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书】
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月澈会以廉庄的身份寻找落脚点,比如这一次她选择在一叶知书当教书先生作为自己的新伪装。
而就在这里,她见到了恶骨。
那个一直被绮罗生放在心底深处的姑娘。
廉庄走到恶骨身边,比了比她们的个子,又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她,趁着旁人尚未开口时就截下话茬。
“擦擦吧,等下我带你去洗澡。”
“我才不洗澡。”恶骨极为厌恶洗澡,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
“可是你得跟我一起睡啊。”廉庄眨了眨眼,有些苦恼的看向她,“我不想每天帮你洗被子诶。”
“谁要跟你睡一起!”
“那难道你要去和小朋友们睡吗?”
恶骨哑然。
她才不要跟那群吵得要死的小丫头们一起睡。
廉庄见状,将手帕再次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方绯红色的手帕,绣着一朵雪白的昙花还带有一股淡香。恶骨低头见到自己脏兮兮的手,恶狠狠抓起手帕抹了两把脸,然后将帕子丢了回去。
见她这么配合,廉庄不怒反笑,端详起她的脸,“还好没受伤,不然还要去找创药。”
第一次有人不嫌弃她脏...
再三强调自己不要洗被子之后恶骨还是妥协了。
倒不是廉庄用武力强迫她洗澡,而是她无意间说了一句,“难道你怕有人会偷看女孩子洗澡吗?那你大可放心,学堂里没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恶骨不愿洗澡是因心结所致,但一叶知书里的人看起来都彬彬有礼,廉庄又住在学堂深处的单间,平常无人会来打扰,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应当不会有危险,这才不情不愿的选择洗澡。
可恶的臭丫头!
给恶骨倒洗澡水时,廉庄无意间看到她的背影,不觉有些心疼。
她很瘦,哪怕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她的瘦弱。
“收起你那幅表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恶骨恶声恶气的冲她泼水。不想水竟泼到了廉庄眼中,一阵刺痛让她本能退后两步,险些没站稳。
“你...”恶骨身子一僵,心中升起几分无措。她只是想泼在她身上...没想着伤害她。
“我不是可怜你。”廉庄抹去那些水渍,双眼通红一片却正色与她说道:“靠自己活下去的人,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我只是难过世道不公,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恶。”
“你什么意思?”
“你猜猜我来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
恶骨来回打量了她两圈。人嘛,长得白白净净怪漂亮的,这双手看起来不像是干脏活累活的样子。
“你该不会是谁家的落难小姐吧?”
谁知廉庄捂着嘴笑了,险些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这丫头笑什么!”恶骨觉得她在嘲笑自己,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怒意。
“不逗你了。我在进入书院前立志要当天下第一神偷,你说我是干嘛的。”
恶骨惊愕。
“你看起来并不像当过贼。”
“生活所迫,有什么不能做的。我爷爷当时得了怪病,需要很多钱。除了偷,我没有别的办法在短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
可她现在不需要这么多钱...那就是说...
恶骨虽然没上过学,但她不傻。
“现在轮到我把你方才想说的那句话还给你了。”廉庄试了试水温,将一块新帕子盖在恶骨脑袋上遮住她的视线,“你应该不喜欢别人碰你,那就自己洗吧。我去给你拿衣裳。”
洗完澡的恶骨露出清秀面庞,看起来不再是那个流落街头的小恶霸了。可看到她狼吞虎咽甚至用手吃饭的模样,廉老师忍不住皱起了眉。
“你有很多坏习惯,跟了我之后就得全都改掉,知道吗?”
“凭什么?!”恶骨不服气,冲她出手。
“凭你打不过我啊。”
虽然她内力低微,武功在那群暴力先天眼里实属菜鸡,但只要不碰到太变态的武林高手也绰绰有余,所以她根本没再怕的。大不了她还会跑,这可是她的看家本领。
见她笑的狡黠,恶骨很识趣的没有再度挑衅,但心中又不甘就此被她管束,所以决定给廉庄添点小乱。
不过她要是遇到以前的廉庄,说不定会让廉老师头疼无比,可惜她遇到的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月澈。
那就注定只能铩羽而归。
廉庄翘着脚坐在墙头俯视正想偷溜出去的恶骨。
“我说了,只要你想跑,我就一定会发现的。”她一跃而下,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支糖葫芦放在她面前,“吃吧,吃完继续回去跟我念书。”
可恶骨却生气了,“啪”的一声打掉她手中的糖葫芦,满脸愤怒的冲她吼道:
“我讨厌这里!你为什么事事都要管着我!”
