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十八
占云巾细细亲吻琴狐的额角，惯于捧书的手像是轻抚自己最珍视的藏本，小心翼翼，又无微不至。
掌下肌肤比任何纸页的触感都要细腻，它柔滑得简直失了真，但滚烫的热度和起伏不定的呼吸又让它多了一分鲜活，它就带着这分鲜活，随着占云巾每一个细微的侵略颤抖，又随着他任何一个柔软的亲吻平静。
确实比书本要有趣得多。
哼笑一声，占云巾将近在眼前的粉嫩耳垂含进了嘴里，吮到透红。
红得就像一颗装点在雪白奶油上的樱桃。
他对着这颗樱桃耳语，“呵呵，如玉？”
一只曾经与书吃醋的傻狐狸罢了。
“书中颜如玉，不如你。”
他的如玉狐闻声抖了抖，在波涛汹涌的情潮里艰难地睁开眼，委屈又困惑地皱了眉头，“鹿巾？嗯——”
“跟我去顾烤箱里的蛋糕。”
占云巾说罢捞起这只**的狐狸从床边站起，步子一动，琴狐就在他肩头抽气或憋气，再没有一口是喘得顺的。
等到了厨房，亮晶晶的水渍已经溅了一路，仿佛占云巾抱着的是一团白雪，揉热了就会止不住的滴下雪水，把一块案台都抹得锃光水滑。
烤箱倒计时还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红丝绒的圆形蛋糕已经上涨到模具边缘，撑大到了极限，于是开始变硬、变圆润，顶端慢慢生出糕点特有的焦熟色泽。
奶与糖的激烈碰撞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坚硬如骨的梅香调和进这片甜腻里，一鼓作气地将两者都串在一起共生共灭，蛮横又不讲理。
当真是梅花味儿的红豆饼。
琴狐闻昏了头，在起起伏伏的香气中扭过头去，张了嘴，馋狠了就把占云巾的肩当红豆饼咬。
“琴狐，蛋糕快熟了。”
是快熟了。
粉红糕胚的体积已经超过了圆形模具的杯口，过热的温度把表面一层顶开了一道缝隙。
贪得无厌的狐狸还含着一口梅香，就迷迷糊糊地被人轻轻提起，又重重放下。
狐狸扬起脖颈发出一声仿佛濒死的哀鸣，喘着粗气又蹭回占云巾肩上，惨兮兮地叫着狐言乱语。
“呜——红豆饼硌牙……”
带着鼻音的哭腔又潮又湿，黏糊糊的听得人哪里都痒。
占云巾偏过头，含住琴狐后脖颈散发着竹香的腺体，像是含了口陈酿的竹叶青酒，酥麻**从头顶一路窜生到脚底，烫得他三魂七魄都要跟着灰飞烟灭。
他把琴狐的腰掐红了，汗泪淌过肩头牙印烧起刺剌剌的快感。
一盆奶油在挣扎中被撞翻到地上，杂乱的声音盖过烘培结束的叮呤，口中竹叶青染上血腥的霎那，占云巾腰眼发麻地浇透了这只狐狸。
可怜琴狐还在余韵里打着颤，就又被毫不留情地箍紧带起。
占云巾抬脚跨过满地的狼藉，抱着沾了奶白的琴狐往浴室走，边走边去吮眼前耳垂上的奶油，采撷那颗泛着水光的红樱桃。
“琴狐，在你面前，我怎么可能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呵。”
怎么可能不乱，又怎能不乱？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痛苦，比得上与你从此毫无关系。
这世上也再没有任何幸福，比得上与你从此共冢连枝。
这是他暗地里倾慕了近二十年的人。
但凡是为了这个人，也只能是这个人，哪怕是要将他的世界搅乱到翻天覆地、万劫不复，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占云巾是被琴狐戳醒的。
睁眼的时候，琴狐的手指尖还摁在他脸上，力道不大，像是在确认他这块面团发好了没。
把琴狐不安分的手指压下来，占云巾抬起手臂将琴狐揽了过来。
“你早就醒了？饿么，我去准备些早餐。”顿了一下，占云巾又道，“不过红豆馅儿的雪梅糕没有，得等明天了。”
“没关系，”琴狐往他这边贴了贴，鼻尖微动嗅他身上梅香，“反正再过一会儿都该午饭了，已经十点半啦。”
“哦？”
