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亲吻的预谋还未“得逞”,阿晚便如滑溜的鱼一样,素续缘再没能把她摁回圈凳,因为阿晚掏出药瓶和棉布,摆在桌案,回头冲他得意。
“续缘,既然要回琉璃仙境,就要把伤完全养好,所以……去把衣服脱了,到床上去。”
素续缘脸色大变。
“这,我……续缘可以自己……”
他往后退着小碎步,直到碰着圆凳,撞上脚踏,最后跌坐在床。
“怎么‘自己’?你背上的伤口可以‘自己’吗?”
阿晚正气凛然,盯着素续缘更是目不斜视,朗声道。
“你放心,我很有经验,不会弄疼你的。”
素续缘:“……”
知道是坳不过她的了,素续缘认命般地坐在床上,先从最好除去的衣肩开始。
但他五指的动作像摁了慢放,本来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幕,配合素续缘红透了的耳根,还有渐渐蔓延至脖颈的粉色,让自诩正义的阿晚也忍不住心猿意马,别过视线。
……素续缘这个人,情也定了,婚也求了,但他总会在一些奇怪的方面害羞。
“……就麻烦阿晚了。”
素续缘尽力配合,可害臊的感觉始终萦绕心上挥之不去,他扯扯半边衣襟,不让掉落太多,又恐辜负阿晚好意,低头找补一句。
阿晚:“好白……呃,好白、好白的药,你刚才说什么?不麻烦不麻烦,举手之劳。”
咳嗯,正事要紧。
阿晚把毕生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家药膏上,她细心蘸取,清冽的药香挥发在空气中,令素续缘僵直的脊背放松了不少,手指一松,他滑落的衣衫就堆叠在腰腹间。
如果说最开始的阿晚尚存一些旖旎心思的话,那么现在,真真切切看到素续缘背后的新伤叠着旧痕,才是让人心颤不已。
“……阿晚?”
素续缘的声音透着疑惑,却不敢回头,想象中她的目光如何游走,不带分毫绮念,又有如实质,似能穿过时间的风雨。
他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崩紧,一点温热触碰上他的后腰,是她的指尖,绕过结痂的伤口,一点一点抚上那些细微的凹凸不平。
真奇怪,明明已分辨不出是如何造成的伤口,也记不清楚当时残留的疼痛,却会因为她的指腹、因为她碰过的每一处肌肤而战栗。
“阿晚,别……”
……素续缘在发抖。
回过神来,阿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疼收手。
“……对不起,我走神了,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给你吹一吹。”
她轻轻吹了一口气,素续缘抖得更厉害了。
换好药的素续缘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若以粽子来比喻,恐怕还是红糖蜜枣粽,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那种,阿晚双手握着药瓶,沉重反思刚刚的行为。
“抱歉,续缘……我真不是有意……你没事吧?”
粽子皮……哦不,裹成团的被子左右晃了晃,是里面的素续缘在摇头。
“……那就好,对了,我给你煎的药应该也差不多了,我去给你端来。”
稍微扒开一点被缝,素续缘见她小跑离开,轻轻舒出一口气,很快他又重新屏住呼吸,因为阿晚端着药壶和碗回来了。
还是熟悉的浓黑色药汤,冒着热气,盛进简简单单一个白瓷碗,她用汤匙微微搅动,又舀两下搁至唇边,拂去表面热气后再递到素续缘眼前。
看完她一连串动作,素续缘眨了两下眼,喉头微动。
“……多谢。”
他先是用勺,后来实在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索性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
似曾相识的场景,如投石入水,激起阵阵涟漪,阿晚以手抵住额头,素续缘察觉异状,一声声呼唤,将她从回忆的碎片中剥离。
“阿晚、阿晚……!”
最终视线聚焦清晰,定格于眼前之人,与方才脑中闪回人影虽是同一个人,却是不同感受。
想要再看清一些,阿晚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素续缘呼吸一窒,入目便剩她胸襟上的朱色小团鱼纹,好似活过来般相濡以沫,戏波轻漾,再想反应,却见她已经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我……好像想起一点,应该是过去的你。”
刚才如此之近观他眉眼,眉心一点朱红丽而不妖,犹如玉石经过流水打磨,又增添了别样光华。
似是语出惊人,素续缘张了张嘴,未及发声,又见阿晚欢快得扑腾手臂,嫌说不清楚,干脆连比带说。
“对,是你,你当时的脸比现在圆一些,肉肉的,头上裹一方汗巾,也是医者打扮。”
“这……阿晚见笑了,确实是我,那时续缘受了伤,得益于阿晚的照顾,还未曾向你说谢。”
“没事啦,你和素还真一样老受伤,我照顾人都很有经验了……咦,没有了,就说不该给学海无涯送那么多,续缘,以后喝完药就没有糖霜蜜饯吃了。”
阿晚一边翻动袖口一边嘟囔,她只作无心之语,倒是素续缘多留意了几分,不过她再未多提过去,有关素还真的话,应当只是潜意识脱口而出。
他便顺着她往下说道,“无妨,待我伤好,就再多学一些别的时令蜜饯做给你。”
阿晚捂着嘴笑作一团,“什么做给我?明明你也怕苦极了!”
