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训练机房外的走廊一片昏暗，只有零星几点监视器闪烁着的红光，你浑浑噩噩地随着肌肉记忆归队，没注意到身边长年公事公办的哨兵搭档为你保驾护航。训练所的走廊尽头是大型训练场，从那大敞的门扉看去，只有一片白惨惨的光，就像你在圣所以外的记忆，是一片虚无。
“小狸花……小狸花！”
“啊？怎么啦？”你被肩上不轻不重的一拍唤回了神智，阮氏兄妹一左一右地将你围在中间，身后还站着阮阮的搭档韩玉。
“已经解散了，一会儿下午两点医疗所二楼集合。你最近怎么老是走神？刚刚连教授一直在看你。”轻柔的女声贴着你的耳边娇嗔似的抱怨，她缠着你的臂膀亲昵地撒娇“得亏我哥给你打掩护。”她指指早已退回安全距离的阮城。
他的发色与瞳色是浓烈的黑，穿着白塔标配的黑色哨兵作战服，绑带勾出他高大有力的修长身形。除了瓷白的肤色和胸口的紫色星章，他几乎隐没在黑暗里。
你回头去瞅阮城，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笑。即使是下颌贴着护伤膏，却也无损于他的俊朗，反而为他增了些不羁的野性。你说不清楚为何致歉，可能是因为走神，也可能是因为他的伤患处让你无比熟悉的能量来源。
他朝你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这位清冷的哨兵一直是这样彬彬有礼，即使是合作了很多次的搭档，你俩依旧是如此生疏的关系。
阮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己的亲哥，拉着你离开训练所。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继续说：“你和我哥这次联合模拟成绩还是第一，你俩是这个。”她腾出一只手，给你和阮城比了个大拇指。
你们四人一起慢慢踱出了训练所，你原本打算直接定两份餐食回宿舍楼，就先与小分队分道扬镳。而在阮阮的不懈努力下，你终于妥协，答应和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你不是对那个狂化哨兵很好奇吗？我哥他前两天直接跟人交了手……”
一路上，你控制不住地瞥了好几眼阮城，你不知道他们目前掌握了多少有用的信息，又或者查到了哪里，你但始终不敢挑起话头。四人看着吵闹喧嚣，其实只有阮阮与韩玉相互对呛，和你偶尔的帮腔。
阮城是沉默的，但你也清楚他的敏锐。这么久以来，你固定的搭档只有他。你异于其他向导的情况得罪了不少哨兵，在连教授的协调下，只有阮阮把自己的哥哥贡献出来帮你兜底。
在你将话术斟酌再三，鼓起勇气再去搭话的时候，阮城的手腕上的终端响了。他给你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快步走向一边开启通话，你只能悻悻地退回阮阮身边。
“小狸花，你看！”阮阮指着那幢形制像是古地球中世纪教堂，材料与工艺却选的是最先进的超导能材质的建筑，“结合堂！听说我们到时候毕业结合仪式就是在那里举行。”
结合堂处于整个圣所的核心位置，是从训练所到食堂路上的必经建筑。
“好漂亮！”你不经感叹，午后的阳光洒在结构与线脚的缝隙中，特殊的材料反射出琉璃晶彩的光芒，与滞在阴影里厚重的石料感谱出华美的乐章。
你觉得这栋建筑漂亮得异常，它反射出的光芒像是在挑动着你敏感的神经：“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天天都路过这儿，次次都没见人能进去过。”
“结合堂是圣所的至高礼堂，是为了举行结合仪式特别建造的……”韩玉指着那扇高耸的正门科普，“这个大门是圣所特别请了好几位设计师共同打造的。”
你仔细地感受着细微的能量波动：“确实，那个大门好特别，这处不对称地很独到。”
“那是钥匙的锁孔。”韩玉像是有问必答的百科全书，“打开结合堂需要两把钥匙，取古地球文明的一支中阴阳结合之意。现在一把在于所长手里，现在被云部长托管。还有一把归白塔执政官轮流掌管。”
