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必死无疑

摄影师的号码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萧襄在刺耳的铃声中听到了那扇窗户里传来一声低喝:“谁?!”

她整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跑!

她一边跑一边按断电话,身后,生锈的铁门被拉开的声音贯穿了整个花园,萧襄听到他们说:“就在那里!”

她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泥泞的山脚、残缺的尸块、未破的悬案、失落的真相……

你当年也是这样拼了命地奔跑吧?

那个人没有回答她。

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回答她。

不说话就算了,萧襄想,她不会重蹈覆辙,她已经看到那扇门了。

身后的人仍穷追不舍,那是两个壮年男人,要追赶上萧襄简直轻而易举,萧襄知道他们的力量悬殊,不能来硬的,她决定利用那里复杂的地形来甩掉他们,然后等他们先退出那里再想办法。

这样做的风险极大,要知道她怎么会找到那个花园,是因为在里面迷了路才发现了那扇门,可以说她对于地形的把控力聊胜于无。

可若是不这样做就更难办了,她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想通过比离开通道的速度来获胜,概率依然聊胜于无。

一秒不到的时间内,萧襄迅速做出了选择。

她一头扎进门里反手把门甩上,在大门能短暂地遮挡那两个人视线的时间内迅速窜进了其中一个分岔路口。那两人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她听到他们用英文交流,应该是说分头行动。

萧襄不敢停留,却又不敢走太快,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能够进入的房间,全部都是错综复杂的通道,她不知道这些通道互相之间如何贯通,如果跑着跑着转角遇到爱那就真是天要亡她,她不得不亡了。

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依靠辨别敌人的声音方位来判断自己的去向。这就要求她必须要缩近与敌人的距离,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微妙平衡。

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做到,因为她必须这么做。

她脱下鞋子,立刻站在原地不动了,逼自己忽略掉爆炸般的心跳声,去听对方的脚步。随即她发现,对方的脚步声一直若即若离地全方位环绕,她很难精准判断他们究竟在哪里。

突然!一阵脚步声贴着萧襄的耳廓传来,放仿佛下一秒就要出现在眼前,萧襄心一提,轻声朝前快步走去。

几乎是刚刚转弯后的下一秒,她就听到有人说话了:“该死,难道让她跑出去了?”

话音落下,萧襄贴着墙壁继续往前走,直到听不见声音她才又在原地站定。因此,她没有听到身后的男人再一次接起电话——

他说:“她跑不出这里的。”

这边,萧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她跑进来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了,战线拖得太长,她已经由最初的心惊胆战变得有些游刃有余起来。

其实男人的脚步声大概几分钟前就已经消失了,她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认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并且令她激动的是,她觉得眼前这个通道的构造很是眼熟,如果不出她所料,她是误打误撞跑到出口附近来了。

不能功亏一篑,她拎着鞋子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果然,出口的光亮近在咫尺,拐个弯就差不多到了。

五米、三米、一米!她出来了!萧襄迫不及待地朝外面喊道:“有人——”

就在这一刻,有一块手帕猝不及防地被使劲按在萧襄的脸上,她的大脑轰地一声炸开,鼻子和嘴巴都被糊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呼吸不畅了。更要命的是,有人从她身后箍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朝通道里面拖进去。

萧襄奋力地挥动手提包,朝身后人的下身撞过去,那人果然吃痛地低吼一声,松了手。萧襄趁机向前跑去,但那人弯腰猛地一拉萧襄的腿,她整个人顺势往前扑去,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这个岔口离会场的大门不算远,只是此时这边不开放,被用红线围了起来,所以没有人经过。但这响声实在太大,许多从大门进来的宾客都循声朝这边望来。

然而仅仅就是他们转头的这一秒,萧襄已经被人拖到了阴暗深处。萧襄想大声呼救,可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嘴巴大张着,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那个手帕!萧襄猛然想到,那上面一定有什么药物可以让人短暂失声。她发现了这一点,但太晚了,没有人察觉到异常,大家遂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继续进场。

萧襄一路被拖着,她四肢并用着反抗,但无济于事。她的身体越来越软,她早知道那手帕上不可能只有一种药物,她的大脑昏昏沉沉的,逐渐对外界的事物失去了反应了。

不知道等她再次醒来自己会发生什么,萧襄想。

或者说她真的能再次醒来吗?

