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幸好剑子轻易把他卖了的事，龙宿不知道。

如果龙宿知道，他一定会觉得——很习惯了吧。

习惯被你当作依靠，当作坚实的后盾，甚至连自己都快相信自己真的无所不能。

但世界上又有谁能够无所不能呢？

龙宿比别人做得多一点的也不过是再小心一点罢了。

他对佛剑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开车前仔细检查刹车和仪表盘，你知道的，有些人会喜欢在仪表盘下面安放炸弹，只要一启动发动机……

这些检查动作，已刻入他的生命，几乎成为一种本能。

连佛剑也只能承认，把敌人的目标全数转移到龙宿身上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龙宿笑说，当然，国外可是合法持有枪支的啊。

只言片语而已，好像也能描绘出他过去十几年的生活。

佛剑静静地打量着他的笑容，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他眼睛里，严肃地说，我会保护你。

龙宿一怔，忽然又笑了起来，说，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

三分春色一毁，龙宿在本市的私宅算是全没了。

虽然佛剑答应过给他重建，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说……以佛剑的薪水，想在三五年里重建，也颇有难度。

不过既然佛剑邀请他同住，龙宿也就毫不客气地住了下来。

他又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

凌晨的三点钟，龙宿从床上爬起来。

窗台上摆着佛剑的那盆大蒜。

不过是一盆普通的大蒜，不明白佛剑为什么能站在窗前看一整天。

龙宿碰了碰它的叶子，一抬头，却看见静谧的小路，昏黄的路灯，才恍然明白这盆大蒜放在这里的原因。

——只是为了在照顾大蒜的时候，如果剑子悠哉游哉地从这路上经过，便能立即看见而已。

一觉醒来，龙宿已经不在家里。佛剑也不在意，穿上衣服，洗漱完毕，习惯性地上窗台前看一眼大蒜。

抬眼的一瞬间，依稀看见什么白色的衣物边角出现在他家的大门旁，活像是有人正靠在栅栏的石柱上。

龙宿靠在石柱上，听着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心也一分一分冷寂了下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回头看向佛剑。

佛剑好像也并不意外，平淡地叫了声，龙宿。

龙宿像从来没有看过佛剑一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脸，突然问，佛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剑子的？

佛剑沉默，然后说，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龙宿笑，那什么有意义？是谁先动心？又是谁先表白？还是……谁先提出上床？我曾经对你严防死守，但我从来没想过你们俩会真的在一起。

佛剑说，我不想回答你。

龙宿问，为什么？

佛剑说，如果你希望将来和剑子在一起，就不该问我这些问题。答案毫无意义，这不是剑子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龙宿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明明有很多契机来转化关系，甚至在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剑子是很好的朋友了，不是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们都没想过要和对方成为伴侣呢？

佛剑说，因为你出现了。

并不是指责，只是一句普通的，对事实的陈述而已。

死一样的沉默。

龙宿哑然无言。

半晌，他才像累极了一般，挪开视线，向后靠在石柱上，苦笑着承认，你说的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龙宿疲惫地说，我的工程快完工了，完工之后我想去挪威看看。所以在这之前，需要尽快把你的事料理完毕。

他还是笑了起来，仿佛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说，来说点有意义的事吧。

佛剑说，你接吻的技术很不好。

龙宿一下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佛剑又说了一遍，你接吻的技术很不好。

男性的尊严被**裸地质疑，一时之间，龙宿竟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他反问佛剑，你教我？

佛剑居然也没听出他语气，而是平平常常当作了一句疑问。

所以他摘下了龙宿的眼镜，认认真真地亲吻了龙宿。

龙宿猝不及防被他压在石柱上，本能地推了一把佛剑的肩，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

但背后靠着墙，能退到哪里去呢？

本要推拒的手，为什么反而紧紧抓住了佛剑的手臂，将他拉得更近呢？

仅仅因为佛剑的动作有点熟悉吗？

像当年的剑子，会轻轻咬住他的下唇，含着他的舌尖微微地吸吮，细细地舔舐，接触哪里都是浅尝辄止，你要去追逐他，他就会撤退，你不动，他便来挑拨。渐渐如波涛一般，席卷、奔腾、蔓延，掠过它所到的一切，温柔地使猎物无知无觉地溺死在水中。

可又不是那么熟悉。

究竟是因为佛剑学习剑子的舌吻技巧还差了火候，还是剑子本来就对不同的人用不同接吻方式？

一瞬间如坠深渊，胸口左边的那个部分像被活生生掏开了一个洞，剧烈地疼，汩汩地流着血。

龙宿有些茫然。

什么都是错的。心痛是错的，流血是错的，就连他此时的茫然也是错的。

行岔了路，拐错了弯，想要再返头，哪有这么简单呢？

一着落错，本就该满盘皆输。

有的人说第一个比较难以忘记，有的人说最后一个才是最重要的。

那中间的那些呢？是不是就可以不痛不痒当成成长的进程快进掉了？

佛剑日常穿的照旧是深V的长袖T恤，一手的袖子被挽高，露出的肱二头肌，在手掌下的触感坚硬火烫。如果男性的荷尔蒙可以目见，此刻他一定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岿然不动地散发着自己的能量。

不是没见过他自己宽衣解带。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手指若顺着衣襟下滑，到腰间解开衣带，慢慢拉开浴袍，让浴袍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再撑开内裤，让内裤也滑落在脚旁，是不是就无需其他的动作，其他的表情，只需要站着而已，只需要看着而已，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挑起对方的**？

龙宿按着佛剑的手一寸一寸地往上移，最终扣住了他的肩膀。他忽然急切地想要知道——如果用剑子的方式亲吻佛剑，会得到什么回应？这些回应，又是怎样的诱人？

佛剑就在这个时候推开了他。

他好像不介意龙宿的试探，但也不愿意被龙宿继续试探。

只是平淡地说，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龙宿伸手抓住他的领口，唇边泛出一丝微笑，半是嘲讽地说，这么敷衍？既然要教就要好好教啊……

然而下一秒，他便被甩了出去，倒在水泥地上。佛剑随即压上来，抱着他就地打了两个滚，隐入灌木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