看到糖壳碎了一地,鲜艳的山楂粘上灰尘,廉庄只觉它如生命蒙尘一般,不禁发出一声哀叹。
“恶骨...要是有朝一日我死了呢?到时候你定然会离开一叶知书。江湖险恶万分,你这样的脾气要怎么生存下去?难道继续去偷去抢去流浪吗?”
死...?!恶骨看着她秀丽而略带忧愁的侧脸,忽然升起一丝慌乱。
“别瞎说八道!我看你每天吃好喝好,一点事都没有。”
“这世上的意外总比你想的要多,来的更快啊。就像遇见你,对我来说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她从未如此认真的和恶骨谈论起她的未来,“要是你能学会收敛脾气,懂得断文识字,好歹以后能混口饭吃,也不会因为不识字而被人欺负啊。”
恶骨听了廉庄的话,胸中似堵了一口气般难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不情不愿的扭头回到教室。
她只是不想看到这丫头伤心而已,才不是听她的话!
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廉庄见恶骨乖乖回到教室后,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若是趁这段时间能让恶骨减少一点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是不是等她遇到绮罗生的时候,一切都会留有转机呢?
【月之落陷】
廉庄就这样通过和恶骨斗智斗勇将她暂时留在了书院,教她读书写字和一些为人处世之道。
恶骨是一只刺猬不假,但她知道谁对自己好。
这丫头虽然婆婆妈妈又罗里吧嗦,却是一片真心对待每一个孩子,在恶骨身上更是倾注了十二分的耐心。
而且她从不讲那些虚伪的大道理。
其他老师会教以德报怨,但廉庄不。挨了打为什么不还回去?虽然她不会伤人性命,要让对方得到教训不敢再为恶才是廉老师如今的处事原则。
所以恶骨愿意听她讲课,也只听她的课。
一碗牛肉面和一只烧鸡被放在恶骨面前。
“干...干什么...”她狐疑的视线在廉庄和食物之间来回打转,甚至联想到这面里是不是被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丫头抽的哪门子疯?
“不知道你生日什么时候,但今天是你来学堂的百天,就当给你庆祝一下。”廉庄将碗推的更近了一些,“其他孩子们都吃过了,这是你的。”
切,原来大家都有啊。
恶骨吸溜着面条,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碗面其实只有一条长面。
廉庄见她吃的香,心中不由得涌上几分怅然。她已经感应到自己必须要离开这个时间点了,那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瞒过恶骨,不让她伤心并且能够继续留在书院读书呢?
但还没等她想出合适的理由和方法,命运的手会将暗自脱离的轨道推回原位。
“哎呀没钱!赶紧走!”
校长看到这个远房亲戚就烦,恨不得让人拿扫把赶走他。
谁知这泼皮无赖竟躺在地上不肯离开,还满嘴胡话诋毁书院,闹得街坊邻居都过来指指点点。
“校长,我们去把他痛打一顿吧。知道我们不好惹,会不会以后就不敢再来了呢?”廉庄担忧再这样下去越闹越大,对书院名声不利。
其实校长心中也明白,只是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但他几次三番闹上门,若是再放任不管,迟早成为书院的祸害。
见校长艰难点头,几个会武功的老师一起将他赶出了村子。
没想到此人怀恨在心,竟然趁着夜色偷偷回到书院纵火。原本他只是借着酒意上头来泄愤,看到火势冲天而起后反被吓破了胆,手中酒坛砸的稀碎,加剧了火势。
“恶骨?恶骨!快醒醒!”廉庄拽起还在熟睡的恶骨,给她披上一件湿衣服,“书院着火了,快起来啊!”
冰冷刺骨的温度让恶骨瞬间清醒,看到周遭火势如此猛烈,她立刻拉起廉庄朝着门口跑去。
但廉庄心知火灾是自己脱身的好时机,甩开恶骨将她一把推出房门。
“还有很多孩子没救出来,你快走吧!”