泥泞的山脚、熊熊的大火、残缺的尸块、烧焦的灰烬、未破的悬案、扭曲的事实……

一幕幕不断冲击着萧襄的神经,她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有一个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向她席卷而来,她无处可逃,无法挣脱,直到……

“咳,咳——”萧襄睁开眼睛,差点又吓晕过去。

这给她干哪儿来了?!

她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发现眼前并不是梦中的那种虚无,而是海洋。只不过海水的颜色同天空的颜色一模一样,她分不出地平线交界,整个空间像盘古还没开天辟地时的那种混沌的形态。

这时,她才听到耳边还有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她抬头向上看去,自己头顶正上方,有一架红色的直升机,直升机下面吊着一根绳子,绳子最下面绑着一个……

等等,绳子下面……萧襄不可置信地向四周张望,确认了这个事实。

绳子下面绑着的正是她自己。

得,这回真悲剧了。

她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这个秘密关乎着全球近四千万艾滋病患者的性命,甚至可能危害到更多无辜的人。她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现在她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她不懂,为什么不是用钱砸她让她闭嘴,再不行用枪指着她威胁她,怎么上来就要人命了?

两个研究医学的科学家,一个投资生物制药的大集团,本来这些技术是为了救人,到头来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萧襄被悬吊在将近三十米的空中,脚下是万米深渊,没有生还的可能。可这一刻她却笑了。

她孤身一人异乡漂泊,人生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为了有一天当上一名真正的记者废寝忘食。她住着漏雨的老出租屋,为了省坐地铁的钱每天五点起床徒步走到公司,她不在乎名利,只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有时候多一份真相,就能多救一个人的命。

无数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如今时今日的她。

可这些牺牲真的是有必要的吗?

毫无征兆地,萧襄感受到了失重感。

三十米,三秒不到,萧襄的头已经消失在了海面上。

与此同时,会场里,一个金发碧眼扛着摄像机的男人一进门就焦急地往右拐去找洗手间。

工作人员很忙,没人注意到他钻过了红线:“那个洗手间的指示牌怎么不见了?好像是第二个路口。”

男人顺利地找到了洗手间,五分钟后他扛着摄像机神清气爽走了出来。

他尝试去打萧襄的电话,发现无论如何也打不通,心里就窝起火来了:“妈的,昨天也是,今天也是,存心玩儿我呢?”他皱着眉往回走,没走两步,鞋底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以为是谁随地扔的垃圾,没在意,往地上蹭了蹭就要抬腿往前走。几秒后,他倒着走了回来,看了一眼地上,那是一枚SD卡。

他捡起来掂了掂:“谁摄像机的卡掉了,拿给工作人员让他自己去找吧。”说着,把卡捡起来塞进了包里,继续一边骂街一边拨那个打不通的电话。

摄像等了一整天,萧襄没来。直到此时他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觉得萧襄是又跟哪个大老板约会鸽了他,气冲冲地走了。

晚上十点,他洗完澡出来,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两个警察出现在他家门前,举起一张照片:“先生,你有没有见过照片上这个女人?”

按理来说人口失踪警察没有那么快出警,但是上司专门打了电话过来催,他们也觉得很奇怪,马上赶去调查。

至于为什么上司打电话过来催,一是失踪的是外国人,二是上司也被上司打了电话。

打给上司的上司的正是闻韫卿本人。

长盛跟这个国家很有些合作关系,闻韫卿给他们中央机构直接打电话报明身份,层层通报下来竟然很快也将任务传到了基层。

当然,要救人是来不及了的。

等警察找去,估计萧襄都沉到泰坦尼克号上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萧襄自己。

除了闻韫卿。

他坐在椅子上,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他身边,微微弯着腰:“已经处理干净了,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的行动,之后都在计划之内,请您指示。”

闻韫卿微微颔首:“先去忙吧。”

黑衣男子走后,闻韫卿看着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的萧襄,轻声说了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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