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两人并肩而行。
斯宸已经穿上了她的高跟鞋,鞋跟敲击着路面,在静夜里咚咚回响。
“小宸……”张远有些支吾,他与斯宸虽是青梅竹马,但中间有好些年断了联系,偏生又不是陌路人,彼此间隔着一层暧昧的薄纱,因此说话也不像普通朋友那般自然。
“最近……过得怎样?”斯宸的声音清甜绵软,仍然是记忆中的样子。
“奥运会结束之后,发现生活里能接触到的人比以前更温和、友善,身边多了很多恭维,赞美和掌声把人托举得轻飘飘,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人都要废了。好在过一段时间就要回归正常的训练了,教练对我们依然很严格,在教练眼里,我们这些孩子都没有奥运冠军的光环,这样很好,不至于飘得找不到东西。”
张远还是以前的张远,他能这么说,至少证明仍没忘记初心。
斯宸也有所感:“其实我们这行也一样,起初跑龙套的时候,受尽白眼,后来积攒了点儿人气,红了之后,身边的人都恭维、巴结着,从前那个恶意满满的世界忽然就消失了。”
在这圈子里,小小年纪就能尝遍人间百态,短短几年,仿佛活过了几世,有时斯宸也很觉累倦,想想聚光灯下的日子不好过,不如攒几年钱退圈过不再被人瞩目、悠闲怡然的生活。
斯宸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归队训练的话,我们可能又要很久见不了面了。”
张远现在是国家队的人,又刚刚夺金,队里一定会重点栽培,国家队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运动员的生活又很枯燥乏味,想出来和她见面是很不容易的。况且她也不是闲人,通稿片约不断,两人的时间想要对上更是难上加难。
“小宸,师兄的那个综艺你签了吧,我们队刚刚签完,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工作。”
她点头:“能和奥运冠军合作,对我来说是不错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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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宸凌晨五点不到就被经纪人的电话震醒,她睡眼惺忪地接起,经纪人May姐的声音像炸雷一般直刺耳膜:“小宸!出大事了!你有看星光论坛吗?全是你的不雅照!”
斯宸一激灵,——不雅照?!
“我们公司公关已经在行动了,删了不少帖子,但是这一看就是有预谋的,对家选择凌晨这个时间点开始放照,我们根本反应不过来。明天一早,各大网站角角落落都会是你的照片……小宸,天一亮就来公司开个会,我们商量下该怎么把对你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对了,昨天晚上,你真的在事发酒店?”
昨天晚上……
那个姓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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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宸戴着墨镜,用丝巾将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直到进了公司大门,才敢卸下防备。
在公司的会议室里,May姐和公关部的同事们早就严阵以待,斯宸刚踏进大门,助理就迎了上来,对她使眼色。斯宸当下就明白了,一定是May姐刚刚发了大火,自己待会儿说话得注意点。
“小宸,你要爱惜羽毛啊,公司对你的人设定位是清纯玉女,你出道的作品就是干净清新的,风评、人气向来很好。那些走黑红路线的女星,你当她们天天被骂心里不难受啊?路人缘一旦变差,想要挽回是很难的……你啊,太可惜了!”
May姐虽然语出抱怨,但到底还是为斯宸惋惜的,毕竟斯宸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也是很有感情。
“May姐,我……对不起。”
“不解释一下?”May姐的语气明显变软:“你怎么会和朱总搅合在一起?你不是一向很厌恶他的纠缠吗?外界流言难听,别人不了解你,但我相信你不会为了资源做这种事。”
斯宸本身不是争抢的性格,她眼下又是公司力捧的对象,并不缺资源,不可能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May姐用翻页器转换着屏幕上的图片:“你看,有你和朱总搀扶搂抱进酒店房间的照片,虽然图片不清晰,但脸部的轮廓完全可以辨认出是你。小宸,瓜田李下啊!对方如果动用水军来黑你,就算粉丝都信你,对路人缘也是个极大的打击。”
斯宸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些被放大的照片,她刚进酒店就被姓朱的安排的人盯上了,照片都是偷拍,估计拍了几百张里才选出这么几张“暧昧”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姓朱的将她推到床上,自己压上来,但在真实的情境里,斯宸很快就躲闪开并站起来了。
“May姐,我,找人把他给打了,”斯宸吸了一口气,“我烦他整天纠缠我,想给他点教训。”
“打……打了他?!”May姐一开始极惊讶,但是情绪收得也快:“这么看,姓朱的一早就安排了人偷拍,你要是没准备,可能真的‘床照’全网飞了……”May姐揉了揉额头:“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想想怎么公关吧,最主要的是保住小宸的人气,不能让黑粉抬头……”
斯宸的手机响了响,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张雁菲的消息!