靠在占云巾身上的温度不算烫，看来发情热已经因为完全标记的关系退了不少，但琴狐脑袋枕在他身上却并不老实，粘粘糊糊地挨着他到处蹭。
像只早上就蹦到主人床上撒娇的小猫，毛茸茸的贴在他胸口蹭得这里那里都痒起来。
占云巾一把捉住在身上四处点火的狐狸爪子，低头给了狐狸脑门一个香喷喷的早安吻。
“不先吃饭是要当神仙？都快二十四小时没吃过正餐了，吃完再当也不迟。”
“嘿呀，那可没你这样尘根不净的神仙！”
琴狐说着手腕一翻，轻易挣开腕上钳制，滑溜得跟条泥鳅似的，直奔主题地抓了某鹿要害。
“敝人突然想起，你之前总是起的比我早，还要冲凉——”琴狐眼睛眨啊眨地盯着占云巾，闪着十足的狡黠，“是因为敝人吗？”
“是。”
且不说某只狐爪子还抓着他命根，仿佛给出错误答案就要直接撅断似的。
事到如今占云巾也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尽管面色泛红，但回答得却是坦坦荡荡。
反而是听到答案的琴狐缩了下脖子，像是好不容易吃到乌鸦嘴里掉出来的那块肉，伏在他身上嘿嘿嘿地笑了好一阵，笑声里还满是窃喜。
占云巾想捏一捏笑红的狐狸脸，但手伸到一半，心里某处又止不住的酸涩起来——
就一个字，居然能让琴狐乐不可支成这样，以前是不是真在言语上亏欠了什么，以至于这狐狸得到一点甜头就能乐开了花？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占云巾安抚似的揉着琴狐柔软的发顶，轻声哄道，“好了，满意了就快起来，吃过饭还要跟局里请假——”
“不用啦，敝人刚才和信咪说明过情况，他同意了。”
琴狐终于扬起头来继续看着他，手上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不过敝人有个秘密，鹿巾大人想不想知道？”
“说。”
“你记不记得以前上学时，有天半夜，你以为敝人做恶梦，所以扔了纸巾给我擦眼泪？”
“嗯。”
“那你要不要猜猜真相？”
琴狐说这话的时机很有意思，说完还一个劲儿地朝他挤眉弄眼，所以听话的人很快就联想到了答案——
那纸最后大概率擦的不是眼泪水。
“呵，”占云巾轻笑一声，低头凑到狐狸耳边小声道，“那琴狐小兵要不要也猜猜真相？”
“啊？”
琴狐歪着脑袋，紧接着惊讶得嘴巴大张，甚至忘了手中还握着什么，一个紧捏，攥的占云巾差点龇牙咧嘴。
“瞠目狐狸！你该不会早就知道敝人在你上铺都干了什——嗷呜？！”
给了这傻狐狸脑门一个爆栗，占云巾有些哭笑不得。
“我若早知道，还会等到今天？或许该说，你我是‘共犯’。”
“唔……？”
可还没等琴狐问明白为什么是共犯，客厅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铃声很急，一声紧接着一声。
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大喊大叫，嚷嚷着让他们开门。
占云巾闻声先是一愣，看着怀中琴狐皱了眉，“你不是跟江南春信请过假了？”
“是请了啊……”
然而工作狂的疑惑表情不过维持了半秒，琴狐倏然起身掀了被子，抓过床边睡衣就急急忙忙往身上套，“快起来！说不定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事实证明，大早上来敲门的上司不一定是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的魔鬼，还有可能是八卦狂魔。
“嘿嘿，我来给你们送新婚贺礼。”
大概是怕占云巾直接请人喝闭门羹，江南春信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手扒门框，脚撑门缝，边说边贼兮兮的往屋里瞅。
“嘿呀！是在找敝人吗？”
