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城西拿下这个长拉锯之后，就进入了他们最有优势的一轮站位。

进攻最凶猛的京谷在前排，防守最优秀的须川在后排，接球和后排进攻同样出色的岩泉转到了1号发球位，前排还有能随时打二次进攻做假动作的及川。

在转位的间隙，选手们围成一圈，互相鼓励：“下一球也要拿到手！”

“追平分数！然后拿下第三局！”

*

“干得不错嘛。”

看着青叶城西这边靠着“岩泉发球、对方前排左路国城进攻、松川拿到一触、须川上手传球、京谷斜线球”这样一路又拿下一球，把比分追到14平，看台上的夜久卫辅小声感慨。

“确实打得很漂亮。”跟他一起翘课过来看比赛的黑尾铁朗说，“不过夜久你对青叶城西还真够上心的。”

“和须川交流还蛮愉快的。”夜久抱着手臂说，“而且他们打完第四轮比赛后我又问了一声。须川说会帮忙争取之后打交流赛的机会。青城的排球部，这方面似乎是监督和队长共同决定的，须川说他可以帮忙去说服他们的主将。”

“那倒不错。”黑尾眼睛一亮，掰着手指开始算，“现在三年级都退社了，研磨的干劲也比之前要足一些（他身旁的孤爪给了他无声的一瞥），那么就是我们三个、研磨、虎、福永……再算上一年级的中牧吧。”

“中牧的实力还是差了一些。”海信行说。

“青城的三年级在春高之后也会退社，算起来两边都勉强刚好少一个首发副攻手。”夜久说，“唉，希望四月份能来优秀的新生。”

“同感。”黑尾仰着头，“来个高个子吧。然后和枭谷约比赛，把木兔那家伙的球全拦回去。”

孤爪：“……新生啊，好麻烦。”

“研磨也别一副不想和别人打交道的模样啦！”黑尾伸手想去揉友人的脑袋。

孤爪迅速躲开：“……我没有。”

虽然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但他也期待着会有优秀的选手在四月份新生入学后加入排球社。

——四月份之后，小黑就到三年级了。

——虽然对排球说不上有很多的兴趣，至今为止也只是普普通通地勉强坚持着在打，但……如果小黑能在高中的最后一年完成猫又教练的心愿，他也会很高兴吧。

——还要，再变强一些啊，音驹。

*

最后拿到第二次技术暂停的是青叶城西。

望着比分牌上上的16:15，黑须监督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别焦躁——有斗志很好，但是精准且强力的进攻和莽撞是有区别的。不要被冲昏头脑。”

刚刚最冲动的宫侑、宫治：“……”

同样没怎么把握好节奏的角名：“……”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见教练抬起眼睛：“之后第四局肯定是要打的。你们几个，体力现在如何？”

“我还能打满五局！”宫侑立刻拍着胸脯回答。

宫治慢了半拍：“我也是！”

角名：“……能四局结束就四局结束吧，别以这一局会输作为前提来判断啊。另外我没问题。”

国城同样点了点头。

“那，阿兰，你之后的任务也依旧最重，稍微休息一下吧，替换……”大见教练的目光在三年级的十文字勇和二年级的北信介之间游移了片刻。

十文字在宫治入学之前是首发主攻手，实力更强；北则性格沉稳，发挥稳定，更能压得住那几个冲动过头的一年级。

考虑到现在还有三年级的主将在场……

黑须监督拍板：“十文字，暂停结束后，你和阿兰交换上场。”

“明白。”十文字勇点头，而后抬起手握拳，轻轻撞了一下尾白的肩膀，“那接下来就让我稍微出一会儿风头，好好休息啊，王牌！”

尾白清楚三年级的前辈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不要心生芥蒂。他点了点头，认真道：“十文字前辈，加油！拿他们十分！”

“拿十分直接结束这一局吗？”国城笑了一声，“也不错。那就加油吧！一起拿下第三局！”

“哦！”

*

十文字勇是稻荷崎三年级的学生。

去年春高他还站在首发球员的队列之中，今年就被一年级的小鬼顶掉——偶尔想到这件事时，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怨怼的。

他同样是全面发展的类型，但——要说和宫侑的配合，他肯定是比不过对方的双胞胎兄弟的。

——烦人的一年生。

——为什么要抢走他的位置？

——这可是最后一年了。

——好想再这一年拿到全国冠军。

——好想上场……好想去为队伍赢得比赛。

每当坐在场边，看着后辈在场内活跃时，他心里总会有类似的想法出现。哪怕平时看着很会读空气，二年级时还曾经担任过队内的润滑剂，他也……只是一个会嫉妒的普通人。

“……如果是这样也没办法吧。”听到他苦闷的倾诉的母亲安慰他，“双胞胎的默契总是很特别的。至少阿勇并不是因为实力比不上后辈而落选的，对吧？”

