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距离过远的救球，京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哪怕撞翻格挡，哪怕在地上滚两圈，他都应该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但今天这一球飞得太高，他翻出去的时候是背朝后，打算用上手推回场内，因此没能及时确认自己往后翻滚出去的位置上都有什么东西，然后不幸脑门撞到了一个支着摄影设备的支架。

站在那一块的摄影师、记者等等早就让开了。他只觉得脑袋上“啪”地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就是一阵疼痛感，痛得他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他向来是救完球迅速就能返回赛场准备下一球的类型，这会儿没能立刻站起来，站在替补区的渡立刻变了脸色：“须川！”

志户眼见排球在对面落地，迅速往须川的方向跑回去，然后就看一年级的后辈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撑地坐起来，看起来还有些龇牙咧嘴的。

他抽了一口气，先过去把后辈扶起来，然后一扭头，其他的队友也都凑了过来。

“没事吧？”沟口监督示意暂停之后就跑了过来，这会儿赶紧问，“头痛吗？恶心想吐吗？看人看得清楚吗？还记得我们现在在哪里，在和谁比赛吗？”

“有点痛，不晕，也没想吐，看人还清楚，在东京体育馆，对手狐狸……不是，稻荷崎。”京介按着自己的脑袋，慢慢地一个个回答过去，还不小心把和队友开玩笑时吐槽用的称呼喊出来。

沟口监督松了口气，转头和替补区的入畑教练对了个眼神：“入畑教练会带你去场内医务室。”

眼见京介似乎想说什么，及川立刻出声打断他：“先去确认你的状况最重要。脑袋被撞到不是开玩笑的。球场这边，交给我们吧。还有渡在呢。”

“是，还有我在。”渡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他对京介伸出手，郑重地说，“我还差你差得远，但我会做好自己能做到的。”

京介吐出一口气来，伸手和他击了个掌：“……交给你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

暂停的间隙中，稻荷崎在场边恢复体力、补充水分。

“啊，那个自由人被教练带着出去了，应该是要去医务室吧。”角名一直关注着对手的状况，这会儿突然开口。

“……希望须川没事啊。”尾白说，“估计是无障碍区外面撞到什么东西了吧。”

国城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算是我们的优势——虽然我不希望依靠这个取得优势，但在他们刚刚追平分数的时候，队伍中最强的球员之一因为这种因素离场，青叶城西的气势会降低。”

“抓住这个机会吧。”国城说，“第一局大家的状态都没调整好，这一局总没有借口了吧？”

*

“以防万一先说一句，”贺幡谨慎地举起双手，“这可真的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故。”

真水点了点头：“青叶城西，这下麻烦了啊。”

“确实，”松江叹息了一声，“他们虽然有板凳自由人，但要说能比上须川我是不相信的。”

“哪怕能上场，对于队友而言，他也是不一样的。”真水说，“优秀的自由人能让队友感到安心，能让队友知道这个位置转到后排之后，他们的背后是有人在的——须川是这种类型的自由人——所以当他下场之后，球场上的球员会逐渐发现一件事。”

他顿了顿：“之前能被救起来的球，可能突然救不到了。”

古森举起手：“呃，青叶城西的板凳自由人实力也不至于这么差……不过我理解这个意思了。如果说队伍的信心原本有一部分是由他支撑起来的，那么当他不在场，并且还不确定情况如何的时候，青叶城西就要有麻烦了。”

“遗憾。”松江摇头，“青叶城西的那个副攻手刚第一次拿到双胞胎快攻的一触，我还想着他们这一局之后也能反超上去呢。”

“刚才那个一触是赌运气拿到的。”真水看得很清楚，“这种球还是要交给单人盯防，或者副攻手的身高、跳跃、速度足够出众，能够快速地赶上拦网。坦白说我觉得稻荷崎他们自己那个一年级的副攻手还挺适合的。”

“是啊，除了这是宫双胞胎的队友之外没什么问题。”贺幡吐槽了一句，然后也叹了口气，“虽然我为了赌约也希望稻荷崎能赢，但希望青叶城西的自由人没什么事情，能尽快回到场上吧。”

饭纲深吸了一口气。

他和佐久早才是和须川京介最熟悉的人，但这会儿球场上的两支球队，其中之一会是他们明天的对手，他们有必要继续留在场内观赛。

——千万要没事啊，须川，你可是超强的自由人，在体质上也务必展现一下自己的强力！

*

暂停结束。

渡深吸一口气，站上了京介之前所在的站位。

“我的防守范围没须川那么大。”他尽可能冷静地说，但是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抖，“之后后排的部分可能要有人多帮忙。”