恶骨身手不及廉庄灵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返回火场。
熊熊烈火如无情的手一般撕碎本该祥和的夜晚。耳边围绕着阵阵尖锐又刺耳的哭声,吓得恶骨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断扫视四周,像是在期待有什么人会从火场中出来。
突然不知哪处发生了爆炸,炸的整幢房子直接坍塌。烟尘四散,呛的众人赶紧撤离此地。
她被人拽走,可眼神直愣愣看向发生爆炸的地方。
“老大...”一个小鬼头跟在她身边嚎啕大哭,“廉老师...”
“闭嘴!不许哭!”
那丫头肯定会活着回来的,她身手那么好,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可廉庄终究没能回来。
校长看到废墟中留下的痕迹,立刻猜到这场大火是他那个亲戚所为,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而恶骨则凶狠无比的看向那些已然焦黑的酒坛碎片,握紧了拳。
“老大...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书院没了,他们会不会继续流浪?
“校长只是病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你们继续跟着校长和老师们好好念书。”
“那...那老大你呢?”
她?她要去杀了那个人。
不过不是为了廉庄那个蠢丫头,是为了她自己。
【深渊召唤】
血傀师在暗处将恶骨杀害纵火凶手的暴行尽收眼底,心中越发满意,决定就让她替自己去叫唤渊薮取下鬼手。
而就在恶骨攀爬龙脊天梯时,她对命运的怨恨并没有如廉庄所愿那般减少,反而更痛恨命运的无情。
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得不到半点命运的馈赠?!
甚至连攥在手里的那点温暖都要抢走?凭什么?!
呵,这个世界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她才不要向善,她就要努力的往上爬!爬到让所有人都不敢再看轻她!
当恶骨九死一生取下鬼手后,血傀师又提出要做她师父。
呸!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丑东西,哪里配当她的师父?!
恶骨心中一阵鄙夷,却在那个瞬间想起廉庄笑着用书本敲她脑袋的模样。
不行,想她做什么!恶骨拼命的摇头,想要摆脱这个画面,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这丫头已经死了,自己不用再听她的话了!
她将廉庄狠狠埋到心底最深处,抛弃她曾教过自己的一切,像一匹失去缰绳的烈马不断横冲直撞,谁也无法驯服她。
目中无人的意琦行不行,阴险的血傀师更是不配。
她要丢弃自己的良知,去当十恶不赦的坏人。
而这一次,命运成全了她。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恶骨,是被命运钦点必须为恶的人,哪怕身为神明的廉庄也无法渡她入善。
她必须恶贯满盈。
因为她是恶骨,天生恶骨,必将为恶。
月澈用太极天机镜看到恶骨与掌悬命错身时,只觉毛骨悚然,惊出一阵冷汗。她抱紧镜子坐在床的最深处,默默落下一颗眼泪。
幸福距离恶骨是那么近,要是父女能够相认,会不会她不会再朝着深渊继续坠落?
“怎么不写了?是不会吗?”
绮罗生站在恶骨身边看她练字,可写到某个字的时候,她却不肯再写了。
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这是论语中的句子。
庄....廉庄。
她也曾耐心的带自己读书写字,甚至是手把手教她....
“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知不觉间,她念出了这句印在心底的诗。
绮罗生愕然,没想到她竟然会李商隐这首听起来梦幻却又极尽悲凉的诗。
“你知道这一句?”
谁知下一秒她就极为冷淡的否认了,“之前无意间听到的而已。”
其实她会背,因为《锦瑟》是廉庄最喜欢的一首诗。那丫头教她的时候还神神秘秘的指给她看:
“庄生,就是指庄周,这个庄就是我的名字。”
当时她还对此嗤之以鼻,没心没肺的顶撞了廉庄。
“那你得活的久一点,别和这个庄周一样变成蝴蝶,怪短命的。”
结果一语成谶,她在那场大火中如蝴蝶般离去。
“不写了!”恶骨赌气一般丢下笔,不愿再想起这个死了的人。
见她心绪不宁,绮罗生便没有再逼她继续。
【温柔背叛】
恶骨做了一场梦。她梦到自己身处一片玫瑰花田中,不远处的廉庄正在给花浇水。
“哎呀,你不要站在那里,会踩到我刚种下的花苗!”廉庄回头见她在自己身旁,将一个小铲塞到她手中,“你去那边,帮我把那些杂草都铲了。”
“你这女人怎么使唤我!”