“你好清楚啊……”你好奇地问出声，“那结合堂里是有什么秘密吗？开启条件这么复杂？”
“大概只有进去过的人才清楚……但听我表哥说里面没什么，就是挺让人眼花缭乱，应该……算是好看的。”韩城耸耸肩，“只不过听我家长辈说，结合堂的原址有个地下宫殿，传说有通往极乐之地的阵法。”
“神奇，那到时候我们毕业那天是不是还能去探险？”阮阮转了转葡萄似水灵的眼珠，半开玩笑地问你，“话说我们圣所未来的向导之星小狸花，有没有选好参与结合仪式的人选呀？我们的毕业仪式就在下周了，你错过了这次，怕是得再延毕一年。”
你哭笑不得，不知道话题怎么点到你这边来了，可怜兮兮道：“作战考核我不怕，精神力考核我也不怕，就这仪式确实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说道这里，你脑子里闪过那张在你面前无限放大的俊脸，在柔和温暖的壁灯下，你仿佛要溺毙在那双柔和的猩红眼眸中……
“我哥跟你合作那么久，你就一点想法都没？”阮阮叉腰，圆圆的小脸鼓起，一幅故作生气的河豚样，“他也没那么差劲吧……”
你被她逗地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可不敢想，你去在圣所随便拉个向导问问，阮大公子是名副其实的高龄之花。能成功请到他帮我训练，还不是靠阮阮你的大恩大德。”
你故作夸张地感叹，手上去挠阮阮的痒肉，“其他的我可不敢想咯，我总不能把你哥耽误一辈子吧。”
“你这几天天天往宿舍里躲，在训练所都不见人影，怕不是金屋藏娇了吧？”
“藏什么？”阮城接完消息从远处走来，他的神色肃穆，定定地看着你，他的眼睛和他的人一样，睿智而清冷，眼眸倒影出你的影子，让你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你们最近在圣所出行小心一点，”阮城没有追究你们玩笑话的意思，他接到了更紧急的消息，“之前，那个哨兵只是自保反击，所以只伤不杀，下手很有分寸，像是三不管地带的老手。而且，他只在圣所边缘和出入□□动。”
“那你们到处宣扬人家狂化了，保卫部挽尊也……呜呜呜，”阮阮的声音淹没在韩玉的指尖，他搂着阮阮，示意阮城继续。
“但最近，他开始选择主动伤人了。”阮城说道此处，用舌尖抵了抵脸颊，仿佛那种拳拳到肉的麻木触感还在。他也想不通，那位对他怎么老是只往他脸上招呼，“前天晚上，我们队和他在结合堂外交过手，三人重伤，现在还躺在医疗所的ICU里。最后是他自己清醒后撤退的。”
你想到了这些天，他换衣服的频率越来越高，家里的抱枕一天一换，原本堆叠整齐的快递纸盒子，最近在收容的垃圾桶里也经常呈现破碎的状态……
“新消息，七队上午与他碰上了，全军覆没，”他眸色沉沉，“那个哨兵已经呈现了基因兽化体征，堕化程度很高。”
堕化是哨兵堕落为污染物的过程，往往是因为过于发达的五感易陷入迷失状态，被污染物入侵所造成的。没有经受过系统五感控制训练的哨兵很容易中招。
堕化程度超过90%，身体会呈现出兽化的基因体征。在长时间的进化以来，哨兵的身体受污染物、动物与神话传说的精神影响，觉醒时会呈现出不同进化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传说种的基因觉醒，其能力底线要比普通物种要高，但其同样也更危险，比普通种离堕化更近。
他伸手在投影的虚空中一滑，那一片片散落的黑色鳞片便随着他的动作转了一整，“这是从七队主攻手身上发现的，他拼了全力一击，拿到了这个。也就是说之前的判断有误，他的基因进化方向不是禽类普通种，而是传说种。”
“传说种……？龙？”韩玉忍不住猜测。
“很有可能”阮城嘱咐道，“韩玉，你和阿阮住一起，最近出行不要贸然分开。他在整个圣所到处流窜，哪里都不安全。小狸花……你自己万事小心。”
最终，这顿阮阮费劲心力的聚餐依旧没有成行，阮城要先回保卫部紧急开会，你因为被外人点明了秦彻的现状而心神不宁，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最终只留阮阮和韩玉两位小情侣面面相觑。
