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襄连忙别过眼睛，“你还是把衣服放下吧，小心着凉。”

谢徽澜听了，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小声嘟囔了句，“这不是在展示我的个人魅力嘛。”

他的手搭在腿上，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总觉得怎么坐怎么别扭，十秒转头看了萧襄三次，“那，那你怎么想的嘛？要不要……要不要……”

谢徽澜一咬牙，“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萧襄安静地听他讲完话，问他：“你想听我回答吗？”

“当然想啊，不然我就不说出来了。”

萧襄声音轻轻的，“我的回答就是，不可以。”

谢徽澜一听，眼睛就睁大了，委屈道：“为什么？你还是觉得我说一见钟情很儿戏是不是？”

萧襄摇摇头，“不是，我没有办法评判别人的感情是真是假，但是我知道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朋友，我对你不是对恋人的喜欢，所以我不能欺骗你。”

和谢徽澜近距离接触会脸红是一回事，那是因为她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牡丹选手，气氛到了多少有点上头。但她毕竟不是被荷尔蒙推着走的人，冷静下来之后她首先是很惊讶的，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

谢徽澜盯着她看，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一点说谎的痕迹，不过这注定是要失败的，他垂头丧气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害羞一下呢，结果只有我在这小鹿乱撞，你都根本像根木头一样。”说着，他就重重地叹了口气，“难道我真的这么没有魅力吗？”

萧襄拍拍他肩膀，“你很有魅力的，相信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谢徽澜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巴巴地望着萧襄。

“有人欣赏你不一定是想和你成为恋人啊，观音菩萨普渡众生够有魅力，你也不会心生绮念吧。”萧襄笑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说着，他忽然抬起头来，一把搭在萧襄的肩上，“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那我追你好了，我就等你喜欢上我。”

这么暧昧的话题，两个人却互相搭着肩，像要桃园结义一样。萧襄看着他直白热烈的笑脸，眨眨眼睛，“你有这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真的。”

谢徽澜缓缓睁大了眼睛，咧开嘴笑道：“追你也会成功吗？”

萧襄没回答，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谢徽澜一眨眼，只听到‘啪’的一声，面前的座驾上就没有人了。他抻着脖子追随萧襄的身影，“萧襄！”

后者脚步不停地从车子前端绕过去，谢徽澜咕哝着：“不说就算啦。”他一把掀开车门，此时萧襄已经走到路灯外面的阴影里了。

她拎着新手机的袋子往医院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萧襄！”

那把阳光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襄转过身——谢徽澜双手插着兜，靠在身后的跑车上，看到萧襄回过头，他伸出一只手举到半空中挥了挥，“晚安，记得梦到我。”

他的瞳孔里，萧襄站在原地好几秒，然后走远了。站在明亮的一端，其实谢徽澜没太看清萧襄是什么表情，但是没关系，他这个双手插兜谁都不服的姿势一定帅呆了。

这必须是个难忘的晚上。

回到病房里，护士敲敲门拎了个袋子走进来，递给萧襄，“女士，这是一位叫谢徽澜的先生托我们转交给你的。”

萧襄点头道谢把护士送出了病房，然后对着那袋子发起了愁。

袋子上印了那个她嫌贵的手机品牌的LOGO，搞半天，谢徽澜最后还是买了。

她一想，送回去谢徽澜肯定不要，她自己也用不上，干脆卖掉换钱以谢徽澜的名义捐出去算了，这样想着，她就拍了照往二手网站上传。

她刚把帖子发布，微信就弹出消息了。

谢徽澜：手机喜不喜欢[呲牙]

萧襄看到这条信息，突然就心虚了，没好意思说我已经准备转手买了，于是随便回了个表情包打算糊弄一下。

所幸谢徽澜没让她写个体验报告，很快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你什么时候回国

-后天

-哦 哪个机场我去接你

-不要麻烦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我偏要 你快说是哪个机场

-真不用

-哦[快哭了]那我约你出去玩总可以吧

-哪一天呀？你平时不用上学吗

-诶我看起来这么嫩吗像大学生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小学生

-[微笑]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嗯嗯]