嘴上很不情愿,脚却自发走向她说的那个方向。
“你种这么多花做什么?”
廉庄将剪下的花枝抱在怀中,选出一支递给她,“好看吗?”
恶骨迟疑了一下,没有接。
谁知她直接从身后掏出一个花环放在她乱糟糟的发间,笑意比明媚的阳光更为灿烂。
“我种的花一定是世上最好看的花。”
“你...”恶骨眼眶忽然一烫。
可是从梦里醒来时,身边什么都没有....
不对,有股花香。
但马上她就恢复了冷静。
那是牡丹花香,不是廉庄身上的味道。那丫头身上有一股极为幽微的香气,不像寻常花香,也不像皂角香,更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料味。
反正她说不出来,但她记得那股味道。
“你最近身体不适吗?”绮罗生见她面色不佳,关切的问道。
“没有。开始今日的课业吧。”
不该再想她了,反正跟着绮罗生也还行。
他会教她写字、练武,人也很耐心温柔,暂且就这么过吧。
她都这么乖了,那死丫头泉下有知总没话说了吧。
可是为什么?!
绮罗生....绮罗生!
恶骨发现他和策梦侯见面后像发疯般撕碎了那本字典。
她认为自己被背叛了。
以为是好人的人,却是这辈子伤她至深之人的朋友?!
他们定然是一丘之貉!
此前所有的感动都化作了仇恨,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就连那根珍视的黄烟竹管也被弃之如敝履。
她撕碎了最后的善意,也抛弃了最后的良知。
但死亡的洗礼,真的能就此结束她这可怜又可悲的一生吗?
她杀的失去理智,像个只知杀戮的机器一般,最终死在绮罗生的刀下。
那抹雪亮的白刺透满是尘埃的眼,她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血。
真红啊.....像玫瑰花一样的红。
玫瑰花...
恶骨艰难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明艳的色泽。
朦胧中,红衣白裙的少女举着一把黑伞而来,长长的辫子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手中还捧着一束玫瑰花。
你....来接我了吗?
【无象无相】
月澈在时间树下等着爱丽丝归来,来回不断的脚步快要赶上时针转动的频率。
恶骨身上背负着命运的重任,沾染的满身罪恶恐怕死后也将不得善终。她无法违背天道和世界树的意志再次回到过去,但爱丽丝身为时间之灵,或许能代替自己引渡恶骨呢?
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了。
爱丽丝安置好恶骨后回到时间城,见她神色萎靡,立刻抱住了她。
“殿下,你还好吗?”
“放心吧,她没事的。”饮岁端着一碗安神茶走来,将它递给月澈,“只是太担心你们,所以一直坐立难安罢了。”
随着那股暖意下肚,她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一些。
“我不在的日子里,辛苦你陪着城主了。”
不然他总抱怨自己像个空巢老人,明里暗里指责他们不关心他。
可是他们真的很忙啊!年轻人打拼事业怎么了嘛....
爱丽丝先是一愣,随后小脸涨的通红,一溜烟躲回了时计内。
月澈不解的看向饮岁,眼神分明是在问:她怎么了?
饮岁翻了个白眼,简直懒得搭理她。
爱丽丝是主人控,月澈多看她几眼都高兴的不行,更何况被夸奖。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没欺负她吧?”
“清汤大老爷!以爱丽丝的性格,不顶撞我和城主就不错了!”
爱丽丝只有在月澈面前才乖的像只小绵羊,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沉默温顺就是了。
“饮岁,你要是欺负她,我就跟你没完。”
“切!谁会这么无聊!”
“那难说。”
月澈捧起手里仍然在冒热气的茶,笑着一饮而尽,然后打算去找恶骨。
“城主说过年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啦————”
谁在擦她的脸....难道是?!
恶骨猛的抓住那只手,力气大到月澈险些以为自己要骨折了。
“你快放开我!很疼的!”
廉庄?!
她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不断打量四周。
随着记忆逐渐回笼,她想起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难道这里是地狱吗?
她去地狱无所谓,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恶骨的脸藏不住话,月澈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怀疑。
“别想太多,这里不是地狱,是森罗诡城。”
“什么狗屁地方?”
