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避雨

长庆楼寻孙田一事成了丁月华和白玉堂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天晚些时候,他们一起回了开封府,开封府内风平浪静,没有人闯入,而且因为丁月华值守的时间尚未结束,与她换班的人还没来过,所以也没人知道她翻墙出去吃了顿饭。

白玉堂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办法不奏效之后就低调了许多,他的刀鞘因为没了繁复的装饰,走路的时候就安静了许多;写有“金玉满堂”的扇子也被他悄悄处理掉了。

他不再每天游走于开封城内的各大酒楼客栈,而是时常到开封府来帮忙巡查。其他人见他终于不再花冤枉钱寻找孙田,也都默契地没有说什么,只有丁兆蕙一人幸灾乐祸过一次,但随即丁兆蕙就意识到负责昼夜巡查的人多了白玉堂以后,他每天当值的时间就可以少一点。

为了不把白玉堂气走,丁兆蕙也就不嘲笑他了。

除了不能嘲笑白玉堂让丁兆蕙不开心以外,最让丁兆蕙不开心的事就是苏清走了。

苏清加入了顾家镖局后很快就接到了第一份差事,要跟随其他镖师从开封运送一批货物去外地。

自从苏清走了以后,丁兆蕙就郁郁寡欢,一想到苏清不在,他就愁得想念诗。但他会的诗就那么几句,所以念不了几次就念完了,他也不嫌烦,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念。

当初让苏清去做镖师还是他提议的,但他只是不想苏清回老家才随口一说,没想到苏清真的去做镖师了。

苏清因为担心自己爹会和自己大吵大闹,所以没告诉苏旭一声就悄悄走了,而苏旭在得知她已经护镖去了之后,气得想大吵大闹,无奈苏清不在,客栈里其他人又不在乎他吵不吵,所以他只能自己生闷气,时不时向丁月华投去怨恨的目光。

偶尔与丁月华面对面迎上的时候,他也不打招呼,脑袋一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然后扬长而去。

白玉堂不解,问丁月华:“他怎么见了你就嗓子不舒服啊?总是哼来哼去的。”

丁月华说:“他是看见我就心里不舒服。”

不过丁月华平时都在开封府待着,和苏旭见不了几次面,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她倒没有很烦苏旭,比起苏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担心。

秋葵在刀剑阁过得不错,再过半个月,她的工钱就能从二两涨到三两。

丁月华抽空去刀剑阁看过她几次,阁主对秋葵很满意,秋葵对阁主这位雇主也挺满意,她们两个对彼此都满意,所以都感激丁月华促成了二人的相见。

阁主还拍着胸脯向丁月华保证,以后凡是丁月华和秋葵的朋友,在本店买东西一律享受九五折优惠。

客栈这边总的来说没什么让丁月华特别担心的,不过开封府就不同了。

自从孙田来过以后,开封府就严阵以待,包大人派人昼夜巡查,所有人都绷紧了弦等孙田的同伙来夺剑,可是半个月过去了,除了几只翻墙进来的野猫以外,没有任何闯入者的身影。

赵祯皇帝渐渐开始不耐烦了,他从一开始的三天一宣改为了一天一宣,每天都召包拯入宫,询问当下的进展如何。

包拯不断被皇帝施压,可那夺剑的人就是不来,他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劝慰皇帝,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这天中午,丁月华被安排在开封府的养鱼池附近值守。

天气闷热,开封城一大早就像被放进了一个大蒸笼里,热气在城内横冲乱撞,久久不散去,到了中午,更是又热又闷,感觉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为了应对这难挨的天气,丁月华特意在客栈里洗了一碗草莓带了过来。为了吃起来方便,她洗完草莓以后就顺手把草莓蒂都摘掉了。

仿佛只过了一眨眼的工夫,碗里的草莓就只剩下一个了。

丁月华拿起最后一个草莓,抬头看了看天。

刚才太阳从云里出来了一小会儿,现在又藏进云里去了,虽然有云,但一点儿都不凉快,而且特别闷,衣服也变得软塌塌的,贴在身上,特别难受。

丁月华怀着不舍的心情把最后一个草莓吃掉,然后把碗放在了檐廊的栏杆上。

草莓吃完了,接下来干什么呢?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鱼吧。

以往她每次来这里看鱼的时候,看着看着心就能慢慢静下来,但今天大概是因为天气太闷热了,她向左歪着脑袋看、向右歪着脑袋看、倒立着往池塘里看,怎么看都静不了心。

丁月华正想着还能用怎样的方式来看鱼,却忽然起了风,接着就开始天昏地暗,天边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天地昏暗了没有几个眨眼的工夫,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从天上砸了下来。

夏天的雨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丁月华急忙躲到了檐廊下,暗自庆幸今天是在这里值守,不用淋雨。

但是风太大了,雨水被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推着走,胡乱地往檐廊里面落,丁月华被逼到了檐廊最里侧,雨水仍然畅通无阻地吹了进来。

没带雨伞的时候,比雨更讨厌的就是会拐弯的雨了。

像这种下得毫无章法的大雨,若是站在雨里,雨伞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因为雨伞只能挡住从一个方向落下的雨,但挡不住从四面八方的雨。

若是现在她能有一把雨伞的话,靠着檐廊内侧,再把伞撑开挡在身前,倒也能挡住大部分的雨。

只可惜她现在手边没有伞。

风裹着雨往檐廊里面吹,丁月华贴在檐廊里侧避了一会儿,半边身子就被淋湿了。

躲着躲着,她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豪情。

与其这样躲着,还不如出去淋个痛快!

