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尊是在天剑名峰的顶端见到知春的,这是一个光明正大也不会被人发现偷听的地方。石壁上残留的剑气会守护天剑名峰不被入侵。
他能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有一张最高的入场门票。
知春没有在钓鱼,她在写东西。
当玄尊来时,她也没有抬头,而是继续记录着她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像是回忆录一样的东西,这是她在看了玄尊给她的仙门历史后的突发奇想。
她认为自己现在的生活足够有意义,值得被记录下。
“知春。”
玄尊在喊她名字时,她没有抬头。但玄尊不需要她的回应,他只需要确保知春能听见。这样不大好,但他已经没空去顾忌知春的想法,他要保证在危急时刻,知春会理解他、接受他的安排。
他将卷轴丢给知春,看着对方下意识伸手接住。
他说:“若有一天我不在,云海仙门当以你为主。我已经说服三统六派,必要之时,你可以凭这道手谕强制要求他们听从你。”
知春停笔,斗笠下绿色的眼看向他。
“君奉天才是仙门正统继承人。”
玄尊苦笑一声:“他太重视感情。大局与私情,妄想两全、只会撞得鲜血淋漓。或许他之后能顶天立地的英雄,能找到自己的道路,但现在的他太年轻了。是我太重视、也太忽略他,总以为我们间还有大把的时间,我可以慢慢等、等他成长成一个合格的掌舵者。”
知春表情依旧平和,平和到近乎不通人情:“你的时间不多,所以再次将君奉天的事情推后。他依旧不够重要。”
君奉天不够重要,远不如厄祸、不如八岐邪神的处理更重要。不如苍生的重量、不如三界的和平……所以玄尊只会向前看,不曾注意到始终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孩子。
玄尊长叹一声,他没有反驳知春的话。没有反驳,就是默认。
“后山的末日十七、陵寝里的人鬼之子……隐藏在历史里的末日之初、窈窈之冥的太穹魔神。云海仙门的一切你知道不该知道的,我已经尽数告知你。”
“知春,这是最后一次试探。修改我的记忆,今天我们未曾见过。此后仙门之内谁也不能拦你,即使是我。”
他注视着知春,仔细感知自己的记忆被抹除、修改。
玄尊眼中浮现一分确定的了然:“你果然是——”
记忆止步于此刻,下一秒玄尊站在天剑名峰下,他想起这几日出门,给云生的课落下了,需要给他们加课全补上。也不知逍遥和奉天这段日子有没有好好预习功课,还是得叫玉箫盯着这俩滑头老实上课。
他看向眼前天剑名峰,想起之前俩小子的佩剑都给知春断了,先前请鬼斧神工聂寒打造正法与神谕也是时候交给他们了。
玄尊思索着该做的事情,离开了天剑名峰。未察觉天剑名峰之上,有人正俯视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他离开才拿起笔继续记录。
末日十七第一次主动去找知春。
彼时是深夜,知春坐在后山的悬崖上,她是不是抬头看两眼星空,又低头写写画画。末日十七在不远处的树后面悄悄看着她,直到乌云将月亮隐去,他才犹豫着探出半个身子,纠结要不要出声。
“我写完了,你有话要说吗?没有我就走了。”她合上手中书册,微微偏过头发问。
“有!我,”末日十七下意识出声,出了声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早被发现了。他知道知春说话算话,所以几步走出,急切开口:“那个,您知道帝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
玄尊允许她修改他的记忆,知春把玉逍遥和末日十七有联系的痕迹也藏去了。玉逍遥之前找她事情闹得那么大,傻子才不知道他背地干了什么好事,正好有机会就处理了下。就当玉箫请她吃饭的报酬。
末日十七近前两步,追问:“帝父他……没事吧?”
“你和玉逍遥的事情不会暴露,你不应该高兴吗?”知春反问。
“谢谢,但是帝父他的身体,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点担心。”末日十七无意识抓紧衣服布料揉成一团。
“这和你没关系。”知春回答的直白:“接受血闇之力、完成殉道之眼才是你该做的事情。你是为此而诞生的,末日十七。”
她起身,林风吹起她沾着草屑的裙摆,末日十七对上一双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知春的眼睛不止是绿色的、还有金色,末日十七不合时宜地注意这件事,这是他第一次看清知春的眼睛。
蓑衣客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风很大,她抽出腰间的杨柳枝一甩,空间折叠,下一秒她稳稳站在地面。她戴上斗笠,走向陵寝的位置,她思考,是否在云海仙门呆了太久,现今仙门正值多事之秋,她要不要出去转一圈再回来。
她不希望和玄尊起冲突。
蓑衣客一如既往拿出一盏昂贵又不亮的流萤灯,通过密道,进入漆黑的陵寝。
非常君等了她很久,因为她是非常君在漫长的黑暗中唯二能够沟通的人,即使她几乎不会主动开口,但她会回应非常君的话。仅是这样,非常君便满足了。
濒死的萤虫用短暂的生命点亮了非常君最黑暗的过往。
但蓑衣客显然不是萤虫,她只是路过的点灯人。是非常君人生的过客。
“你的进度很快,已经快能出师。”
检验过非常君的进度,交接完新的秘籍,蓑衣客发出这样的感叹。
尚且年轻的非常君心中还存在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他问:“玄尊会让我出去吗?”
“我不知道。但我会将你的进度告诉玄尊,他会给出他的判断。我不会给你任何希望。”蓑衣客说得冷酷,但不能掐灭非常君心中对如师如父的救命恩人的仰慕。
即使玄尊将对他冷遇表现的那么明显。
蓑衣客不理解,她只会做该做的事情、说该说的话。之后的就和她没关系了。
“之后我大概不会再来了。”
“没关系。如果能出去,我会去找你。”冰冷的萤火之光倒影在非常君的眼中竟显出一分暖意,令人难以分辨这是因为非常君眼中有火、还是只是光造成的错觉。
蓑衣客不懂,也不去探究。只是寻常应下,又指导了非常君一会儿新秘籍的演练,然后留下那盏流萤灯,踩着黑暗的影子离开。
玄尊在给仙门找背锅侠,他知道知春肯定对接手仙门没兴趣,但有知春在,仙门出事情就有人帮忙扛着。知情人处理事情肯定不知情的一头乱来好。
玄尊:为了防止以后脑子不好的自己瞎搞,提前先把自己背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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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在仙门钓鱼的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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