“别紧张。”及川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我们之前也练过和你一起配合的阵型。”

但配合练习肯定还是和须川更多。

“我们会分担一部分的。”因为京介的突然离场，沟口监督申请了换人——由来田替换原本要重新上场的京谷，也相当于是提升队伍的防守能力，减弱进攻能力。

渡用力点了点头，明白来田优人的意思：“我会在他回来之前尽可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的。”

队友们轮流跑过来和他击掌，松川是最后一个：“加油！”

*

入畑教练带着京介一路去了场内的医务室。

检查下来确实问题不大，只是撞了一下，没有脑震荡的迹象，骨头也没什么问题，驻场的医生给他做了处理，京介当即说自己要回去球场上。

入畑教练叹了口气：“头不疼了？”

京介平时见惯了入畑教练乐呵呵的样子，骤然看他冷着脸，顿时有点怂：“呃，还有点，一跳一跳的，但应该不影响——”

“影响肯定会有的。”入畑教练不由分说地让他继续躺在床上，“再做一段时间的冰敷。这会儿场上有渡在。”

“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入畑教练问。

京介支吾了一阵。他不太喜欢自夸，但渡的整体实力确实还差他一些：“渡、渡和前辈们平时配合练习做得比较少。”

“但是你现在上场状态不稳定，更容易出偏差。”入畑教练平和地说，“当你在场上的时候，大家习惯的是发挥全力的你；你现在能做到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吗？”

京介想说自己有，但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确实还头疼，也没办法保证接球的时候会不会因为疼痛感而出差漏。打到春高半决赛，球场上的每一球速度都非常快，他又是习惯用两条手臂来接球，稍微有一点差漏，球就可能被接飞。

“所以还是渡上场更合适。”入畑教练说，“及川他们也和渡配合过，京谷都会在这种时候更多的注意防守。”

在对方还持有双胞胎快攻这个利器的时候，他们原本就是打算用的全防守阵型。

京介想通这一点，总算乖乖地躺着不动了。

入畑教练则转过身去，悄悄松了一口气。

须川京介在场和不在场，差别当然还是很大的。

但这会儿必须让须川先休息一阵。就当是恢复体力吧。

这时候，医务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驻守的医生喊了一声。

进门来的是立海的秋村和初山，还有须川的家长。

*

京介在看到秋村直辉和初山阳生时还有些困惑，看到须川夫人之后立刻开始心虚：“妈妈……”

秋村对他挥了挥手：“你看起来没什么事？我和初山在外场看到阿姨，她找不到这边，我们就带她过来了。”

“没、没什么事吗？”须川夫人紧张地问，“看台上看不太清楚，他们说你好像撞到头了——”

“稍微撞了一下。”京介赶紧安慰妈妈，“没有脑震荡，也没有别的问题，教练说让我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须川夫人怔了怔，“是之后还要再上场的意思吗？我看不是有替补的同学可以打？撞到脑袋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拍个片子什么的？”

“妈妈，我真的没事。”京介坐起身来，一只手按着脑袋上的冰袋，表情很郑重，“只是稍微撞了一下，不严重的。”

须川夫人在病床边上坐下来，看起来完全没相信他：“以前精市那孩子也是感冒去医院检查了不对还瞒着家里，最后病发了才让大家知道——你从小跟精市学的，你说不严重没用，要医生说不严重才行。”

一旁的秋村和初山看起来都在拼命忍笑，京介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医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上去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没有脑震荡，骨头应该也没问题，确实问题不大。建议当然是好好休息，不要剧烈运动，但如果非要上场，也不会加重情况，就是你的脑袋毕竟磕了一下，疼痛不会很快过去。”

听说真的没事，须川夫人才放松了一些。

她端详着自己面前才十六岁的少年，对上那双写满了执拗的眼睛。

*

……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也可以逃避的。

她想起自己曾经很多次告诉京介的话。

但她最后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推了一下京介，让他躺平，尽可能地在这会儿多休息好，而没有再劝说他不要回去球场。

“既然问题不大，那想继续就继续吧。”

须川夫人的表情和声音都很温柔：“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喜欢的话，就继续去做吧。

这是你的天空，你可以尽情地展翅翱翔。

不严重，之后还能上场，但确实会有影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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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File.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