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兴高采烈地睁开眼。

……

……一定是她睁眼的方式有问题，重新来过。

然而事实证明，有问题的并不是她睁眼的方式——毕竟此时此刻她更情愿自己从来没有睁开过这双眼。

重金求购一双没看过这个世界的眼睛，十万火急。

不是，等等，这什么情况？

宋泠不理解，宋泠很震惊。

她不都已经成功去世了吗，按常理醒过来应该不是出现在医院病房，就应该是躺在自家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啊。

可为什么……自己现在一睁眼，还他妈在这儿啊！

这合理吗？这一点儿都不合理啊。

而且这什么醉梦楼，不是已经被炸的灰都不剩了吗，难道古人的基建速度这么猛吗？不能够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分明已经在那个世界死了，歇菜归位是穿越不可违背的规矩，而且每个人只能一次啊，所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还拉着她不放啊？

并且还是穿越到了同一个场景中，有点新意好不好啊？

“泠儿，你怎么还没打扮起来？将军很快就到了。”

不是等会儿，怎么连台词都是一样的啊？那接下来是不是……

果不其然，栖迟边嗔怪边走上前来，拿起梳子替她梳头：“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上将军今日驾临醉梦楼，连花影姐姐都在准备了。我看也就只有你这个小傻瓜还在这傻愣愣地坐着。”

宋泠的眸子猛地一缩。

栖迟素来善于察言观色，宋泠如此明显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她便问道：“小泠儿，怎么了？”

宋泠猛地回过头去，却因半截头发在栖迟手里，头皮被扯得生疼。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只紧紧盯着栖迟，想从她的脸上瞧出一星半点的异常。

然而并没有。

反倒是栖迟见她不太对劲的模样，关切地问道：“小泠儿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和花影姐姐说？”

宋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对，这不对，这很不对。

这些对话和场景分明都已经发生过了，栖迟难道不知道吗？还问自己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分明是她吧。

就在宋泠发愣的当口，栖迟替她将最后一支发簪插|入发髻，并用几乎与上次一模一样的满意神色打量了一会儿，夸赞道：“哎，我们泠儿果然是好看，难怪除了花影姐姐，上将军最喜欢的就是你呢。”

这话在旁人听来没有丝毫的问题，然而宋泠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复制粘贴出来的情节，宋泠坚信就算是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也无法演出分毫不差的戏码。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王离和章邯来的时候也和上一次分毫不差，章邯交兵器时的犹豫，甚至是王离让宋泠带路的神情语气，都是她记忆里的那副模样。

没有任何差别。

唯独不同的是这次宋泠知道了王离常用的雅间在哪，没有劳烦栖迟带路。

可她仍旧没有想通。

没想通的宋泠只得先乖巧地给章邯斟酒，然后乖巧地陪酒，最后乖巧地垂眸思考问题。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她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这群人的样子都像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天，可为什么偏偏只有她一个人晓得这些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而且为什么会发生第二次？

宋泠想得十分投入，竟是没听到王离在cue自己。直到一旁章邯轻轻咳嗽两声，她才反应过来，抬眼骤然看向王离。

王离对她的反应自然不满，不过和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青楼女子计较并不是他的风格，是以那不满的神色不过是在他脸上一晃而过，霎时便又恢复了寻常。

“小泠儿今日似乎有心事？”

宋泠抿了抿嘴，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将事实说出来：“火，这里会起火，整座醉梦楼会被烧毁，我——我们都会死。”

王离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宋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

“王离兄，你吓着她了。”

宋泠很惊讶章邯竟然会为自己说话，不过这会儿她也没空顾得上章邯如何，她只想快点避开那场火，再烧死一次她可真的要哭了。

“上将军，醉梦楼里会起火，快走吧，别待在这儿了！”

王离的眼睛一眯，质问道：“好端端的如何会起火？”

“我不知道。”宋泠急得快哭出来，“我没有办法和你解释，但你要相信我，这是真的！”

王离自然不会相信她，而他对她的耐心也已然耗尽——他今天请章邯来这里自有他的目的，断不能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疯丫头打乱计划。

于是他道：“来人，给我把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押下去。”