十文字勇当时转开了头，含糊地应了一声“是”。

但他心里同时涌起针扎一般的羞耻感。仿佛是小时候在学校里小考不及格，于是把试卷藏起来，在父亲随口提到这件事时含糊地说成绩还行那样。那时候的他心知肚明自己实际考了多少分，现在的他非常清楚自己比不上宫治。

——明明比对方多练了两年的排球，明明也这么努力了，可天赋的鸿沟横在他的眼前，仿佛有了助跑也跳不过去。

他望着在断崖对面的那些队友，感觉焦虑不安：队友都过去了，他为什么还停留在原地？

他是不是……其实不适合打排球呢？

那段时间他发挥得很不好，哪怕是替换上场也表现不佳，最后还是黑须监督找他谈了一次。

“我一直以为，十文字你是因为喜欢排球，所以才加入排球社的。”

十文字低着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情：“抱歉，我只是……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心情。如果有必要的话，监督可以把我从替补名单中剔除。”

黑须监督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十文字：“我明白监督是想说什么……但，这还是需要我自己调整的部分。”

他喜欢排球吗？

——喜欢。

如果不喜欢的话，也不会一直坚持到现在。

他擅长打排球吗？

——或许还算擅长，至少比那些甚至没去过全国的选手要擅长。

他……还想继续吗？

最后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最后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

——哪怕只能当后辈的替补。

——哪怕一场比赛中都没有几次上场机会。

——他果然还是想继续打排球。

“真是输给排球了。”他这么嘀咕。

但这个204毫米直径的球体上承载着那么多排球选手的梦想，输给它也没什么奇怪的。

“——输给排球倒是没什么，但可不能输给对手啊。”

他凝视着球场对面开始准备发球的青叶城西的二传手，略略屈膝，张开双手。

——来吧，来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稻荷崎全员都做好了准备！这一球、下一球，他们要拿下这场比赛，继续向冠军的宝座发起冲锋！

*

及川发球。

他的球足够有威慑力，所以一旦转到对应的轮次，稻荷崎会在后排安排三名选手负责接球，保证一传。

这次稻荷崎的后排分别是自由人赤木，主攻手十文字和主攻手宫治。及川没有多加犹豫，这一球直接瞄准了刚上场的替补选手。

十文字毫不意外。对手直接冲着他进攻，就意味着他完全不需要移动调整位置，只需要——

球击打在他的小臂上，然后——以一个凶猛的态势反弹回去。

——十文字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及川的发球，但在接球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还是太缺乏练习。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一传过网，青叶城西的的京谷贤太郎迅速起跳，打出一个干脆利落的探头球直接得分。

*

刚才的那些雄心壮志骤然被一盆冷水浇灭，十文字抬起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地意识到：他是站在全国半决赛的赛场上。

野心和斗志不能代表什么，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别在意。”国城扭过头去，然后骤然伸手，在十文字头上胡乱揉了两下。

十文字愣住：“……”

国城语重心长：“你是真的容易想太多。平时看着还挺稳重的，其实整天在给自己内心加戏——想这么多干什么！球来的时候接球、扣球、救球，想办法拿下这一分；如果没能做好，那就开始为下一球做准备。我们高一的时候一起进的排球社，也一直一起组队练习——对手的实力很强，但我们才是更强的一方！”

说到最后一句，他蓦然提高了声音。

十文字迟疑：“……也对，我们是种子选手，青叶城西这几年是第一次进全国。”

“所以，别为了仅仅是一分的得失而纠结太久。”国城说着，抬起手臂，指向这会儿被挂在他们背后的长条的横幅。

——无需回忆昨日。

“我们只需要展望未来。”国城说，“下一球——”

“——换发。”十文字接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双手，用力在自己的脸颊上拍了一下。

“啪！”

两个巴掌印。

*

国城一阵咳嗽：“……你打得也太狠了一点。”

“这样我可以保持清醒。”十文字说。

赤木插嘴：“但这是全国半决赛，摄像头都在拍，还会给特写……”

十文字勇：“我知道。不破不立，破釜沉舟，下一球我必给出好一传。”

在前排的宫侑笑了一声，转身握拳和他隔空对了一下：“那我就等着啦，前辈！”

我真的好喜欢狐狸队的标语呜呜呜呜！

放心吧老黑，会来高个子新生的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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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File.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