被拆穿的素续缘并不恼,任她笑着、闹着,两条手臂搭上他的肩膀,他想回抱,暗自忍耐半天,最后只爱怜地将手掌轻放在她的后腰。
“那就……这样。”
她看着像有了主意,双手捧起他的脸,素续缘猜不透她的心思,不意额上传来一丝温热的气息,似风在游走,软软的花瓣在空中掠过,须臾分离。
“……可以吗?”
他们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素续缘却没听清她问了什么,他的眸光紧锁在她的唇上,喉咙滚了滚,突然抬高脸迎了上去。
却被冷漠而无情地拦在半途,素续缘无辜眨眼,阿晚不为所动。
“不亲这里,你刚喝了药,我也怕苦。”
素续缘:“……”
……
“别说,央森的那台相机还真是神奇。”
访市街道,正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刻,人头攒动,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叫卖着自家货物的物美价廉,还有卖艺的、杂耍的,打铁的,引得孩童们惊奇地睁大眼,发出阵阵喝彩。
阿晚手里捏着的这张照片,正是刚才央森给她和素续缘拍的合照,虽然素续缘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君子风姿迢迢,并不显羸弱,依旧十分上镜。
阿晚啧啧点评,“你看,我就说你随便拍拍都很漂亮,没说错吧?”
素续缘扣着她的十指,语带含笑,“……阿晚当时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讲的。”
阿晚当时的原话是——
“央森,把我拍得漂亮些,他无所谓。”
说完,她的手心就被素续缘不着痕迹地捏了捏,阿晚连忙找补,示意素续缘附耳过来,悄声道。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很漂亮了。”
照片上的两个人,阿晚掩唇耳语,素续缘低头浅笑,央森捕捉到这一刻,定格瞬间成为永恒。
“续缘,你把那张婚书拿出来。”
素续缘依言照办,阿晚打开婚书,比划着把照片摆上去,自言自语道,“嗯……如此一来,在我的家乡,这还真算得上是结婚证明了,看来下次见面,央森真可以改口了。”
素续缘来了兴致,“改口?该叫什么?”
“叫……”
这时迎面过来一位阿婆带着孙儿,面上神采奕奕,见到阿晚就热情招呼。
“哎!阿晚大夫,和丈夫出来买东西啊?今天晚市有新鲜的鲫鱼打折,可以去看一看!”
“多谢你,纪阿婆,你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你开的方子灵!”
笑眯眯地目送祖孙俩离开,阿晚继续慢条斯理,等素续缘问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怎么,你以为你养伤这些天,医馆是谁在经营?”
阿晚拍拍自己,意思不言自明。
“我看方才那位阿婆,脸部有皮损暗红,并稍隆起……最后确诊可是丹毒?”
“对,我开了你的如意金黄散,纪阿婆问我药钱,我说白银五十两,她惊诧之间就发了一轮透汗,再配合外敷,病已好了大半,就是她脸上的红斑经久不消,让我翻找了许多医书,才想起询问病史。”
素续缘沉吟,“可是从胎里作下的?”
“对咯——纪阿婆说,就是胎记。”
闹了一个乌龙,素续缘哧地笑出声,阿晚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模样,如溪水般欢快跃动。
远远的彩楼已挂上了红纱灯笼,不少的店门都摆出来奇巧的物件,还有各种油面糖蜜造的果实花样,阿晚听了几名小童从身边跑过时的对话,难掩兴奋。
“续缘,下月是七夕啊,我失忆之前有没有和你一起过?我想不起来了。”
素续缘眉间带愁,“当时续缘的邀请……阿晚并未答应。”
阿晚正襟危色,“那我当时做得真不对,续缘,你再邀请我一次。”
日暮时分,人影在斜阳的照耀下拖得老长,有炊烟袅袅升起,撞进夏日的晚风。
路的尽头伫立着一道人影,夕阳余晖夹在两块云团间,勾勒出他的身形明晰。
手持黄金钵,身背无筝琴,来人是前学海无涯教统——雅僧佛公子。
记忆恢复倒计时。
以防有小可爱没补过剧,佛公子是之前阿晚让史波浪去抱的大腿,也是小宝师傅众天的转世宿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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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与旧事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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