这一分，他们就能重振旗鼓，再度进发。

状态好的稻荷崎和状态不好的稻荷崎完全是两所学校。而青叶城西要做的，就是在稻荷崎状态好起来之前，强行压制住他们，让他们的王牌感觉到无法得分的压力、让他们的双胞胎快攻进攻失败、让他们的拦网觉得自身的力量缺乏——总之，只要打散稻荷崎的状态，青叶城西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他们接住球，宫侑大概率会选择宫治作为进攻点。”矢巾在场下看得很清楚，这会儿说起来也很有自信，“宫治在4号位左路，可选球路足够多，又能和宫侑配合打那个吓人的双胞胎快攻——要注意防他们。”

京谷和松川还需要一点适应时间，但京介接球失误一次之后，就不允许自己再出现第二次失误。

他的这一个鱼跃飞扑迅速救起了球，唯一可惜的大概是宫治的扣杀力气太大，他单手救球时没能控制好方向：“花卷前辈！”

“我来！”

花卷做了个下手传球：“京谷！”

“三人拦网！”京介喊道。

由于时间充足，球路又很明确，大耳练、国城巧和宫治齐齐起跳，构筑成了一道坚实的拦网。

“——！”来田在场下看得胆战心惊，总觉得京谷这一球会被他们拍死，谁知京谷贤太郎神来一笔，明明自己在右翼，居然还敢大胆地换左手打吊球，这一下硬生生提前了拦网半拍不说，后排应对吊球的赤木也扑接失败，郁闷地捶了一下地。

在半个球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解说兴奋道：“青叶城西的京谷贤太郎！再一次展现了他特别的技巧！在三人拦网面前突然换手，还使用了吊球！稻荷崎的防守被完全甩开！”

“漂亮！”花卷和京谷击掌，“你怎么想到的啊！突然换左手吊球！”

京谷：“……条善寺。”

京介恍然：“我们和照岛他们打比赛的时候照岛强行用过，虽然他那时候因为传球还没到位就进攻、击球点过低而把球直接拍在二口的脸上了——呃——”

京谷简洁地补充了一句：“球太低了，打不过去。”

及川站在他边上怔愣了半晌，而后突然：“——呜啊！好感动！小狂犬现在也能冷静地判断局势推球了——宫崎前辈今天来看了没？”

宫崎良平当然来看了。

三年级已经退社的三个球员，甚至还有再早一届、如今已经升入大学的前辈也来了。

“今年的青叶城西，真是了不起啊。”其中一个对金崎说，“及川不说，须川京介、还有那个一脸不良模样的主攻手……”

“须川就是从头到脚都写着稳重和扎实的类型，”南笑嘻嘻地推了一把宫崎，“京谷可全是良平的功劳；他IH之前甚至还是退社状态呢！”

“哇。”另一个学长咂舌，“不过确实，看起来就是不太驯服的样子。”

“我只是把他劝回来而已。”宫崎良平这会儿看着京谷拿下一分后好好和队友交流的样子，不自觉露出欣慰的表情，“他实际能打成这个样子还是及川他们带出来的，我们有相当了不起的后辈啊。”

“确实。”大学生说，“我刚听说我们今年春高出线了，我还想着牛岛若利是不是出什么事故了。结果没想到不仅出线，还一路打到了四强——感觉已经是什么立志故事了。”

“前辈可以想得更远一点。”金崎看着底下再次开始准备发球的及川彻，“这会儿比分都到11:7了，我们第一局现在领先稻荷崎4分。我觉得今天我们能赢。”

“当然会是我们赢。”南咧开嘴笑道，“青叶城西现在势头很足，我看京谷、及川也都打出手感来了——唔，岩泉这会儿还没怎么得分，但他和须川一样都是稳定的类型，松川花卷更不用说了——我们这一场必胜！”

一群退社的前辈相互对视，然后齐齐笑起来。上一届的主将将手放在嘴边扩成喇叭状，对着球场喊了一声：“青叶城西——”

“——Fight！”

阿兰不擅长应对强力的接球是对乌鸦们时提到过的。

感觉如果北被及川盯上也完全不会受影响。就算传不出A pass也能至少接到再说……啊啊啊北队为什么这一年还没上正选呢（……

京谷相当于在右翼假装要右手扣球然后突然换左手吊球，很考验平衡性的操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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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File.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