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练峨眉8
红色的落日渐渐西沉,已是炼药第七夜了,丹炉中的火依然在在熊熊燃烧。
红色的火光映照着慕少艾沉肃的侧脸上,让他多了几分不同以往的气质。
上次回来的奈何姑娘似乎心事重重,慕少艾思绪稍有跑神又很快转了回来。
练丹期间最不可一心二用。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来的两魔兵追杀金八珍而来,持刀杀了上来:
“哈哈哈,加上你俩正满千人祭血!”
这魔兵仗着自己有不死之躯,眼见炼丹将成,自然极尽煽动情绪之能事!
听见这番挑衅之词,慕少艾眼神一冷,不似往日般风流姿态,只有冷酷无情的神色,抬手运掌再度运功,丹炉悬浮而起到一旁。
侧脸上的刺青露出,慕少艾袖手侧站,眼神冷酷,低声念:
“我教你!人魔,是不会计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再攒一掌,眼前不死不灭的魔兵,不过片刻就因加速生长而碎裂了!
一旁金八珍目睹这一幕,脸色惊慌未定,喃喃道:“小慕……丹药如何?”
手中举起的丹炉“砰”地落地,慕少艾抬手隔空取药,递给了一旁的金八珍,脸色缓和下来道:
“已经炼成了,那就交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不送。”
云雾缭绕的萍山之巅,山茶花叶垂下枝丫,繁茂枝叶伸入书房窗台,积蓄的露珠自叶片滴落,旁边的白烟缓缓飘过。
金八珍带来了药,当时她顺便就托我转交给了师父,还特地交代我晚点去笑蓬莱一趟。
一片清幽静谧之中,清脆的磕磕绊绊、断断续续的背经声响起: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于天,亦因是也……”
坐在主位的练峨眉听着徒弟背经书的语气,不自觉蹙眉,看向席下的弟子道:
“奈何,为何不静心背?”
坐在下席的我收起了经书,低了头,抿了抿嘴说:
“明天,师父要去跟魔君、狂龙作最后决战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担心……”
狂龙最近看似没什么动静,可是魔君给师父下了决战的战帖,偏偏这次约决战的地点却选在了罪恶坑。
师父……真的能对狂龙下杀手吗?
明日战局把握不大,甚至在冥冥之中预感到了死劫,或许当真会一去不回。练峨眉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忍不住笑道:
“终是逃不开、避不过的一局,你又何必执着于生死。何况,无论为师是生是死,吾还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得证仙道。”
我对上师父的视线摇头,低声执着地说:
“不,没有师父,仙道就对我毫无意义,我想要师父活着,就算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见徒弟如此执着倔强的眼睛,里面明明是担忧,却又掺杂了令练峨眉感到不解的沉重执念,虽然不过是转瞬即逝。
练峨眉顿怔,笑容凝滞。
世上太过重情的人,最终都难逃恨海情天,而过于执情,于修仙道之人是大忌。
“方才教过的你又忘了,‘圣人不由照于天,因是也。’”
我疑惑:“可是面对生死别离,就连写书的庄子,当初不也哭鼻子吗?!”
下一刻,练峨眉忍不住蹙眉,抬高了玉如意,看着这人不知悔悟,这些日子教导下来,还是毫无长进,厉声呵斥:
“住口,如斯痴愚,你当真是吾教过最差的弟子!”
我扑通一声,几乎是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忍不住抬头开口:“……师父?”
练峨眉缓缓阖目,袖中手渐渐合拢,扭过头不再看人,低声道:“出去。”
日渐西沉,光线渐渐昏暗,门外的灯烛被我点亮,书房里的练峨眉问:“明白错了?”
我摇头,只是说:“师父,我没法明白。”
师父你讲过,总是说明白道理,但是做不到,那是始终都不曾明白过。
茫茫的云海之上萍山之巅,昏昏的日头落下。
练峨眉望着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终究是眉眼低垂,放下了手中的玉如意,轻轻一声叹息随长风而逝。
山下的我驻足回望萍山,缥缈的声音却自云中传来,一如往日般威严:
“回去想清楚,在明日日落前,你不必再来见我。”
夜色降临下,一辆特别的车舆驶入了残林。
漆黑的车轮“嘎吱嘎吱”地碾碎枯叶,这破碎声在黑暗之中十分清晰,缓缓停下后。
其中就传出了神鬼莫测的熟悉声音:
“这样离奇的鬼话,有人相信?”
听见这话,在亭中的皇甫笑禅转过身面对那驾车,脸色沉肃,他垂下眼睫,缓声对道:
“相信一个人,不源于她的言语,而是因为对方的真心。”
在漆黑的空间内,寰宇奇藏摇着扇子的手一顿,这是怀疑我做局了,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道:
“哈!好人才需要真心,可惜江湖从来不适合好人。如果你动摇了复仇的念头,忘记了当初踏入武林的理由。那你还是尽早退出江湖为好。”
皇甫笑禅摇了摇头,抬眼看向车舆,目光仿佛透过厚重的布,看穿了里面坐着的那个人,下一刻他却突然道:
“要让你失望了。因为要等一个答复,吾会推迟离开的日子。”
寰宇奇藏坐在车中,扇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微眯眼睛,语气沉冷不悦:
“嗯?异度魔君降临此世,那人尚且自身难保,汝的指望恐怕是遥遥无期。”
皇甫笑禅嘴角缓缓扬起,柔和的眼神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笃定地说:“不会的,吾想不会等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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