月澈抱住了恶骨。
“恭喜你,你不用再被命运捉弄了。”
什....什么?
“你这女人到底是谁?”恶骨一把推开她,缩回床角,眼神警惕而带有攻击性。
身上的味道和廉庄可以说一模一样,脸也是那张脸,但她就是不信。
月澈只好用回自己的本相面对恶骨。
只见一头黑发褪成银紫,脸也变得更为精致秀丽,眉间闪烁着一枚似花瓣又似月亮的印记。
“廉庄是我在人世的名字,真正的身份是这座城的城主。”她端起床头已经切好的烧鸡递给她,“尝尝吧,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恶骨半信半疑的凑过去闻了又闻。
这丫头烤鸡的时候总喜欢丢几块陈皮,说这样做出来比较香,而面前这只鸡的确有股淡淡的陈皮香。
她拿起鸡腿咬了一口鸡皮。
微微发脆的口感....这个火候,这个烟熏味....
“你这死女人!”恶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恼怒还是喜悦,举起鸡腿就要朝她砸去。
“不许砸!”月澈立刻握住她的手臂,“这鸡可是我花钱买的!不许你浪费我的钱!”
哼!这种口吻,果然就是那个死丫头!
恶骨收回手,红着眼睛狠狠咬了一口鸡腿,像是在吃月澈的肉一样咀嚼着。
“快点从实招来!”
“呀,你都会用成语了!可见是我教的好。”
“呸!不要脸!”
这明明....明明是绮罗生教她的....
【新生之地】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许生气。”
“你说出来让我听听再决定会不会生气。”
月澈将绮罗生与策梦侯的事全都告诉了她。
“事情就是这样。”她咬了咬唇,踌躇着说道,“...其实....其实绮罗生一直没有忘记你。”
恶骨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挣扎,又或许在判断月澈说的是不是实话。
“你愿意见他一面吗?”
“我和他....没必要再见。”
师徒缘尽,没什么好惦念的。何况她也不想再和那群人有任何交集。
江湖风雨都是前尘往事,她已经不想再提了。
“那你先安心住在这里,到时候我带你去一个新地方。”
“去哪里?!”
“白吃白喝可不行,你得给我干活啊。”
眼神中闪过一丝熟悉的狡黠,恶骨觉得她又要使什么坏了。
“你?!你别太过分了!”恶骨看着账本上那些数字只觉得头晕眼花,“这都是什么啊!”
“我要教你做生意啊。”
什么?!!!
“你看我这么好说话,他们都欺负我,想尽办法从我手里占便宜。”月澈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再这样下去,万一我喝西北风怎么办?我可不要和你去街头流浪当不良少女。”
“哼,你怎么这么没用,以后我罩你!”
“是啊是啊,得靠你啊。”
无相楼众人看着他们日进斗金的大老板张口就来真是汗颜无比。
谁喝西北风都轮不到这小姑奶奶啊!也就恶骨这种不明真相的少女会上当了。
不过月澈并没有教恶骨账面上的知识,而是教她如何与人做交易。
在她看来,恶骨本性心狠手辣,更适合对付那些难缠想要闹事的顾客。她不想压制她的本性,那就只能因材施教了。
好在恶骨天分高,记忆力也好,这份工作她适应得很快。
虽然她还是很凶恶,但有月澈压制着,至少不会再对所有人都抱有恶意。
她终于找到了栖身之地。
天生之恶,枯骨生花。
不会洗白恶骨,也没有这个必要,她是个可敬又可叹的女角。
恶骨是恶劣荒漠中顽强生长的野草。为了活下去,环境造就她的恶,也让她产生和命运抗争的逆反精神;但造化弄人,她在人生每个可以回头的岔路口都选择或被迫朝更恶的深渊下走去。
不过她不需要回头,也不用别人可怜,因为她是恶骨,不屈不挠、倔强倨傲的擀面杖少女。人性的复杂与挣扎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易地处之,其他人未必能像她一样坚强的活下去。
这篇文是可惜她和明月不夜羽的友情,来去皆匆匆。但女孩子之间的情谊美好而真挚,也让恶骨这个角色变得更为饱满。
这篇文敬可恶可恨又可敬的恶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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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恶骨】白骨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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