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可是当朝的大将军，我是千金之体！为什么我要和你们这群人一起死在这里？！我绝不要！”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进入无泪之城，但天心姐姐说过，谁的心比妖魔还要恶毒，就会与魔城互相吸引，我不知道你的心是白的还是黑的...”

“够了，诸葛无为，若要论心，这世上黑心之人千千万，哪里轮得到玉儿？凡事也并非黑白分明，人本就是复杂的，你说这话未免也太可笑了。”看不过自家孩子孤立无援，被为了维护燕红叶的诸葛无为指桑骂槐，金光冷笑一声，踱步到路中间，眼神凌厉“这魔城只想看真实的爱情故事，怕不是更倾向于惩罚在爱情或婚姻中的负心人。”

想到那个背叛原配妻子，背叛家庭，背叛正道，私恋上蓝魔，让本就因大战而凋敝的玄心正宗雪上加霜，背负上污名的诸葛青天，金光不禁嘲弄的嗤笑。

“但玉儿尚未婚娶，何来负心一说？”

“晔曦...”惶恐的情绪得到安抚，上官玉儿看着走近自己的金光，抽了抽鼻子，猛地握住他的手“我不要死在这里！我们一起出去，去找我哥哥！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出去！”

“好，我们会一起出去的。”回握住上官玉儿，金光安慰道，一直冷硬的态度都柔和了下来，凤眸中划过心疼“冷静下来，不会有事的。”

“呜，你真好！对，我们一定会出去的！我才不要死在这！”忍住了泪意，上官玉儿破涕而笑，给了金光一个紧紧地拥抱。

“你的腰好细啊，感觉真柔软，而且你身上也好好闻，不如你踹了魔君跟本小姐走？”

“...”金光。

刚刚弯起的唇角一僵，金光蓦然冷下脸，抽了下上官玉儿的手心。

“嘶，痛哎！不踹就不踹，别生气嘛！”那股熟稔感更重，上官玉儿偷偷瞧了眼黑纱下严厉却依旧漂亮的凤眸，心中莫名飘过一个荒唐的人影。

但，怎么可能呢？

猛地摇头，上官玉儿叹了口气，暗骂自己异想天开。

“你要是不想死，就好好写你的故事。”跟过来的七夜脸色愈来愈黑，刻意从上官玉儿和金光之间走过，拿起了桌上的毛笔。

“魔君，你要写爱情故事？”挑起剑眉，金光轻笑，莫名有些讽刺。

“我想起了刚刚做的梦...”凝视着金光在夜色和黑纱的笼罩下，隐隐绰绰愈发看不真切的凤眸，七夜见燕红叶和诸葛无为已经跑开，便慢慢抬手掀起那黑纱的一角，眼神逐渐悠远“让我看看你...”

“魔君，你——”

“不知为何，看着你的眼睛，那个梦就会愈发清晰。”打断了金光的气急败坏，七夜解释道，神情莫名染上了几分悲意“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为了挡住小雪和上官玉儿的视线，七夜特意贴的更近，双手捧起了金光柔软的脸颊。

“很像...梦中，你也是这样看着我...”眸光颤抖，在金光夹杂着困惑，同时愈发冷厉的凤眸中迷了心，七夜不禁喃喃。

“这关我什么事？”剑眉紧蹙，金光心底犹疑更深，看七夜突然俯身开始奋笔疾书，不由得凑了过去。

凤眸中划过震惊，金光不敢置信的看向目光失焦，仿佛被操纵着写下一切，对内容一无所觉的七夜，浑身都开始泛起寒意。

莫邪和干将的故事，被传了很多版本，但七夜所书的这版，他闻所未闻，甚至和素天心口中的关键之处也极为迥异。

虽然人物发展大体一致，结局也同样悲凉，但这个二殿下...是谁？而且，莫邪和干将怎么会不互相喜欢呢？那还算什么七世怨侣？

“我要去确认一件事，晔曦，你...不要跟来，好吗？”突然，七夜扔下笔，目光重新聚焦，其中却尽是荒凉。凝着身旁惊疑不定的金光，他惨笑一声，便朝着炼剑房奔去。

“魔君！”一目十行的又看了眼七夜写下的故事，金光心中的猜疑和不安愈发强烈，毫不犹豫的便甩下顾虑紧追其后。

“这究竟怎么回事？”拾起金光抛下的书册，上官玉儿和小雪细细的看完，也不由得相顾无言，只有难以置信，困顿迷惑。

“所以，你很有可能是七世怨侣？”

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金光凝视着跪在剑炉前，满脸彷徨，无措而紧张的七夜，神情冷凝。

“呵，真是可笑...原来，魔君不是魔君，反而是七世怨侣？是二十年前本座没能除掉的祸患...”