张雁菲:【斯宸,现在这个社会,哪有什么不雅照?全部都是AI合成的!现在网上都在讨论你被人诬陷的AI不雅照,你们公司法务部该不会是吃素的吧?】
斯宸心头一暖,有点感激她。
这年头,能不落井下石的,已经算是好人了,更何况张雁菲算是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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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阚姗姗来迟。
斯宸没想到云阚这个时候会来,他拉了椅子自行坐下,May姐对他的到来显得很惊讶:“云总,你怎么来了?”
云阚很客气:“May姐,上次跟你聊过,我很想和小宸合作,上回和小宸打过乒乓球,她球打得真不错,娱乐圈不会有第二个女明星乒乓打得比她好。我手头有一档综艺,需要一位能和奥运冠军切磋的女明星,除了小宸,整个娱乐圈我想不出第二个了。而且小宸的形象很正面,观众缘也很不错……”
和奥运冠军合作的女明星自然要形象正面,没有污点,这样才能更好地宣传体育精神。
May姐有些为难:“云总,今天的新闻你应该也看了,小宸被大量水军攻击,负评一下子涌出来,这……签约可能要推迟了。”
她说得很委婉,那意思就是,斯宸可能不符合你们想要签的艺人标准了。
“我今天来正是为这事,”云阚说,“小宸我签定了,这档综艺马上就要开拍,临时换人是不明智的,况且我非常看好小宸,只有她才能出我想要的综艺效果。May姐,如果小宸能借这档综艺再红一把,那于我们,是双赢——”云阚招了招手,马上有人递来一沓文件,他接过文件推向May姐:“这是我们公司的公关计划,我愿意配合。昨晚在酒店,我和阿远碰见过小宸,酒店监控可以调出画面。阿远是现役运动员,最好不要缠进与女明星的绯闻,我们可以先官宣我和小宸在谈恋爱,那晚我也在场,小宸只是搀扶醉酒的朱伟,被有心之人拍了这些借位的照片……为让人信服,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去事发房间补拍几张我和小宸的照片,以证明当时我也在场。”
云阚的提议是解决眼下困境的最好方案,如果云阚配合,承认他和斯宸在谈恋爱,那公关计划就更有信服度,毕竟“男朋友”都在场,斯宸和朱伟之间一定是清清白白的。
只是,云阚愿意把自己舍出去成全斯宸,这点是May姐万万没想到的。
她的感激十分真心:“谢谢云总,你能帮忙解围,实在是太好了!”她点斯宸:“小宸,还不快谢谢云总!你能走到今天,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羽毛。”
斯宸有点懵。娱乐圈果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谈恋爱、结婚、生子,都可以“不确定”、“不知道”、“一场戏”,一切都要为“形象”、“人设”服务。
但是她确实没想到云阚能为帮她澄清做到这般,像云阚这种地位的男人,圈里有无数小姑娘想要巴结着攀附,很多像他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即便真谈了女朋友,也不愿“官宣”给正牌女友一个名分。
“云总,多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她为这事烦恼,又早起熬了许久,此刻眼下有些青黑,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小宸,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公司公关部会解决好一切,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吧,等过了这风头,我会在个人账号官宣分手,你我还是单身。”他淡淡一笑,让人想起很多年前在奥运赛场上他赢了比赛后,也是这样不急不躁淡淡一笑。
云阚很会顾及他人情绪,似乎为了让人知道他帮斯宸是“另有所图”,他拿出综艺的合约:“小宸,这是上回提到的综艺《奥运冠军和他的徒弟们》,阿远已经签了,你也签了吧,合作愉快。”
他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笑容如漫天的阳光倾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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