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解寺,康熙房内。
温落刚一喂完解药给康熙,便就被无忧驱赶,“其余的交给为师吧,你先出去。”无忧拿起棉布,准备给康熙包扎。
“我惹的祸,自当是我来解决。师父想要帮忙的话就再按照我的药方配些止痛的药吧!”温落温淡地回答,拿过无忧手上的棉布。房间内有三个人,无忧,温落和魏公。知道康熙受伤的,也只有这三个人,至于魏公怎样隐瞒,怎样巧妙的让其余人避开的,便不是她所操心的了。她所要管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完全的让康熙恢复原状。
“温落,你一女子......”无忧一急,低声说出心中所虑。
“师父说过,医者眼中无男女。今日若是有一女子伤了腹部,师父不救吗?”温落淡然地回答,在纱布上抹上药膏。
“禅师,不要再耽搁了。我们先出去吧,别耽误老爷治病!”魏公的眼中只有康熙的伤势,其他都不是他所顾及,“温公子不是说要配什么药吗?你快去,我在门外守着。”
无忧无奈,走了出去,只是走到门口和仍旧担忧的回头望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走出门。
房内
“好些了吗?”温落扶着康熙坐起来。
“嗯。”他低声回答。
“我在药里面掺了一些可以不留疤痕的成分,所以就算以后脱衣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问什么。”温落又说。
康熙轻轻一笑,似乎对她所说的问题毫不介怀,“朕不是女人,这些都是小事。”
“皇上。”温落笑着看着他,举起手上的两种药,“我左手上的药可以让你迅速恢复,大约半个月伤口便可完全愈合。但愈合时伤口痛感是右手上的药的二倍。而右手上的药是左手时间的二倍,但痛感很轻微。你选哪个?”
“左边。”他并未犹豫。
温落放下另一手中的药,走到康熙身边准备为他包扎。
“朕是说你的左边。”见她会错意,康熙补充。
“皇上没说清楚。”温落仍旧面色如常,蹲在他身旁将药果断地敷上伤口。
康熙倒吸了口气,缓了一下才说话,“既然你是大夫,你说了算便是。”他无奈叹道。
“谢皇上理解。”温落拿起棉布将伤口包裹,缠绕,“若皇上不进行剧烈运动,还是这种好一些。虽然伤口愈合快是好,但疼痛感仍旧是不方便行动。现在用的这种虽药效缓慢,疼痛稍轻,但走动是没有问题的。”
“你对自己的医术倒是很有信心。”他低首看着她笑说。
“我会一直跟着皇上,直到伤好为止。”温落抬首,目光纯净地仰望他。
康熙轻笑,“这倒不必。朕两日后边走,这次也带了随行太医,你只需将药给他便是。”
“皇上要去哪儿?”她问,将棉布系好。
“松江府。”康熙答道。
“哦,那我也去那里散散心。”温落笑道。自从叫了那声皇上之后,她的态度转变极快,好如当初,“皇上躺下睡一觉吧,醒来时毒估计已经解了。”
“温落。”康熙没有动,面色柔和的看着她,“刚极易折,慧极必伤。朕知你聪敏,许多事情能自己想明白。但你毕竟年纪小了些,不该承受那些大人的心思。以后,你若有什么困惑或不快,可以说出来,向你的师父,你身边的人,再或者,朕也可以。”
温落不语,一瞬不瞬地歪头看着康熙,似乎是在思索,“皇上离我那么远,怎么倾诉呢?”她困惑地说,眼中空无一物。
“你可以写信。”康熙耐心地说。
“嗯,这是一个好办法。皇上对我,真好。”她点了点头,灿然一笑,为康熙打开棉被,“皇上睡吧!”
康熙躺下之后,温落低头沉思者走了出去。孩子,他从他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可怜吗?她从不觉得。
院内
十三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他知道康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长久以来在宫里训练出的本能告诉他,不要问。但是,关于温落,有些事他必须要搞明白。
“温落。”温落一出来,他便叫住她,不再是温公子,而是温落。
“是真的吗?你是女子!”他开门见山,双眼是奇异的亮。
“唔,我是。”温落鼓起腮,心不在焉回答。
“那你为何要男子装扮?”十三又追问。
“因为我喜欢。”温落答道:“人生在世,不就是应该做喜欢的事吗?”说完,她笑着看十三,等待他的回答。
果然,十三的眼中流露出惊喜,“当然!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
回房之后,温落脱了衣服进入青衫为她准备好的浴盆之中沐浴,可是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似乎是做了一个梦,那时她还小,梦里有一个男人抱着她,她用力的推那个人,说他满身鲜血,说他脏。梦醒了,青衫把她叫醒的。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着凉怎么办?”
