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可以?……”
巨贾老辣,精明地狐疑。
“可是朝廷在打仗……”
“欸~~东南生意场上的商户又不止你们陷空岛一家,苏锦姜氏一族、珠宝霍家、医药孟氏一族,米粮孙家、镖局刘家……十几户豪商巨族呢。那么多肥羊,作甚么非要独独薅着陷空岛往死里宰?”
“别看现在打|黑扫|黄这么雷霆万钧,声势澎湃可怖,其实都是生意。我们衙门内的人都门清,十几户巨贾豪族全部都在拼命往上孝敬,各个关节走动,抱朝臣的大腿、太监的大腿、贵妃的大腿……”
“不会都杀了的,杀两三户以儆效尤,留大多数继续赚钱养膘,判刑各有轻重,就看最终哪家抱上的大腿粗,哪家被舍弃了。”
开封府够粗么?
展昭这位正四品的京官还活着的话,绝对够粗。
可惜了,啧啧啧……
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某种奇形怪状的东西了,披着朝廷的官服,摆着仁义礼智信的嘴脸,做着血腥屠|杀的禽兽算计。
王朝马汉恭敬地跟随在后边旁听着,眼神逐渐惊悚,看着我一步步把陷空岛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屠宰猪狗之前,榨干净猪狗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油脂。
“有劳大人了,徐某代陷空岛上上下下,感激不尽。”陷空岛三当家,穿山鼠徐庆,抱拳作礼,深深地鞠躬下去,商户的姿态谦卑顺承到了尘埃里。
“倘若陷空岛大当家、二当家当真能活着出狱,黄金百两都难以答谢开封府的无上恩情。”
“请放心,”郑重地扶起,“本官以生命保证,大当家、二当家一定能活着出来。”
……
当天夜里,来到监狱里。
在刑部官员邱浩、仇攀风的陪同引领下,穿过镇守森严的重重兵卫关卡,进入阴森刺骨的地下。
腐烂流脓的烂肉,吱吱叫着窜过去的老鼠,霉臭角落里蠕动的潮虫,烂草里疯狂繁殖的跳蚤,密密麻麻叮咬在人背上的虱子。
低低的鬼哭狼嚎,鞭子用刑的声音,锁链镣铐碰撞的声音……地狱莫过于此境。
“周大人,就是这两间了,您请自便。”
刑部的官员友人退开,带着狱卒离去。
霉臭潮湿的空气里,种种腐朽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浓郁得作呕。
阴风灌入,火把晦暗,人像朦胧。
我在狱卒搬来的简陋椅子中款款落座了下来,校尉劲装的蒙厉悔、马泽云恭敬安静地侍立在身后。
“陷空岛大当家,卢老板。”
“陷空岛二当家,韩老板。”
不疾不徐,轻轻出声。
“尊驾是?”
拖着沉重的玄铁锁链,靠近牢柱,慢慢走过来两个戴着镣铐的囚犯。
蓬头垢面,有些刑伤的血腥味儿,然而神智还算清明,两目精光湛湛,若上了年纪的老豺狐。
诡秘地微笑起来。
低柔反问。
“大当家、二当家觉得,找到你们头上的,会是谁呢?”
“……”
“……”
双双沉默。
“我们不认识你。”
“那么认识这身大红官袍么?”
“这是展昭的衣服。”
“不不不,这是展昭曾经穿过的制式,并非展昭专属的衣服。展昭可穿得,旁人也可穿得,本官也可穿得。”
隔着牢柱,鬓发斑白,最为年长的卢大当家低沉出了声。
“金榜夺魁,武状元。周卫国,开封府的现任武官统领。”
“您的语气有些犹疑,似乎并不十分确定。”含笑。
“带着开封府的校尉官,穿着绛红色的武官袍服,这些特征,都在往一个方向推,该是开封府的新任掌权者才对。但……”
“但是怎么了?”微笑着问,无尽耐心。
“在常理,开封府的新任掌权者,不该如此对我们恶意浓重。”
真细微,真敏感。
他们察觉到了。
所以他们不敢笃定。
“我确是开封府的现任武官统领,我也确是对二位恶意浓重。”
“周大人,此中必有什么误会,”德高望重,宽和仁善,巨贾温文地安抚,“我们何时曾经结过怨?坐下来,好好说道,把误会解开,不要伤了开封府与陷空岛金贵的友谊……”
幽鬼般冷森森地吐出一个名字。
“徐-明-文。”
微顿。
年过半百、历尽千帆的卢大当家不吭声了。
韩二当家的仍未意识到,仍在镇定地否定。
“那个姓徐的捕头,她已经死了。周大人,您不可能是她的亲属。我们调查过,她无家无族无依傍,没有任何在世的亲人。”
“所以这就是你们荫蔽蒋四、白五肆意戕害她的胆量所在么?浮萍微弱,所以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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