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晨雾总是带着竹叶的清香,熹微的晨光穿过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盖聂醒来时,枕边人已经不在。他披衣起身,推开竹窗,看见嬴玥正在溪边汲水。素白的衣裙被晨风吹起,发间别着一朵新摘的野菊。
“怎么起这么早?”他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水桶。
嬴玥转头微笑,在晨光中格外温柔:“昨夜你说想吃鱼羹,我去溪边看了看,果然有鱼。”
她的手上还沾着水珠,盖聂轻轻握住,放在掌心暖着:“这些事我来做就好。”
“那可不行。”嬴玥抽回手,“说好了,在这里没有女王和臣子,只有阿玥和她的盖先生。”
盖聂望着她灵动的眉眼,恍然间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月下练剑的少女。岁月改变了他们的身份,却未曾改变她眼中的光。
早膳后,盖聂在院中练剑。龙渊剑出鞘的瞬间,惊起了竹梢的雀鸟。他的剑法比年轻时更多了几分圆融,少了几分凌厉,剑光流转间,竟与这青山绿水浑然一体。
嬴玥坐在石凳上缝补衣物,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针线活她始终不太熟练,手指被扎了好几下,却始终坚持要亲手为他缝制冬衣。
“歇会儿吧。”她放下针线,斟了杯茶。
盖聂收剑入鞘,在她身旁坐下。额间有细密的汗珠,嬴玥很自然地用帕子替他擦拭。
“刚才那一式,是不是新悟的?”她问。
盖聂点头:“想着你,心有所感。”
嬴玥轻笑:“盖先生如今创剑招,都不以山河为念,反倒以妻子为源了?”
“山河万里,不及你一笑。”盖聂端起茶盏,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很好。
嬴玥怔了怔,耳根微微发红。成婚一年,他偶尔还是会说出这样让她心跳加速的话。
午后,他们一起去后山采药。林深苔滑,盖聂始终牵着她的手。遇到陡坡时,他会先上去,再回身拉她。
“我又不是瓷做的。”嬴玥嗔怪,手却握得更紧。
“我知道。”盖聂拨开挡路的树枝,“只是习惯了。”
是啊,习惯了。十年的守护,早已融入骨血,成为本能。
采药归来,忽然下起雨。两人躲进山腰的凉亭,看着雨丝如帘,将远山笼罩在朦胧水汽中。
“记得在咸阳时,最讨厌这样的雨天。”嬴玥倚着栏杆,“总要担心各地会不会有灾情。”
盖聂将外衫披在她肩上:“现在只需担心晚饭吃什么。”
嬴玥靠在他肩头,听着雨打竹叶的声音:“这样的日子,真好。”
雨停时,天边挂起一道彩虹。他们踩着湿润的山路回家,盖聂背着的药篓里,除了药材,还有几朵嬴玥喜欢的野花。
晚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嬴玥执意要亲自下厨。她的手艺依旧不算好,鱼羹有些咸,青菜又淡了。但盖聂吃得很香,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下次还是你来吧。”嬴玥看着空了的碗碟,有些不好意思。
盖聂收拾着碗筷:“你做的,都好。”
夜幕降临,虫鸣四起。他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月亮慢慢爬上竹梢。
“今天收到黑鹰的传书。”盖聂忽然道,“咸阳一切安好,新君仁厚,百姓安居。”
嬴玥轻轻“嗯”了一声,望着天边的明月:“这样就好。”
她没有问更多,他也就不再提。天下已定,往事如烟,如今他们只是这青山绿水间的寻常夫妻。
盖聂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笛,吹起楚地的曲子。笛声清越,在夜色中飘荡。嬴玥和着笛声轻轻哼唱,那是她母亲教她的歌谣。
一曲终了,万籁俱寂。
“阿玥。”盖聂忽然唤她。
“嗯?”
“若有来生,还想遇见你。”
嬴玥靠在他肩上,看着天边那轮明月:“不止来生,生生世世都要遇见。”
月光如水,洒在相偎的两人身上。竹影摇曳,仿佛在为他们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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