你快步往宿舍区冲去，止不住地担忧与愧疚推着你往前走。事实上，自从那天晚上的失控以后，你有意在躲他。除了给秦彻带饭，帮他去医疗所顺点伤药，你们似乎就只是一个屋檐下点头之交的舍友。
他堕化了！这怎么可能？
你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明明那么强！他与寻常哨兵都不一样，根本不受污染侵袭……
不对……
你该想到的！你早该想到的！
你的没有在这个世界除了圣所之外的记忆，你之前根本不受信息素影响，把那些嘲弄你的哨兵搭档打的七零八落的。可现在的你不但自认柔弱，会产向导素，身体还会因为哨兵的信息素起反应。
深埋在你脑海中的怀疑一瞬间疯长，那些被你忽视掉的细枝末节穿透了你的潜意识，明明白白的刺痛着你。
你在逐渐地被向导化。
那他呢？他是不是也在被哨兵化……
巨大的惶恐笼罩着你，那个止不住涌出来的念头让你感到无法呼吸……
你想起来那个日暮西斜的灿烂傍晚，满身血痕的俊美青年，他翕张的口型分明就是在说，
找到你了。
他是来带你走的……
他是被你拖下水的。
——
“秦彻！”
虚掩着的公寓防盗门让你的心像是倒悬的塔楼，摇摇欲坠。
“砰——哗啦啦”难得的暴力行为给你带来了最即时的响应，看着门后如泥石流般滑下来大大小小的快递纸箱你有片刻的茫然。
“秦彻……”
你心心念念的人听到动静，转身歪头看你，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幅无框的眼镜，显得无比斯文俊秀。他灰色居家服的袖口卷起，一手拿着勺子，身上挂着的米色围兜只堪堪裹住他前胸一小片，上面还绣着一只抱着胡萝卜的卡通兔子。
他早上穿的明明是一件血红色，胸口别了麦穗金属胸针的羊绒衬衫！
“本来是想过会儿收拾的，”他转了回去，高高大大的身形却在你的开放式厨房里显得十分宜室宜家，“但是你定的外卖到了，有些鲜活的小东西急需处理。”
他的态度自然，仿佛这些天来你的冷淡与疏离从未发生过。你莫名感觉秦彻就像风筝，明明那样强势的人，却甘愿把牵制着他的丝线交到你的手里。你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从来都交由你决定。
你脚一勾，把那些碍事的纸盒子踢开，冲进厨房对着秦彻上下其手。
“怎么回事？”他高举双手，“这是你的新战术吗？趁着我无法反抗，你就这样得寸进尺。”他温热的体温透过柔软的皮肤传到你的指尖，没有任何坚硬与冰凉的触感。
“怎么，你还想反抗吗？”你收回手，专心去看他手里忙活的刺身拼盘，又看到锅里热着的海鲜饭，“你还会这些，看不出来嘛。”
他轻笑，用结实的小臂蹭了蹭你的头发，“马上好了，去洗手。”他转身去关火，你乖巧应声去清洁。水声淅沥沥地，洗碗槽里还余些未清理完的黑鱼鳞片。
“你再磨蹭，这些就没你份了。”
“就来！”
秦彻的手艺确实很不错，那些鱼片厚薄适宜，入口即化。那大半碗鱼生都进了你的肚子里。
“那些都是你订的？”你盯着堆在客厅另一个角落里大大小小山似的盒子无语凝噎。
起码这些盒子都是比较完整的状态……
“准确地说，是你帮我订的。”他挑眉抱胸，“我说我穿不惯别人穿过的衣服，这是你说好的补偿……另外，这堆是你的。好像是有人寄给你的毕业礼物……”
然后你就看到他双手一撕，把四四方方的盒子轻而易举地成了碎片。你震惊地盯着他看，他却毫无所觉，把盒子里的抱枕递给你，“怎么了？”
“反正……速战速决，一会儿洗干净上床，有事问你。”你麻利地开始进行收拾，忽视了秦彻那一瞬间的慌乱。
“蛤？？？”
修了下前后的关联度和人物关系，尽量不要那么生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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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