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京城披上了银装。

考虑到外边天冷，钮祜禄贵妃便让瑞瑾姑姑来荣国府告诉林姑娘，待天气好些再请她来宫里讲史。

阿哥所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各院都收拾着行装。因为阿哥们要跟着康熙皇帝去围场狩猎了。

胤俄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是的，他要同他的兄弟们一起，被康熙皇帝拖去郊外极限求生了，美其名曰，冬狩。

“老十，收拾好了吗？”九阿哥胤禟已经在外喊了。

胤俄带着随从出院门。在院外等他的，除了胤禟，还有八阿哥胤祀和十四阿哥胤禵，以及他们的随从。

胤俄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上了他们的步子。

最近这些时日，他已经没有参加胤禟他们的聚餐了。

胤俄话已说尽，他是为了追女神，胤禟他们也就起起哄，便作罢了。

但是，冬狩这般所有阿哥的集体活动，胤俄是避不开了。

自从发生了胤禟想从官办的玻璃厂倒腾私货的事情后，胤俄是不大情愿再跟他们再走近了。

胤俄便让底下的太监还把煎饼、芝麻、汤圆、红豆、造化和百福，这六只狗给牵了来。

随行的卫队本就带有猎犬。

而那六只为贵妃试药狗，是大功臣。把它们带出去，胤俄也不过是跟负责此行安全的侍卫长打了个招呼。

煎饼、芝麻、汤圆、红豆这四只，一放出来，便撒了丫子地跑着。造化和百福则是非常含蓄地被太监牵在手里。

胤俄让太监把造化和百福牵给四阿哥胤禛。因为这两只狗，已经认了胤禛做主人。

胤俄则策马追着四只欢跑的狗而去，正好也跟胤禟等人拉开了距离。

被甩在身后的胤禟对胤祀道：“八哥，我怎么觉得老十在避着我们啊！”

胤祀牢牢地把住马缰，道了句：“没有的事儿。”

胤禟又道：“八哥难到没有发现，胤俄已经不跟我们一道吃饭了吗？”

胤祀笑着道：“他不是说要追人家姑娘吗？”

胤禟又道：“八哥真的信这个？他一个阿哥要娶亲，不过是跟皇阿玛请道恩典罢了。哪用废这般心思？”

胤禵骑着矮一些的小马，快行几步，道：“这个我知道。十哥说了的，那位漂亮姐姐是他的女神。如果女神不喜欢他，如果女神要他滚，他都不带爬的。”

胤禟：“……”

胤祀笑着对胤禟说：“你别想多了。胤俄向来憨直，他做的出格儿事还少了？”

胤禟笑了：“那是。花一千两买两只蝈蝈，也就他了。”

胤禟说罢，兄弟几个都笑了。

望着胤俄远去的背影，胤祀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一路上，白天骑马行走，晚上搭起帐篷安营扎寨。便到了冬狩地点，五虎猎场。