“唔,有点累。”她迷糊的从浴盆中走出,披上衣服直奔自己的床,“我再睡一下,青衫。亥时叫醒我。”
“少爷,那个时辰不是应该睡觉吗?怎么还叫醒你?”青衫在想那个时候叫醒温落会不会被床上人的起床气波及到自身安全。
“哦,对!到时已经到了睡觉的时辰,我忘了,那便不要叫我了。”那时应该已经很晚,不必再让青衫劳累,她自己应该能醒过来。
亥时,院内除了虫鸣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声音。几乎所有人都睡了。
温落站在康熙房门前,敲了敲。来开门的是魏公。
“啊呀,吓死我了!”魏公一开门便低声叫道,温落披头散发在,身穿白衣,白皙的皮肤在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温落睡眼惺忪,没有理会魏公,直接迷糊地走了进去,“我来给皇上换药。”她说。走到床边时,发现康熙已经醒了,面色不再是之前的惨白,已经恢复了血色。他正看着她笑,暖意盎然,慈爱可亲。温落躲开他的注视,垂下眼帘,眸中一汪清冷,已睡意全无。
“听说你没有吃晚饭?”康熙坐了起来,脱去衣物。
“唔,睡过头了。”她蹲下身去拆他身上的缠着地药布。
“你若是想随朕去松江府给朕治伤,这样安排时间是不行的。”他轻声道。
“皇上答应了?”温落问道,并无惊喜,“谢皇上成全。”
“温落,朕不是在可怜你。”待温落再次包扎完成,她抬起头时他温声说道:“这世上身世可怜,贫苦无依的人很多。而你只是其中之一,对比之下,你衣食无忧,有什么让人觉得可怜呢?很多人对你好并不是因为你可怜,而是因为你招人喜爱。关于你的事,十二和十三毫不知情,可他们却总是提起你,尤其是十三,你说,他会是可怜你吗?还有你身边的人......”其实可怜,是可爱的别称,放在把自己包裹的很好的女人身上尤是,而温落,恰好是这样一种。
“那么,是所有人的好我都要接受吗?皇上对我是犹如对孩子般的怜惜喜爱之情,我可以接受,而且我很喜欢,我喜欢你对我好的方式。但是十三若对我是男女之情,我可以接受吗?皇上之前说我们身份不般配,那么皇上又可以接受吗?我若说我喜欢十三,想和他做朋友,皇上是否可以让事情发展下去?”温落面色平静,“我不想在皇上面前掩饰,也不想说谎,因为我知道皇上可以看穿我。但我与你们以后天各一方,我没有理由要接受你们的好”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份牵挂?多一分牵挂离开人世时便多一分不舍,“而且,不是所有的好都不求回报。我是一个自私吝啬的人,我拒绝付出。”
“皇上是为你好,许多人求之不得,你怎么能如此不懂事理辜负皇上好意!”在一边一直闷不吭声的魏公忽然训斥起温落。
“魏公说得对,可能是温落睡糊涂了,一时梦呓。是温落错,请皇上恕罪。”她微微低首,态度诚恳。
康熙沉默了一下,一手覆着腹部,缓慢地起身,魏公要上前扶被他挥手示意退下。他走至温落身前,缓慢地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触手发丝柔软。温落的心中是抗拒的,眼中也是矛盾挣扎。可是,她默然将手握紧接受了这一亲昵地动作,没有动,“接下来给朕治伤的日子,朕若无事,便教你写字。夜深了,回去睡吧!”他温声地说,似是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她把自己说的这样坏,这样冷漠地不近人情,怕是想要为她付出的人也会望而却步了吧?不过,这样似乎也刚好是她所愿。
“明天我便给皇上换药,用皇上说的那个。”温落心中憋闷,淡声说着向外走。
康熙却笑出声来,纵容的说了声好。
“皇上,我二十岁,是女人,不是孩子。还有,笑多了伤口疼,轻点笑!”她返身关上门,意味深长地补充。
“好,朕会注意。”康熙点点头,眼中仍有笑意,“二十岁,是女人,朕也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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