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向游溪伸出手,小小身影像是往常一样爬上他的掌心。殢无伤站起身,向黑暗处走去,游溪身上微弱的光亮让她能看清一点黑暗中的模样。
然后她便看到了遍地枯骨。
有两具,看得出是相互依偎在一起死去的,继续往里走,又是两具,彼此胸口那里透着一截锈剑。角落里有一个木笼,残破异常,笼后的墙壁是一道又一道的血色抓痕……
再往里,一具又一具,还隐约能感觉出其面对死亡时的种种姿态。
或曾挣扎,或曾怨愤不甘,殢无伤的眼看透了无数次生死,逐渐冷漠。
游溪心被堵住了一样,沉重异常。
“吾之一族,年岁不过二九,便会呕血而亡,此病会染于他人,故而被囚于此地。”
殢无伤语气淡的苍凉:“吾于此出生。”
不知为何,他未染病,或许是染病之前,所有的族人便都死去了。
族人们一个又一个的故去,最终只剩他一人,在这一方天井下,数着时光,消磨性命,不为人知,悄无声息,没有未来,所以——
“生存对吾而言,只是等待死亡。”
游溪听得难受,便转移话题问他:“你听说过入土为安吗?”
看着遍地骸骨,游溪感觉自己需要给殢无伤找点事情做。
殢无伤目光注视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人死后埋入土中,死者方得安息,来于何处,归于何处。”
游溪正说到此,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身体忽明忽灭,殢无伤一道剑气渡给游溪,冰冷刺骨。
再睁眼,又是天花板。
游戏机的画面里,还是只有哀吟的墨剑。
【以血牧剑】的进度,涨到了五分之四的位置,游溪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提示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早上起来没吃东西,上午去买了一些蔬菜做沙拉,游溪这两天因为操作变形被人带了不少代打,变菜之类的节奏,打到了光荣下播,洗漱完毕之后,闭眼,睡觉。
殢无伤还是那样冷漠的样子,游溪一出现,他就伸过手来,爬多了也就习惯了,游溪一直很好奇他总是用手去摸墨剑,为什么手指上没留什么疤。
一座座坟冢连绵,没有碑铭,殢无伤淡淡道:“十一月十二天,你早了许久,让吾意外了。”
他神色冷漠,不见欣喜。
“我能看一下墨剑吗?”
游溪示意殢无伤把她放下来。
“你要做什么?”
殢无伤眼神一凝,游溪立刻举手保证:“就看一下,什么都不做。”
她眼里神色游移不定,不需深究便知晓其在诉说谎言。
“你方才说话间,眼神挪移,又加强重音,是刻意强调,想要吾信你的说辞。”
游溪感觉自己被殢无伤看的透彻,吓得退后一小步差点从他手上掉下去,殢无伤及时另一手拦在游溪背后借她依靠。
“我……”
“你担心吾阻止你。”
游溪扶着他的手,站在他掌心中央问道:“那你会阻止我么?”
“会。”
殢无伤回答的毫不犹豫,亦不遮掩,直白的锐利。
“但我不能一直陪着你的。”游溪蹭了蹭他手指道:“曲终人散,强求不了,我只希望分别之前,能给你自由。”
“呵,自由?太虚幻了。”
“殢无伤……”游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是有想寻的人么?”
“游溪,没有墨剑,吾依旧能出渎生暗地。”
“是吗?”游溪勉强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但我终究是要走的。”
【以血牧剑】充满,没有【精魄之魂】,等于只是一把废铁,而不是能离开渎生暗地的神兵。
最残酷的是,而无论何种选择,只要剑成,她到时候恐怕都不会再出现了。
就像是游戏的结果,无论BE还是HE,通关就是通关了。
“不要再提此事。”
殢无伤从游溪的神态里分辨出了缘由,不再与她谈论这个话题,道:“你上次唱的歌,可以完整的唱给吾听么?”
“好。”
游溪摩挲了一下他的掌心,闭着眼睛哼过前奏,轻柔的声音如落进的飘絮。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悬在绒绒的天上……”
殢无伤听的专注而认真,手指轻敲墨剑,和着节拍。
“离人挥霍着眼泪,回避还在眼前的离别……”
“我不敢想明天,你不肯说再见,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又熄灭。”
游溪不敢去看殢无伤的眼神,身体在迅速模糊,落入掌心的星辉在这一刻熄灭。
离别近在眼前么?殢无伤凌冽剑气四溢。
可笑。
微光黯淡了下去,只有墨剑偶尔呕血的声音,涓滴不歇,计数时光败落。
过去多久?很久。
很久又该是多久?日,月,年,每一个赋予时间计数的词汇,甚至不如墨剑呕血的次数来的清晰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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