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体育馆了，日向毫不意外听到里面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体育馆的门是半开着的，日向在心里默数着一二，然后猛地冲了进去并在第一时间扔下书包和毕业证书。
——果然影山在里面。
正面顺利接起了影山的发球，看着它被化去劲力高高地飞到二传手的位置，日向这才站起来看向网那边走近的影山。
他始终都比他高一个头，日向也习惯了这样的角度，三年的时光让影山的面容染上成熟的棱角，打球的时候更是沉稳安定。
黑色短发真的很衬他，日向突然这样想。
到了如今这样一个分别的时刻，看着三年来最亲密无间的队友，日向最终还是笑着说：
“回见了！影山！”
“……嗯，”影山看着他，也笑了：“回见。”
两人相视而笑。
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体育馆外面更是几乎没有人经过，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让影山后知后觉这样有点傻气，他扯了个话题，也顺便说了一直在意的点：“……你赶紧剪头发吧，乱糟糟的。”
日向迅速回道：“我正打算剪呢！！！”
“哦，是嘛，不过我估计暂时看不到了。”
“等我剪完发照片给你。”
“才不要，呆子。”
“有什么不好嘛。”
就这样边说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边收拾完用具，日向和影山一起走出体育馆，两人习惯性地走到停车棚，日向牵出自行车，看到等在一旁的影山，反应过来：
“啊，刚才的再见好像说得太早了。”
影山：“……笨蛋。”
-
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音和自行车车链转动的声响巧妙地配合出一段合奏，这样牵着车走了一段路，日向终于还是开口：“影山，你、是不是脚难受？”
影山一顿，脸上是被戳破事实的微妙表情。毕竟除了刚才在体育馆换上室内专用的运动鞋，从今早到现在，一直穿的是为了参加典礼准备的皮鞋，穿惯运动鞋的脚就受不了了。
“果然？”日向一副“被我猜中了~”的得意模样，“这次是我赢了哈哈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比起“谁能察觉出对方的状态”，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按日向的说法就是：“一想到一年级春高时你比我先发现我发烧这件事就很火大啊！怎么也不能重蹈覆辙！”
影山不懂他在在意什么，但是只要和日向的打赌或比赛他都不打算放弃和退让。
自行车随着刹车声停了下来，车头晃动了一下，影山随之停下脚步，看见日向拍拍坐垫，用一个非常欠揍的耍帅姿势对他说：“让我来解救你吧！需要我载你到车站吗影山君~”
再次落了下风（上一次是刚才日向在体育馆完美接起他的发球）的影山看不惯他得意，伸手拍他的脑袋，被日向躲过了。
两人出手较量了一番，以日向脱离不了车把而被抓住揉乱了头发告终。
影山这才坐上了后座。
车轱辘转啊转，有风从前方灌来。
影山看着面前算不上宽厚的肩膀，小小的身体也能为他挡下一些风了。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日向虽然各方面都离“强壮”还有很大差距但并不弱。一点都不弱。他知道那双手有多么火热，知道那双腿有多强的爆发力，知道那个笑容有多么振奋人心，知道那颗心脏有多么强大。还有那人一声一声的“影山！”、“影山”、“影山！！”，语气是不甘心、是坚毅、是兴奋与喜悦——而之后，有一段时间要听不到了。
巴西啊……他查过地图，太远了。
那样长的距离用排球场来换的话要多少个呢？
……大概有九十多万个吧。影山想。
影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吃下一口凉风。
为什么呢，刚才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变得有些焦急了起来。
太过安静了。影山转头看着旁边的街道，一个人也没有，他又转回头看日向。
即使后座比前面矮了一点，他的视线也和日向差不多同一高度。影山看到日向的头发长得遮住了后颈，还有几撮落在了衣领外，随着蹬车的姿势而晃动。
车轱辘转啊转，放松下来的脚掌舒服了些。
现在呢？这时候你能感应到我在想什么吗日向？
他盯着那几撮头发心想。
这份心情究竟……是什么？
-
不知不觉来到了下坡路段，影山一个没注意差点啃上日向的头发。
“……你头发真该剪了呆子。”影山抱怨。
“我知道啦！”日向大声地回。
“话说你终于说话了，一路上都不说话我差点以为你掉下车了呢。”日向说。
“……你不也是。”
“啊我啊……怎么说呢，总感觉有点不舍呢哈哈。”
影山微微睁大了眼：“……”
身后好半天没传来声音，日向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影山？喂？说点什么啊，停在自己肉麻话的地方感觉很尴尬诶。”
然后就听那人的声音闷闷地从脑后传来：“我也是。”
“……你哭了吗？”日向又是惊讶又忍不住想笑。
“怎么可能！呆子！！”影山的声音瞬间恢复中气十足。
虽然被吼了，但日向这次只想大笑，然后悲催地呛到了风。
听日向咳了好一阵子，影山没好气地笑，一回神，发现景色不对，“骑过了车站了吧。”
“本大爷心情好，直接送你回家！” 日向顽皮心起，猛地提高车速，“抓稳了——”
“！慢一点呆子！”
“影山，要不要来个临别的拥抱！”日向说着张开了双臂，那架势俨然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日向是开玩笑的话影山肯定不会陪他闹并且还要回敬一句呆子，但是他又仿佛是认真的。于是影山为难了，更何况此刻他并不抗拒和日向的拥抱。
日向保持那个姿势已经三秒了，他是认真的。影山终于把手掌覆上日向的背部，把他抱个满怀。
过了十秒还是三十秒来着，影山不记清了，他只记得日向好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主动松开了手。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那人再次说。
“再见。”影山也再次回答他。
……
——三年后，同时也是楼梯下约定的六年后，有个家伙再次在网的对面高高跃起响亮扣球，向球场宣告：“我回来啦！！”
“太慢了······”影山笑着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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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日向与影山约定是「我要打败你，然后成为那个留在球场上时间最久的人」，所以还是写了“向球场宣告”而非向影山或向所有人宣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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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车轱辘转啊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