见不是什么大事儿，又只有熟人在场，琴狐从占云巾身后钻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自家上司，“放心，本狐好胳膊好腿，没像你说的被鹿巾吃到骨头渣儿都不剩。”
但琴狐刚露个脑袋，就被占云巾结结实实挡在了身后，只能在后面探头探脑地和江南春信伸手打招呼。
占云巾严肃道，“他没穿‘装备’，不方便被人看见，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关门了。”
“诶诶！别急着送客嘛——”
江南春信瞟了一眼琴狐，却正看见那抻着的白皙脖颈上还带着点点红痕，赶忙别开目光，非礼勿视，“呃咳！我不进去，你们的假我都批过了，我真是来送礼物的！喏！送完我就走！”
江南春信说着从身后拖出个大纸箱，堆到门前，“局里同事送你们的，还有些是汤问梦泽的老同学送的，都托我给你们带过来。哦对了，琴心那边我没说，你自己的亲弟弟自己坦白去。嗯，任务完成，我走了啊，拜拜，新婚愉快！”
江南春信说完了无牵挂，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只是步伐有点儿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嘿呀，敝人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琴狐摸了摸鼻尖，从被占云巾抱进来的纸箱里掏礼物，挨个拆出来看。
“嗯，又是婴儿盖毯，还有婴儿纸尿裤？安抚奶嘴、婴儿的爬爬服、口水兜……唔，口水兜居然还是原无乡送的！西窗月送的是一对白鹭摆件，嗯——鹿巾，你能信他们是在一天半之内买好给我们的礼物么？”
“呵。”
占云巾将培根翻了个面儿，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琴狐又自言自语地续道，“这里面婴儿用品居多，那多半应该是在五个月前流言四起的时候准备好了的。但西窗月的这份大概是之前我被你救回来那次，信咪通风报信的产物，可惜你当时不愿意跟敝人假结婚——嗯？这是什么？”
手一抖，一根麻绳从盒子里掉了出来。
说是一根麻绳，但扭成股的纤维极其细腻，颜色又是很纯的正红，摸起来手感也不错，甚至柔软亲肤。
“标签上的落款——是风云儿诶？”
“我看看。”
占云巾过来仔细检查了麻绳之后，像是突然发现自家乖孩子居然是会逃学的熊孩子，脸色倏然间变得阴沉，蒙不吭声地转身就去那包装盒里翻附带的贺卡。
风云儿是坐不住的好动性子，但却写得一手好字。
当初只觉得好看，琴狐好奇之下曾特地问过，然后据当事人自己陈述，这是小时候被舅父拿着小竹杆敲打出来的，说多了都是泪。
——你别看舅父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其实特别腹黑！严厉起来的时候比魔鬼都可怕！
琴狐对天发誓，这是风云儿的原话，半个字都没改。
彼时回想起自己被“霸凌”的大学生活，同样是受压迫阶级，琴狐当即与风云儿执手相看泪眼，互道了一声相见恨晚。
至于在被琴狐指导过一段时间之后，风云儿就把琴狐的魔鬼等级调得比自己舅父还高，那都是后话了。
如今琴狐再看这字，恍惚间觉得该算是外甥像娘舅，风云儿的笔迹确实颇有占云巾字迹的风骨，但——
“‘对琴狐好点’？这是什么意思？风云儿觉得你会虐待敝人吗？为什么啊？”
占云巾挑了挑眉，跟着却是挑了唇角，一脸释然地转身继续做早午餐去了，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他大概以为我会在家里用绳子拴住你。”
“瞠目狐狸！”
霎时明白了这绳子的用途，琴狐倒吸了一口冷气，“你都对你外甥说了什么？”
占云巾皱起眉头，随即又笑出了声。
“他现在也是你外甥了。以及这个问题，或许你该问问刚刚逃走的江南春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