只是淋场雨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已经被淋了一半了,再这样躲着反倒显得窝囊!

就让大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丁月华挺胸抬头就要往雨里冲,这时忽然从她身旁递过来一把伞,而且是一把已经撑开的伞。

撑开的伞把她和不断往檐廊里吹的雨隔了开来,握着伞柄的是已经被雨淋得湿透的展昭。

“展大人,你怎么来了?”

“此处檐廊太窄,夏天雨势急,站在檐廊下也会被雨淋湿。”

他之所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以前下雨天时来池边看鱼,发现躲在檐廊下没用,撑了伞之后,伞面又会挡住视线,看不了鱼,所以以后下雨天的时候他就不来看鱼了,但在心里记下了这处檐廊的不足之处。

展昭将手中的伞递与丁月华,丁月华接过道了谢,她见展昭匆忙来给她送伞,想必是淋了一路的雨,便道:“大人快去把湿衣服换了吧。”

“不碍事,今日这场雨来得及时,正好去去暑气。”

丁月华看展昭只带了一把伞,便把伞往展昭的方向倾斜,虽然伞面不够大,没法完全挡住他们两个人,但有把伞挡着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嘛。

风依旧很大,但丁月华作为常年习武之人,在大风中抓稳一把伞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甚至只用一只手就把伞给撑得稳稳当当。

雨水落进池塘,水面上现出许多圆形的波纹,水中的鱼也纷纷从池塘里往水面的方向靠近,从水里伸出嘴巴一张一合地呼吸。

丁月华从客栈带过来、用来装草莓的碗比较厚重,所以风吹它也不倒,仍稳稳地立在栏杆上。雨水落下,击打瓷碗的边沿,发出半闷半脆的噼啪声,碗里的雨水很快就积满了。

展昭擦去滑至脸边的雨水,说:“今天早上我去找白公子聊过了。”

丁月华有些困惑,展大人找白玉堂聊什么?难不成白玉堂还在因为找孙田的事郁郁寡欢,所以展大人去开导他了?

不应该啊,白玉堂也就郁郁寡欢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就又活蹦乱跳的了,如果他的活蹦乱跳是装出来的,那他装得也未免太好了一点儿。

“那白玉堂怎么说?”她问。

“白公子很通情达理,他说‘御猫’这个名号是圣上赐的,他并非是对我不满,只是对这个名号不满,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是因为这事。

丁月华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她睡不着,在房顶上偶遇了同样睡不着的展大人,聊起了白玉堂,她便想把白玉堂叫上来让他们两个把误会都解释清楚,但展大人不想吵醒白玉堂,说他会另外找时间与白玉堂好好聊聊。

“我就说他不是针对你嘛,白玉堂这人就是有时候会耍小孩子脾气,等他过一阵子自己想明白以后就好了。”

展昭点点头,开口正要说什么,却忽然皱了皱眉:“好像有脚步声。”

人淋了雨之后,身上的衣服变重,所以走路的时候脚步声会比平时重一些,哪怕放缓步子,也比平时刻意放缓的脚步声要大一点点。

这脚步声就是刻意放轻的,但还是被展昭听到了。

下这么大的雨来闯开封府,不得不说,这还真像孙田那种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丁月华静静地收了伞,把伞靠在墙边,从腰间抽出剑。

她和展昭慢慢往檐廊外侧靠近,刚走了三步,就看见一个黑影从上方跳了下来,落在池塘旁边。

这个黑影扭头一看,看到了往他的方向冲过去的丁月华和展昭,急忙起身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站住别跑!”丁月华冒雨追了过去,虽然黑衣人蒙住了脸,但她冥冥之中感觉此人就是赵臣。

上次赵臣到开封府来抢纯钧剑被他给跑了,这次绝对要捉住他!

黑衣人跑得很熟练,显然他没少研究过开封府的布局,但丁月华这些天整日在开封府内四处值守,对开封府也很熟悉了,所以无论黑衣人往哪边拐弯,她都知道接下来他要到什么地方去。

展昭的速度比她稍微快一些,他率先追上了黑衣人,与对方打了起来。

丁月华眼看着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了泰阿剑,便更加料定此人就是襄阳王的干儿子,那个可恶的赵臣。

赵臣与展昭交手,因为两人都被雨淋得湿透,衣服沉沉地往下坠,所以行动多有不便,展昭的剑比泰阿剑厚重,他平日里习惯了用重剑,所以在雨天里占了优势,赵臣这次出剑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不少,他很快就落了下风。

丁月华持剑赶了过去,要助展昭一臂之力,不料赵臣闪身躲过了展昭的剑,足尖点地,顺势将身子一扭,往丁月华的方向冲过来。

丁月华大为火光,这个家伙又想从她这边逃跑!

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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