语气充斥着近乎尖锐的讽刺，没有了蒙面黑巾遮挡的精致脸庞毫无表情，甚至冷到漠然，金光隐在袖袍下的手死死地握紧了，凤眸中尽是晦涩混沌，杀意凛冽。

“金光，你别这样...”凄切的喃喃，喉头却像被堵住了般，干哑涩然，七夜踉跄起身，扑到金光身前，紧紧地握住了他单薄的肩膀“即便如此，还有其他路，而且还没有确认，你别急着否定我！”

“你有干将的记忆，能看到他的前生，还有什么好说的？”猛地挥开七夜的手，金光冷冽的嗤笑，凤眸却酸涩无比，其中是满满的嘲讽，也不知是对人，还是对己。

胸膛急促起伏，想到自己和魔君之间那本就荒唐的交易，金光不由得一阵晕眩。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呢...为什么魔君竟会是七世怨侣？！那宁采臣肩上的疤痕怎么解释？

但七夜的反应做不得假，至于他写下的故事，并不一定真实，毕竟素天心...

刺骨的冷漠在凤眸中攀升，那是玉石俱焚，仿佛要孤注一掷的决绝，如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警惕地睨着七夜和他身后的干将剑，金光不禁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突然，剑炉中猛地冒出熊熊烈火，干将剑的魔气倏然膨胀，仿佛一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困兽，在嘶吼着咆哮，诉说着自己绵延了百年的不甘与执念。

“金光！金光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下意识护住金光，却惊恐的发现，因剑炉内魔气的冲击，金光身子一软，如断了线的玉坠般猝然倒了下去，那张失去遮掩，素面无华的脸庞，正如缟素般惨白，脆弱到让人心痛。

赶忙把人紧紧抱住，让他枕着自己的臂弯，七夜眸中已氤出了泪光“我会去找到真相，绝不欺你瞒你，但你一定要先好起来...”

握住金光冰凉的手，一刻不敢停的用魔力帮他调解紊乱的经脉内息，七夜凝视着短暂昏迷过去，却依旧死死地蹙着眉的人，万分疼惜，心中尽是苦涩沉重。

若他真的是七世怨侣...金光必然会把他推得更远...他就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那么想抓住金光，他是那么渴望和金光在一起，渴望到心都在颤抖，但事实为何要如此残酷，连他本就渺茫的希望都要生生剥夺？！

情不自禁的抚上金光精致艳丽，却惨白如斯的脸庞，七夜哽咽着，微微低头贴上了他同样惨白，冰凉柔软的唇瓣，撬开那闭合的牙关，渡过去更多的魔力。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为金光求得生的可能，为他找到解决玄心奥妙诀死局的办法，还有...找到七世怨侣的真相，给他一个交待。

若他真的是七世怨侣...

无论结局如何，他都只能压抑住全部痛苦，隐瞒下内心真实，哪怕不甘，不愿，万分挣扎，他也必须去走这条已经注定了结果的路。

惨笑一声，七夜箍紧金光的腰身，扣住他的后脑，用力的亲着他的薄唇，妄图给那惨淡的白染上一抹生机，妄图把怀中这个他心念深爱之人，融入骨血。

他这一生，或许就是个笑话，是个荒唐的悲剧。

或许，母后本不是他的母后，他不过是个被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的棋子。

镜无缘也并非他尊敬有加，为他周全的老师，曾经那些暗含引导的话语，此刻回想，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经把他死死地网住，动弹不得。

而他对金光的爱，明知是错，明知不可行，不可说，他却满心不甘，满心祈盼，偏要逆天而行，偏要让这份爱，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