不出片刻的功夫，宋泠被人拽起，两条胳膊也被控制住，动弹不得。

彼时她才明白过来，王离这个人是靠不住的，便将目光转向章邯，却发现那人也在看着自己。

泪水盈满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章邯愣了片刻。

他原先以为这是王离安排来的戏码，不过转念一想王离这么做毫无意义，再看向那个姑娘的时候，她眼中的绝望绝非子虚乌有，仿佛是真的能够未卜先知一般。

“上将军，小泠儿终究是我醉梦楼的姑娘，此番扰了将军兴致，花影必定管教。”花影站起身，对着宋泠厉声道，“不知轻重的东西，还不快回自己房里呆着，在这儿碍贵人的眼。”

说罢拉着宋泠便往屋外走。

宋泠的房间在楼上，一路之上花影的数落声未断，直到将她推进房间，才轻声道：“呆在这里，别出来。”

说罢一把将门关上上锁。

“花影姐姐！”宋泠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花影姐姐你放我出去！我说的是真的！你放我出去啊！”

无人回应。

宋泠气得砸门。

果然说这种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而且大家还都会把她当成脑子有问题来看待。这下死了，门被锁了，窗又太高跳不下去。宋泠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天色又一次暗下来，宋泠心中的不安感几乎如同潮水般将她逐渐淹没，直至窗外橙红霞光最后一丝光晕都被夜幕收去，她彻彻底底的绝望。

爆|炸声响的那一刻，在漫天火海里，宋泠安安静静地躺下，心说，如果这是场噩梦，也该醒了吧。

*****

宋泠醒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还是如同上次醒过来时候一样，是在那间该死的房间里。有那么一瞬间，宋泠竟觉得这事儿是在意料之中。

醒了，但没完全醒。

宋泠冷笑一声，呵，多大点事儿。

她托着脸明晃晃地偷懒，等着栖迟进来数落自己，而就在几分钟之后，栖迟果然进来。

“泠儿，你怎么还没打扮起来？将军很快就到了。”

宋泠：这波操作我预判了。

事实上在这一次刚醒过来的时候宋泠心中就形成了一个推论，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会反复反复地进入同一个场景中，一直经历同样的一件事？

只有一种答案，循环。

是的，当栖迟进来说出那句宋泠已经听过两遍的话，她就确定了自己已经掉入了循环。

循环这个现象她并不陌生，忌日快乐就是经典的循环类电影，讲的就是女主角在自己生日那天被人杀害，继而意外进入循环，在一次次经历自己生日的场景中找到凶手最后离开循环。

所有循环都是有目的的，只有达成这个循环的目的，才能彻底结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这个循环，但显然这并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她更需要知道破解循环的条件是什么。

是存活吗？

前两次循环她都因为不知情而死在了火里，那如果这一次她提前先跑了出去，避免火灾发生时自己还在醉梦楼里，是不是就可以跳出循环了？

宋泠暗暗握了握拳，这虽然只是个不成熟的推论，但也值得一试。

那么现在问题就成了——她怎么出醉梦楼。

王离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醉梦楼上下都已经准备就绪，她根本没有机会在这段时间里逃跑。而如果像上一次一样当众预警有火灾，她就会被当做疯子处理，显然想通过这种方法离开醉梦楼是不太现实的。

而参照第一次，她在想逃离醉梦楼的时候却被两个士兵逮住，由此证明单独跑路也不可行。

好像每条路都被堵死了。

宋泠气愤地挠了挠头。

手上却挨了人一掌。

宋泠有点懵，讶异地转过身去，就见栖迟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怪她道：“小泠儿你做什么？你这一挠，刚给你束好的发又乱了。”

宋泠张了张嘴。

“啊，啊对不住啊栖迟姐姐，刚才，刚才头皮有点痒。”

栖迟警告她道：“我看你是皮痒了，再弄乱的话我也不管你了。”

“知道啦知道啦栖迟姐姐。”宋泠故作乖巧，“我一定乖乖听话。”

见宋泠面露讨好之意，栖迟笑得妩媚得意，指尖轻轻点在她眉间：“傻丫头今日倒是变了，往常哪听得到你半句求饶的话？”

长袖轻拂过脸，宋泠依稀闻见她袖中隐隐的香气。

有一点小伏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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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三次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