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回不去过去了,面目全非。可同时又感到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解脱,终于彻底放下了善良。
感谢蒋老板与展大人,感激不尽,给了卑职鲜血淋漓的一顿毒打,把卑职从幻想中彻底打醒。
那么多年苦苦煎熬,经历了那么多灰色腌臜,仍然冥顽不灵,天真地坚信着世间沧桑正道的存在。
朗朗青天,开封府。
不止是天底下黎民百姓的信仰,更是我们许多公职人员的信仰。各州、各县、各乡,但凡心底仍然留存着一丝清白的逐光者,皆在倾尽所能地朝开封府爬。
我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从最肮脏的底层衙门,爬进了一国帝都的京畿衙门,开封府。以为终于到了清正干净的环境里,结果到头来发现,哪里都不干净,哪里都一样。
未涉及自身利害时,神圣庄严的国法、崇高的公职信仰优先。涉及到自身利害时,自身利害优先,劳什子的国法、公职信仰通通都得往后排。
适用于平民百姓的法律是一套,适用于权贵豪强的法律又是另一套。适用于平民百姓的道德规范是一套,适用于权贵豪强的道德规范又是另一套。
一伙权贵势力倒了,不是因为他们做了黑|恶,所以倒了。而是因为他们倒了,所以他们做的黑|恶才被揭露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热泪盈眶。
好在老子醒过来了,再也不执迷不悟,苦苦挣扎了。
既然注定腐|化,那么不如清醒明白地腐|化,清醒明白地沉沦。
既然注定了要么倾轧、要么被倾轧,那么就一定要盘踞在倾轧的高位上。我作屠刀,他人作鱼肉。
……
任何一片地方,只要彻查,都不存在干净。地方必然有人,有人就必然有倾轧与被倾轧,就必然有豪强,就必然有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冤|假|错|判、官|商|勾结、红|白|黑黄勾结。
纸张里的律法规则都是死的,踏在实地上的凡人血肉都是活的。人,人群,人海,人间,七情六欲纠缠,钱、权、物、美色、亲缘,盘根错节,怎么可能与单薄的纸面相符合。
只看想不想整。
一旦上纲上线,按照国法教条,严查严办,基层提点刑狱,必然冤案累累。不收手,继续顺藤摸瓜,深查严查,那么必然就成塌|方|式|腐|败,地方熊熊燃烧。
大理寺少卿易大人,
大理寺寺正罗大人,
刑部郎中邱大人,
兵部员外郎莫大人,
游骑将军吕威,
定远将军仇俨,……
再加之开封府的官兵部队。
多方势力下场屠宰分割,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整片东南生意场熊熊燃烧,哀鸿遍野,抄家灭族不计其数。
游骑将军吕威,定远将军仇俨,率领的军队与开封府的官兵部队战略联合,把陷空岛团团封锁。
“周大人,”尊敬地抱拳,“久仰武状元大名。”
“吕将军、仇将军,有劳二位受累了。”诚恳地感谢,回之以礼。
腥风血雨的涤荡过后,其乐融融。漆黑高大的军马上,友善亲热地交流着分蛋糕的同僚情谊。
“岛上渔夫精悍,江湖绿林生猛,将军的部下可有出现严重的损伤?”关切。
沙场武将,煞气凛冽。
“不过一帮乌合之众而已,成何气候。负隅顽抗的刁民,统统以水匪论处,就地格杀。”
“浴血作战,诸位实在辛劳了。陷空岛闻名全国的蚌珠产业,请千万不要推辞,尽数收下。”
豪爽地笑纳了。
“周大人当真青天,费劲周折,来这里清查累年冤案,锄强扶弱,斗|倒豪强,为底下饱受倾轧的百姓主持正义。到末了,大头好处却全都让给我们了。”
“为商奸鄙,巨贾成患,那些钱本来也不是他们的。取之于民,自当用之于民。取之于国,自当用之于国。”我诚恳地恭维,“都变作军费,供给将士们前线作战,才是正途。”
钱不用来打仗御敌、保家卫国,难道用来准备作以后战败的赔款么?
“姓周的!为什么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穷途末路,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我们居高临下,冷漠蔑视地看着陷空岛硕果仅存的三当家,穿山鼠徐庆,被作战官兵从府里拖了出来。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押跪在地上。
蓬头散发,重伤狼藉。
愤怒地嘶嚎吼骂。
“畜生!蛀虫!贪得无厌、言而无信的文武禽兽!!!你们开封府答应了陷空岛,孝敬到位,保我大哥、二哥活着出狱的!!!……”
“本官可没有言而无信,本官守信得很。”慢条斯理。
一个手势,蒙厉悔、马泽云把人|彘拖了上来,扔到了三鼠面前。
“瞧,大鼠、二鼠这不是都活着出狱了么?”
双手、双脚、双耳、舌头全无,人形不剩。口大张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两颗眼珠子在痛哭流泪,惊悚可怖。
“大哥!二哥!……”
三鼠疯了,疯魔了地猛烈挣扎,企图挣脱精锐官兵的押制,扑过去给大哥、二哥解脱,拧断他们的脖子。
怎么挣脱得了。
怆然涕泪,神魂俱灭,哀嚎。
“周大人!青天开封府,周大人!我们家做什么了哇!要招致如此恶毒的残害!……”
“是,我们陷空岛是不干净,可普天之下,哪处做大了的商户能干净?!!……如果我们家有罪,该让律法来惩罚,按律判刑!而不该如此恶毒折磨,教我的两个兄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复仇的滋味如此甜蜜美妙,最香醇的老蜂蜜都比不过,多少年回味无穷。
“法?在当下,本官就是你们陷空岛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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