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刚收到请帖时，曾询问过小厮。

“你们夫人都给哪几家下过帖子？”

小厮恭敬地低着头，看着佟佳氏绣着金丝纹样的衣摆，将赫舍里氏跟他吩咐的人家说了一遍。

佟佳氏摩挲着有些粗糙的纸张，想到这几家中都有适龄子女，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些人的官职。

她眸光一闪，询问道：“那你最先送的是哪一家？”

小厮有些纠结的样子，她抬手，让丫鬟上前递了一个荷包。

他摸了摸荷包里面轻飘飘的重量，心中喜悦，露出一抹讨好笑意，“夫人让奴才先去石府下帖子。”

她见这小厮依旧站在下面，随意的挥了挥手，让侍从将他送下去。

她压了压眉心，看着廊前静悄悄走过的丫鬟们，一时有些出神。

她曾和赫舍里氏透过口风，难不成对方没看上自家女儿？

***

佟佳氏将茶杯放下，她隐晦的看了眼敏秀格格，朗声道：“我之前曾见过他，确实出色。”

觉罗氏爽朗一笑，“那妹妹可到时候去乌云珠府上看看。”

佟佳氏也是点头，偏移目光看向敏秀格格，“听闻她家也请了你们？”

敏秀格格点头，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道：“乌云珠确实送了请帖过来。”

佟佳氏掩唇一笑，“那姐姐到时要带府中女儿前往吗？”

敏秀格格放下茶盏，抬眼看着佟佳氏点头。

佟佳氏将视线移到石听溪身上，她压了压眼角，像是想到了府中烦心的事情般。

不经意般抱怨了几句家中侍妾心怀鬼胎，惹人烦闷。

能来这席间的夫人们都是正妻，本就对妾室厌烦，顿时感同身受。

聊了一会，不知怎么就提及了家中的庶子庶女。

佟佳氏借此看了眼敏秀格格，真切的对着她道：“姐姐，莫要怪我多嘴，咱们还是要多把心思放在亲生的孩子身上。”

说到这，她的神情冷淡了几分，“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总是会更亲近亲娘的，尽心尽力一场，没有好结果，太伤人心了。”

敏秀格格淡然一笑，对方这话是有些道理，可感情都是相处得来的。

庶子或许会争嫡子的家产，庶女又能得到什么？

佟佳氏心里带了几丝恼意，冷静了下来又有些后悔，她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未免也指向太明确了。

她按了按眉心，只觉自己自回了京行事有些急切。端起身旁的茶水，喝了几口才算平复下来。

石听溪镇定自若的坐在旁边，想着佟佳氏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心中一晒。

看来佟佳氏认为自己的姐姐是庶出，比不得其他官家小姐，想让珠兰不去赏花宴。

她斜倚在栏杆边，没再搭理亭子中夫人们各自的小心思。

时不时有夫人前去更衣，没过多久，亭子里就显得空荡了些。

佟佳氏瞧着人们有些意兴阑珊，便又提议道：“前几日我从堂弟那里得了个白玉棋盘，大家可要看看？”

隆科多是她的堂弟，与她虽很久未见，但对她还算不错。

之前想起堂姐刚回京应该会对周围生疏些，就从府里选了个上好的棋盘送到王家给她解闷了。

觉罗氏捧场道：“那拿上来瞧瞧吧。”

佟佳氏挥手让身边的侍女去拿。

没过多久侍女就从回廊上走过来了，她将棋盘摆在桌子上，再将棋盒放在两侧，便退到佟佳氏身后。

觉罗氏抬手打开雕花棋盒，捏起几个棋子，摩挲了一下，“他给你送的这个棋子确实不错。”

佟佳氏点头，含着笑意问道：“婶婶可想试试？”

觉罗氏连连摆手，“我对这个颇为苦手，妹妹你让别人试试吧。”

敏秀格格也是摇头，佟佳氏便将视线放到了石听溪身上，“石格格，你可想要试试？依薇可以与你下上一盘。”

她说完又用扇子扇了扇风，叹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坐在这里，也说不上什么话，倒不如做些喜欢的事情。”

王依薇也是劝道：“姐姐陪我玩一局吧，不然光坐着也没什么意思。”

石听溪点头，起身来到棋盘边坐下。

佟佳氏则拉着敏秀格格她们往湖边走去，她压了压发丝，“你们在这慢慢玩，我们去周围走走，想必你们也不喜欢让别人瞧着。”

她们走后，石听溪和王依薇下了几局，佟佳氏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到一局结束。

石听溪轻轻敲下最后一子，含笑道：“承让。”

佟佳氏揽住王依薇，感叹道：“没想到石格格棋艺如此精湛。”

王依薇心中有些黯然，却还是收敛了失落，与她一起将棋子收入雕花盒子中。

待到众人散去，石家正要走时，佟佳氏上前牵着石听溪的手，恳切道：“石姑娘，依薇和你一样，刚回京没几个朋友，你们可以结伴。”

石听溪微微点头，余光看到王依薇在佟佳氏身后，便对她露出浅笑。

回府路上，她斜倚着织金软枕，一边托着腮，一边摆弄着白玉花瓶里面的几枝鲜花。

敏秀格格看着身旁漫不经心的女儿，有些气恼的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刚才你可听到佟佳氏的意思了，她可是看中了乌云珠的儿子。”

石听溪淡然一笑，“额娘，这事情还没影呢，有什么好说的。”

敏秀格格冷笑一声，有些鄙夷的看着手上精致的指甲。

“满洲姑奶奶金贵，就算是相看人家，但也不至于直接找别人，不让人家女儿去相看，王家行事真低劣。”

石听溪不小心碰掉了几个花瓣，拿帕子收拾桌面。“额娘，今日来的都与佟氏亲近的人家，更何况……或许还有贵妃的意思呢……”

敏秀格格面露疑惑，抬眸看向她。

“佟家与伊桑阿并无往来，反而对方与索额图关系很近，佟佳氏若是想为女儿挑选婚事，定是想选一个亲近些的家族……”

敏秀格格捏着衣袖，回道：“可是伊都立这两年在京城里很有名，众人都知道他聪颖好学，未来不出意外，前景不错。”

石听溪唇边含笑，“佟贵妃这几年身体愈发不好了，可能是想为家人寻些助力。”

佟家这些年如日中天，但根基尚浅，行事骄纵，惹了旁人不快，总归不稳。

敏秀格格叹了口气，“我听你叔父说，李本晟快要调回京城了，到时候应该能升到兵部尚书。”

石听溪看着窗外的景色，回道：“那到时候可以与刘夫人多见见了。”

敏秀格格点头，没再理会那些烦心事，跟丫鬟说，“一会你去泰兴号买些山楂糕。”

泰兴号做的山楂糕在京城中堪称一绝，酸甜可口，刚好就对上了妮楚娥的胃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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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