五虎猎场与承德木兰围场南北相对。

五虎猎场所在的山，原名九山，因滦河北岸有九个山头和九条泉水得名。

康熙三十年冬，在此猎得五虎，九山便改名五虎山。

胤俄是没看到老虎的。雪地里，倒是见到出来觅食的野鸡、兔子等小动物，以及林间若隐若现的鹿。

皇上带着侍卫率先进入猎场。

阿哥们自发地分了两波，以大阿哥胤禔为首的战队，以及太子胤礽为首的站队。

康熙朝早期皇子之间的较量，主要集中在大阿哥胤禔和太子胤礽之间。

胤禔序齿最大，目前已经二十二岁了，生母是惠妃纳喇氏。

康熙皇帝对胤禔颇为重用。康熙二十九年，胤禔就从征噶尔丹。胤禔一直以长子自居，跟太子胤礽不对付。

太子胤礽，目前二十岁。他是康熙的第二子，其母为已故的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

胤礽在一岁时，就被册立为皇太子，由康熙皇帝亲自带大。胤礽对胤禔的挑衅恨得牙痒痒。

此时，胤禔正跟他的跟班胤祀、胤禟、胤禵大谈他从征噶尔丹时的盛况。

胤祀的生母是良嫔卫氏，她出身于辛者库。胤祀一出生便过继给了胤禔的生母惠妃。

因此，胤祀跟胤禔是一派的。而跟着胤祀的胤禟和胤禵，自然是八哥跟谁，他们就跟谁。

太子胤礽身边跟着的是四阿哥胤禛，跟十三阿哥胤祥。

十三阿哥胤祥，生母是章佳庶妃。也是因生母位份不高，胤祥从小在德妃名下养着。

虽然胤祥跟德妃亲生的十四阿哥胤禵，同在德妃处长大，但是胤祥跟胤禵不亲。这其间缘故，在胤俄看来，可能是德妃太过宠爱胤禵，便把胤祥推到了胤禛那边。

太子胤礽正在跟胤禛、胤祥等人大说特说，一会儿说他五岁时，在景山骑射，连发五箭，射中一只鹿四只兔；一会儿又说他同年行猎遇豹，和裕亲王福全，各射毙一只豹子；还说次年行围时，遇到三只虎，皇阿玛射杀了二只虎，胤礽射杀了一只虎。

大阿哥则是大谈他十八岁从征噶尔丹，如何冲锋陷阵，临阵杀敌。

大阿哥跟太子之争，胤俄哪边都不想沾。他俩都沉不住气，下场都不好。

真正的赢家，是此时正克制低调地聆听的四阿哥胤禛。

胤禛身边现在还有个紧紧跟着的小尾巴胤祥。

大阿哥跟太子说完他们的光辉往事后，便分别策马往围场深处而去。

胤俄不经意间那么一看，对上胤禟看向他的复杂眼神。好像在问他，你怎么还不跟过来？

胤俄压根不想过去。他想起黛玉跟他说过的话，不想做的事，找个借口不去。

于是，他将抓手里的四条牵狗的链子，往空中一撒。

奔跑吧，汪汪队员们。

煎饼、芝麻、汤圆、红豆，这四条狗，摇着尾巴便往林子里撒欢冲去。

胤俄便追着它们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跑去，还喊着，“你们，快回来，听到了没有？”

四只狗没一只放慢脚步。

煎饼跑太快，滑了一脚，还跑出漂移的效果。

太子大笑着道，“老十总是跟别人不同。”

大阿哥也在笑胤俄，“老十这个憨憨，狗都不理他，白养了一场。”

诸人都在笑，除了胤禛和胤祀。他俩知道，胤俄精着呢。

*

树林深处，汤圆跟红豆，各叼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给胤俄。

那是两只麻灰色的还长未成年的小兔子。毛茸茸，眼睛大大的，挺可爱。

那两只小家伙许是饿极了来雪地觅食，被胤俄的狗给当猎物逮住。

依照惯例，猎物是要被当作晚餐的。然而，吃这两只小可怜，胤俄有些不忍。

而众目睽睽之下放走猎物，又跟狩猎氛围格格不入。

胤俄想了想，便对身边两个内侍说：“你们把这两只兔子，送去荣国府，给林姑娘。”

他思索片刻，又道：“跟荣国府里的人说，是贵妃娘娘送给她的。”

他又拿起让随从带着的炭笔和纸，写了一封信附上。

*

因为下雪，黛玉不用去宫里给贵妃讲史。

家中姐妹们在一道针线刺绣，读书下棋。

黛玉的心思，却飘得很远。她想着，好几天未见了，胤俄还会困惑于不想去的饭局吗？

有仆从来报，说贵妃娘娘派人来给林姑娘送东西了。

黛玉一看，是两只可爱的灰兔子。小小的两只，在篓子里瑟瑟发抖着。

黛玉跟雪雁一起，忙把兔子捧出来，用披肩兜在怀里，回了屋。

安置了兔子后，黛玉展开信，信上写着：

“林姐姐，

此两只兔子，均是猎场所得，救于锅前碗下，望姐姐收留。感激不尽。

胤俄”

胤俄的笔迹跟他的人一般，工工整整，隽秀干净。

黛玉小心翼翼将信收好，又去喂了兔子。

晚上，她在灯下展开信，又读了两遍，方才收起来。

夜里又飘了雪，她想着，胤俄在外边，会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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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躺赢（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