萧襄看着界面上那个一直点头说嗯嗯的小猫笑了起来。

萧襄住了三天院，第四天闻韫卿的助理来给她办了出院，萧襄收拾好行李去了机场。

她的飞机本来应该是晚上十点起飞，全机乘客已经在飞机上干坐了半个小时，十点半的时候，机组广播说紧急情况，需要对全体乘客进行检查。

十分钟后，萧襄在睡梦中莫名其妙地被逮下了飞机，直到坐在这间审讯室里，她还是懵的。

“萧襄小姐，”一个白人男警察举起一个证物袋，把它放在萧襄面前，“这里面的手机是你的吗？”

萧襄看着，留了个心眼，摇摇头，“光凭外观我无法确定。”

警察点头，“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们在这上面提取到了你的指纹，对里面的信息分析后确定这是你的手机。”

他面无表情道：“我们认为你的通讯设备中有多条信息记录泄露了我国机密，涉嫌违反间谍法，将对你进行拘留。”说完，他示意旁边的一个小警察，小警察进到审讯室，粗暴地将萧襄提了起来，推搡着把她往门外赶。

萧襄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快速地过了一遍这件事情。

她能够确定，她偷录了那几个人伪造数据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他们根深树大，光凭她根本无法撼动，现下是要给她罗织罪名，不能让她‘随便讲话’。

“你们已经通知过大使馆了吗？”萧襄问道。

“流程在走，在此之前你必须要留在这里。”白人警察不耐烦地说道，他把萧襄往里一推，干脆地把门锁上后大步离去。

萧襄心里慌的要死，可她知道慌也没用，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医学领域的问题了，它牵扯到大资本就会牵扯到政治，权力斗争的漩涡中能给她发挥能动性的空间非常小，再加上她现在被拘留，通讯设备被扣押，没有办法跟外面接触，她能自救的余地就更少了。

萧襄数着数，现在离她被拘留已经过了将近两天了，还没有任何动静，估计是证据链还没伪造好，等条件一成立她就——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出来。”

警察把她带出来，“拘捕令解除，你可以走了。”

萧襄莫名其妙地被抓进来，又一头雾水地被放了出去，她迷迷糊糊地走出警局，一拍脑袋，“对了，我的护照。”

“你的护照。”

一个红色的小本子突然出现在萧襄眼前，她顺着那只手看上去，竟是闻韫卿。

萧襄愣住了，“闻总？”

“嗯，是我。”

上次不欢而散，再见面时两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萧襄回头看了看警局，又转回来看了看闻韫卿，“所以，我被放出来是因为您吗？”

闻韫卿颔首，道：“本来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定你的罪，你迟早会被放出来的，我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

说完，又补了一句，“公司的员工因为工作发生意外，集团有责任出面处——”

‘处’字还没说完，闻韫卿就被抱住了。

萧襄身上的气息在瞬间散发，短短的一瞬，像一阵极短的电流迅速流经闻韫卿的大脑，他还没有对此作出反应，那气味已经消散了。

萧襄放开了他，退回了一步之外。

萧襄的眼圈有些红了，她看着闻韫卿，小声地说，“谢谢你。”

“不论您是处于什么原因，都谢谢您。”

萧襄吸了吸鼻涕，声音染上了些哭腔，她清了清嗓子，想把这哭腔赶出去，但结果并不尽人意，“我这两天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我回不了家，我看过有人因为被罗织罪名而被关押了很多年，我只是这样一个芸芸众生，等到终于有一天真相大白，可能我这一生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您曾经跟我说想拯救别人，要先承担起自己的命运。可是这些天我才真正体会到要掌控自己的命运，真的很难。”

“你要放弃了？”闻韫卿沉默半晌，问道。

萧襄一抹眼泪，抬起脸冲着闻韫卿笑起来，摇摇头，“不是，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像您一样足够有影响力，那我就不会只能无助地哭了。他们要开始考虑随意处理我的后果，到那个时候，我想我就有能力承担起更多的真相了。”

闻韫卿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襄话头一转，“我已经写好稿了。闻总，这次的头条是因为您才能存活下来，如果您方便的话，我请您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